宋媽媽一聽就知道是手鐲的事情暴露了，但是打發人出去也不是晴雯一句話就說了算的，沒賈寶玉或者襲人的話，她可不能隨便讓人出去，這不符合規矩。要是事後有什麽，豈不是她吃掛落。

    宋媽媽笑道：“雖如此說，也等花姑娘回來知道了，再打發她走。”

    晴雯就是知道賈寶玉、襲人的脾氣，肯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她眼裏揉不得沙子，如何肯就這麽算了。又見宋媽媽還非得要襲人發話，氣道：“寶二爺今兒千叮嚀萬囑咐的，什麽‘花姑娘’‘草姑娘’的，難道寶二爺的話都不聽了。你隻依我的話，快叫她家的人來領出去。”

    宋媽媽一臉為難，隻是站著不動，拿眼睛瞅薑妍和麝月。

    薑妍和麝月雖然也覺得應該等襲人你回來再處理，但是在宋媽媽麵前，她們總不能打晴雯的臉。畢竟丫鬟婆子是兩個小團體，外人麵前還是要給晴雯麵子的。再說墜兒這偷東西的丫頭她們也不喜歡，麝月便說道：“既然這樣，媽媽就去叫人吧，早也去，晚也去，早帶了去早清靜一日。”

    薑妍也出言附和，“說的也是，免得寶二爺回來看到心煩。”

    她雖然話是這麽說，但心裏卻覺得這多半是晴雯自作主張，賈寶玉從來不理這些瑣事，小丫頭人和名字都未必能對上呢，就算知道墜兒的事，也肯定是等襲人回來再說。

    三個大丫鬟都這麽說，宋媽媽無法，隻得出去叫人了。

    不一會兒就把墜兒的他媽給帶過來了。墜兒心裏有數，知道自己為什麽被攆出去，隻是不停的哭泣，一句話也不敢說。但是她媽就不服了。要進賈寶玉的院子伺候容易嗎？她不知花了多少錢，托了多少關係才把女兒送進來，還指望著她熬成大丫鬟給家裏多掙點錢回來，怎麽莫名其妙的就被趕回來了？那晴雯又不是什麽正經主子。

    按規矩，小丫鬟走時是要再來拜別一下上麵的大丫鬟們的，墜兒他娘收拾了她女兒的東西，來見晴雯幾個時就發問了，“姑娘們怎麽了，墜兒她不好，你們教導她就是，怎麽就要攆出去？到底也給我們留個臉兒。”

    晴雯懶得理她，拿賈寶玉說事，“你這話隻等寶玉來問他，與我們無幹。”

    那婆子一聽就生氣了，她們平時見著這些大丫鬟巴結著，不過是有利可圖，現在她女兒都要被趕出去了還奉承個什麽!什麽寶二爺嫌她懶，誰不知寶二爺身邊小丫鬟根本擠不進去，墜兒倒有那個本事讓寶二爺使喚呢！肯定就是晴雯這個蹄子使壞！

    她冷笑道：“我哪有膽子問他去！他哪一件事不是聽姑娘們的調停？他縱依了，姑娘們不依，也未必中用。”

    她想起晴雯剛才直呼賈寶玉的名字，覺得自己抓了個把柄，諷刺道：“比如方才說話，雖然是在背地裏，姑娘就敢直接叫他的名字。在姑娘們就使得，在我們早就被拖出去打了。”

    晴雯一聽她居然還敢質問！還敢挑自己的刺！頓時更生氣了。自己養出來個做賊的女兒，還好意思說。她真是恨不得把墜兒做了什麽好事都給說出來，好歹還記著大家瞞著這事的用意，漲紅了臉道：“我就叫了他的名字了，你有本事在老太太跟前告我去，說我撒野，也攆出我去。”

    薑妍連忙輕拍她的後背給她疏氣，“你一個病人，和她爭什麽？”況且她又不會和人辯論，隻是一味爭強好勝，這麽說豈不是讓墜兒她娘更不滿，覺得她仗勢欺人？

    吵架這種技術活還是得麝月來。

    麝月見晴雯氣成這樣也很不滿，雖然晴雯衝動了些，可墜兒本就不無辜，哪裏輪得到她娘來撒野。

    麝月首先就說墜兒他娘沒資格和她們抱怨，她道：“嫂子，你有什麽話再說，先把人帶出去。這個地方可不是讓你來講理的。你見誰到這裏來我們講過理？別說嫂子你，就是賴奶奶林大娘，也得擔待我們三分。”

    到別人的地盤上來抱怨，墜兒她娘是自己找罵呢。

    麝月又說晴雯叫賈寶玉名字的事，嘲笑她少見多怪，一件尋常事倒當是什麽大事一般。

    “叫名字，那是從小兒直到如今，都是老太太吩咐過的，怕他難養活，巴巴的寫了他的小名兒，各處貼著叫萬人叫去，為的是好養活。連挑水挑糞花子都叫得，何況我們！二則，我們這些人常回老太太的話去，可不叫著名字回話，難道也稱'爺'？哪一日不把寶玉兩個字念二百遍，偏嫂子又來挑這個了！過一日嫂子閑了，在老太太，太太跟前，聽聽我們當著麵兒叫他就知道了。”

    麝月說著像是突然想起來了，笑道：“嫂子原也不能在老太太，太太跟前當些體統差事，一年到頭隻在三門外頭混，怪不得不知我們裏頭的規矩。”

    墜兒她娘被臊的臉通紅，但麝月說的句句在理，她一句話也反駁不得。

    麝月見她還站著不動，直接道：“這裏不是你能久站的，再一會，不用我們說話，就有人來問你還在這幹嘛了。你有什麽要分辯的話，去找林大娘去，讓她來找二爺說。這家裏幾百上千的人，一個個的有事難道都跑過來不成？我們哪裏知道哪個對哪個。”自己沒規矩還說別人。

    麝月說完直接吩咐小丫鬟，“拿了擦地的布來擦地！”

    她嫌棄表現的十成十，那婆子臉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再說也怕人過來攆，隻得恨恨的去了。

    薑妍笑道：“麝月果然是吵架的高手！”她對晴雯說，“看到了沒有，術業有專攻，以後你就別和人吵架了，麝月是把別人氣個半死還不敢回嘴，你是自己氣個半死，多虧啊。”

    晴雯見那婆子訕訕的躲了，深覺出氣，笑著說：“那以後有吵架的事我都找麝月幫忙了。”

    麝月連忙擺手拒絕，“就你那個暴脾氣，豈不是要把我給忙壞了？我才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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