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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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歐陽府的管家歐陽木找上門來了。最近既沒有案子也沒有什麽好玩的,小九都快無聊死了,見這歐陽木終於忍不住來找蘇闌了,她才總算是提起了一點興趣。
歐陽木先是向蘇闌訴說了自家少爺慘遭人殺害,死得何其冤枉,表明從來沒有想到府中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之後又痛斥了一頓殺人凶手,以及對丫環秋兒的惋惜和痛恨,最後深刻表達了自己的悲痛之情,然後才轉入正題,問蘇闌道:“大人既然已經抓到真凶,秋兒也已經認罪,為何大人卻遲遲不肯定案?莫不是這中間出了什麽差錯?”
蘇闌悠然的喝了口茶,從上到下慢慢打量了一遍歐陽木,直到歐陽木的額頭上滲出了汗水,他才道:“歐陽管家可是也認定秋兒是殺害你家少爺的凶手?”
歐陽木遲疑道:“大人這話是說……”
蘇闌淡淡的道:“此案還需要再做進一步的調查,歐陽管家少安毋躁,本官定會找到真凶,為你家少爺報仇的。”
歐陽木驚道:“大人的意思是真凶另有其人?可秋兒已經當場招供,倘若她不是凶手,那又何必替凶手承擔罪名?須知這殺人之罪可是要償命的!”
蘇闌道:“那秋兒家中可還有其他的親人?”
歐陽木道:“她自小父母便不在了,家中隻剩個不足十歲的弟弟,就靠著她的月錢養活,如今在安平縣上學。”
歐陽木很快便離開了,小九跟在他身後去了歐陽府。歐陽木的神情一直都很平靜,回到府中便開始處理府中的事情,看上去和平時一樣。
此時歐陽青雲的屍體已經打理好安置在了上好的沉木棺內,還未封棺。歐陽老爺和夫人去外地置辦貨物如今還未回來,因此歐陽青雲的屍體應該如何處置歐陽木也不敢擅做主張,隻能等老爺夫人回來了再做決定。
一直到晚上,歐陽木也沒有任何異常。到了子時,等他睡下了,小九便回了縣衙。
書房內,她剛進去便聽見蘇闌問道:“如何?”
小九道:“沒有任何異常。”
蘇闌毫無意外的道:“此人倒是沉得住氣。”
小九疑惑道:“蘇公子,你為何認定他與此案有關?我覺得他沒什麽可疑的啊。”
蘇闌道:“小九姑娘可還記得案發當晚的情況?”
小九道:“記得,怎麽了?”
蘇闌道:“歐陽木因處事穩重,手段老辣才被歐陽老爺以重金請到府上當管家。這些年來,他不僅管著府中上上下下的大小事物,更是幫歐陽老爺分擔了很大一部分生意上的事情,而且一直做得極好,從未出過任何差錯,極受歐陽老爺的倚重。”
小九道:“那他還是挺厲害的……可這和案子有什麽關係嗎?”
蘇闌道:“正是因為這麽多年他從未出過差錯,所以我才會覺得他可疑。小九姑娘可以試想一下,像歐陽木這樣一個穩重又有主見的人,隻聽了秋兒的一麵之詞便當場認定歐陽青雲是被高平所殺,而且之後又再次因為秋兒的話轉而認定秋兒才是真凶,你不覺得他在此事上太隨便了嗎?況且這幾日我一直沒有判定秋兒就是真凶,明眼人都看出來這中間必是有什麽原因,但歐陽木非但沒有深究,還問我為何遲遲不處置秋兒。這樣看來,若不是他當真在此事上沒有用心,那便是他在故意裝傻,或者說,他想讓這案子盡快結案。”
小九道:“那他……他不會才是殺害歐陽青雲的主謀吧?”
蘇闌道:“此事還無法確定,但我想應該不會是他。姑娘可還記得歐陽青雲的表哥歐陽淩?歐陽淩之前說過在他和秋兒之上還有某位大人,而以歐陽木的身份,最多與他相等,卻是當不起他上麵之人的。”
小九揉了揉腦袋,道:“這案子可真夠複雜的,到現在除了高平之外已經牽扯了四個人了,照這樣查下去還不知道要扯出來多少人呢……”
蘇闌淡淡的道:“無論這件案子最終會牽扯到多少人,我都會找到真凶將其正法。”
小九道:“那歐陽木真不愧是老油條,要是我的話肯定什麽都看不出來,還是蘇公子厲害。不過我今天跟了他一天也沒發現什麽,要不我明天再去繼續盯著他?”
