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顏站起來，緩緩走到皇上跟前。她的身材苗條而又凹凸有致，讓人無法抗拒。她的臉蛋粉撲撲的，像第一次走出深閨的女子一樣羞澀動人。

    皇上問道：“郗才人，你在仙樂樓一直都是清倌嗎？”

    “回皇上，我在仙樂樓時一直都是清倌，隻陪客人喝酒聊天，跳舞奏樂。”

    “哈哈哈哈，難怪你這般清純嫵媚。朕就喜歡你羞答答的笑容……”皇上輕輕撫了撫她散落的一縷頭發，“郗顏，我喜歡你的人，也喜歡你的名字。除了知情的人，大家都以為你是城東郗掌櫃的女兒郗環，你不必擔心名字的事。朕從今往後便喚你顏兒，你可願意？”

    郗顏想了想，皇上執意如此，再拒絕就不妥了。何況“顏兒”總算沒和“顏顏”重複，自己也不會感到不適了。

    “謝皇上厚愛。”郗顏低頭行禮道。

    皇上笑了笑，拉起她的手，向龍鳳雕花千層碧紗大床走去……

    且說孟軒離開皇宮後，來到了醉歸樓。他是來找孟淩的。

    孟淩知道司空九卿的事情後，非常悲傷，也非常無奈。孟軒道：“淩弟，我們去見司空九卿最後一麵吧。”

    孟淩想了想：“行，我去安排。”

    孟軒和孟淩是獄官孟離的兒子，獄官的職責就是看管朝中重犯。孟離死後，孟淩接替了他的職位。由於手下的執事多，獄官這一職位還算清閑。再加上孟淩和孟軒一樣，喜歡喝酒作詩，善交朋友，他不想拘泥於這個官位。因此他接管了醉歸樓，還在京城做了一些別的生意。

    雖然像司空九卿這樣的重犯，沒有皇上的允許是不能見外人的，但是孟淩作為獄官，還是可以想到辦法的。

    兩人離開醉歸樓，前往京城監獄。來到大牢，經過幾番周旋，看守司空九卿的人被支開了。孟淩對孟軒道：“大哥，跟我來。”

    走過明明暗暗的監獄通道，兩人來到了司空九卿的牢房。

    這是專門關押死刑犯的牢房，牢房中連窗都沒有，三麵是牆，一麵是硬木柵欄。牢房的地麵上鋪著少許枯草，夜裏會有老鼠和各種不知名的蟲子。牢房中還有一張放著殘羹冷炙的桌子，和一條薄毯。這初冬時節，隻怕犯人還沒有臨刑，就要被凍死吧？

    孟軒看到這些慘狀，心頭絞痛。孟淩道：“這個是司空九卿的牢房，我在那邊望風，你長話短說。”

    他把手上的燭燈遞給孟軒，孟軒點點頭：“你去吧。”

    蜷縮在牢房角落的司空九卿聽到人聲，警覺地站了起來。

    孟軒提著燈走到硬木柵欄跟前，輕聲道：“司空兄，我是孟軒啊！”

    借著燈光，司空九卿走了過來，扶住硬木柵欄，看著孟軒：“孟軒？孟軒！是你啊！”

    隻見他披頭散發，發絲上還有一根枯黃的稻草。他白淨的臉上沾滿了灰泥，看不出原來的英俊和風流。他的青色長衫外罩著死囚的衣服，衣服上有斑駁的血跡。不知是不是受過拷打和逼問。

    孟軒心頭一痛：“司空兄，你受苦了……你身上的血跡是怎麽回事？他們……他們對你做了什麽？”

    “……也沒什麽，捉進來第一天打了十幾板子，後來又讓簽字畫押，我抗拒了幾下，然後挨了一頓鞭子。”

    “司空兄……”孟軒自責地說，“都怪我，我得到消息太遲了……都怪我，我既沒有勇氣，也沒有能力，沒法救你出去，隻能眼睜睜看著你受苦……”

    司空九卿歎了一口氣：“孟軒，你不必自責，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皇上要取我性命，誰都沒有辦法。”

    “我找了很多有聲望的人一起替你求情，但是他們連禦書房的門都沒有進，就不得不離開了……皇上一點麵子都沒有給我……”

    “皇上對你已經不錯了。你為一個死刑犯開脫，皇上沒有遷怒於你，已經不錯了。孟軒，幾年前，皇上就想除掉我了。那時候如果不是你替我求情，我早就死在牢中了。”司空九卿慢慢地說，“孟軒，伴君如伴虎，你還想繼續這樣下去嗎？”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現在不管我願意不願意，都得留在宮中。我能逃到哪裏去？”孟軒緊鎖眉頭。

    司空九卿歎了一口氣：“孟軒，我隻是怕有一天你也會和今天的我一樣……皇上是個不講情分的人，也是個猜疑心很重的人。不管你多麽精明，都不是安全的啊……”

    “我跟你說實話，我留在宮中，深層原因也是為了保護我的家人和朋友。我弟弟是獄官，我很多朋友都和朝廷有牽連。我總想著，自己若是得皇上信任，那就有機會幫到大家。幾年前我幫過你，我也幫過很多人。”

    “可是孟軒，現在皇上越來越專斷了，你以為你還能一直擁有他的信任嗎？”司空九卿將戴著鎖鏈的手伸出硬木柵欄，抓住孟軒的胳膊，“孟軒，早點離開這個皇上吧，這個王朝真的沒什麽可留念的。”

    孟軒看著他黑暗中閃閃發亮的眼睛：“司空兄，先別說這些……”

    “不，孟軒，我一定要告訴你。”司空九卿懇切地說，“現在要赴死的是我，以後也許就是別的兄弟……你救不了我，救不了他們，也救不了你自己。幾年前我就看出皇上，陳原山，還有這整個朝廷，都是一堆朽木。那時我勸你和我一起離開皇上，你不願意。我知道你留戀宮裏的繁華，美女和充滿詩意的花花草草。

    可是孟軒，這個王朝真的不值得留戀啊。你聽我一句話：你若沒有能力推翻這個王朝，就遠離這個王朝，躲得遠遠的，過自己的人生！”

    孟軒有些驚詫，他雖然因為司空的事怨恨皇上，但是還不至於這樣憎惡現在的時代。不管怎麽說，他沒想過推翻這個王朝和退隱……

    “司空兄，我知道了。也許我沒有你看得遠，沒有你的大徹大悟。”

    司空九卿哈哈一笑：“我一個將死的人，當然得有些覺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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