這案子至今都沒有發現什麽新的線索,那歐陽淩也一直沒有動靜,現在唯一可能會有突破的地方看起來也就隻有歐陽木了,畢竟他已經開始沉不住氣了。
蘇闌道:“不必,既然他今天沒有動靜,說明他還不是太急,之後應該也不會再有什麽舉動,今天辛苦小九姑娘了。”
小九趕緊道:“我有什麽好辛苦的,隻要能幫到你就行,真希望這案子能夠早點結束……”
第二日,歐陽老爺帶著夫人急急趕回府中,在看見兒子的屍體時,歐陽老爺哆嗦著半天都沒有緩過來,直挺挺的暈倒了,夫人也哭得喘不過氣,幾欲暈厥,一時間歐陽府上下亂成了一鍋粥。
到了下午,歐陽老爺與夫人便找到縣衙來了,強烈要求縣太爺蘇闌立刻處死秋兒,為他們慘死的兒子報仇。
歐陽老爺原本隻不過四十歲左右,此前家中生意興旺,一直意氣風發,如今經曆了喪子一事,卻是不到半日便滿頭白發,麵色慘敗,看上去老了十歲不止。歐陽夫人比起他來是隻差不好,眼睛紅腫,從回府到現在眼淚一直就沒有停過。
看見他們這樣,小九也不禁感到難過,心底更加想要早些找到真凶。
歐陽一族在青平縣已有近兩百年的曆史,祖上甚至曾官至大學士,在涼州屬於有名的大戶。如今歐陽家雖然已經改從商,但在官場上也還有些祖輩們留下來的關係,因此像蘇闌這樣的小縣令他們並沒有放在眼裏,說話的語氣也一直是很不客氣的,隻想著一定要讓秋兒給自己的兒子償命。
蘇闌沒有計較他們的態度,隻平靜的道:“此案另有隱情,如今還不能處置秋兒,二位的心情本官能理解,等事情查清楚了……”
他話還沒說完,歐陽老爺已經厲聲打斷了他:“還能有什麽隱情?我兒子都死了這麽久了,眼見著連頭七都過了卻還未能安心下葬,都是因為你這個縣令到現在都沒有定案!真凶明明就擺在那裏,你卻遲遲不肯處置,你如此維護犯人,莫不是蘇大人與那賤婢還有什麽特別的關係不成?這麽久了你都還不能給出個結果,你這縣令當著有什麽用?莫非你以為像這樣一直拖下去就能有結果了?蘇大人,我告訴你,你若是再不立刻斷案,我定會向上麵告你去!”
蘇闌神色不變,卻什麽也沒說。那歐陽老爺以為他怕了,更是指著他要他馬上處死秋兒,不然就讓他等著被革職吧。
小九氣得恨不能衝上去替蘇闌辯解,但除了蘇闌根本就沒人能看見她,她總不能對這樣的老人家出手,一時急得真是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這時,縣衙門口突然傳來一道不屑的笑聲,眾人轉身看去,卻是傷已經痊愈的葉淩霄。
隻見葉淩霄走到歐陽老爺身前停下,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然後冷笑著道:“不知歐陽老爺這是打算告到哪位大人那裏去?”
歐陽老爺還未回答,他已經繼續道:“不是我要故意打擊你老人家,即便是你告到京城去了,蘇闌也不會因為你而被撤職。歐陽老爺可仔細看清楚了,站在你麵前的這位蘇大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的狀元,他可是皇上親封的青平縣令,即便是當朝丞相,我爹來了,也無權革他的職。莫不是歐陽老爺還打算告到皇上那裏去?恕我直言,皇上他日理萬機,隻怕是沒空理你。”
歐陽老爺被他這番話說得氣紅了臉,哆嗦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想教訓他卻又顧著他是丞相之子,自己不敢得罪,但兒子橫遭殺害,他難道就不能替自己的兒子討個公道了嗎?
小九覺得歐陽老爺快被氣暈過去了,但見他被葉淩霄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心裏卻覺得十分爽快,連帶著看葉淩霄也覺得沒有之前那麽不順眼了。
蘇闌道:“歐陽老爺,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此案疑點重重,至今未解,我若草率斷案,難免有失公道。但我向你保證,我絕對會找到真凶,替歐陽公子報仇。”
蘇闌已經這樣說了,加上葉淩霄在一邊站著,歐陽老爺也不敢再說什麽,繼續呆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最後隻能打道回府。等他們走後,蘇闌道:“淩霄,你那邊可查出什麽了?”
葉淩霄道:“秋兒的確有個弟弟,叫小虎,快十歲了,如今就在安平縣的學堂上學。不過……”
蘇闌道:“不過什麽?”
葉淩霄道:“不過這學堂的收費可不低,以秋兒每月的月錢來看,她是絕對付不起那些錢的。”
蘇闌緩聲道:“也許是夫子可憐他們姐弟倆,所以給了他們特殊照顧?”
葉淩霄道:“你以為誰都是你啊,隨隨便便就能得到夫子的青睞?那小虎我見過了,資質平平,就是個普通的小毛孩子。我還特意問過夫子,小虎的學費並不是秋兒去交的,而是每隔半年都會有一位專門的信使將錢送到夫子的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