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顏和蘭兒說了一個下午的話。郗顏把自己在城東四合院和宮裏的事全部告訴了她：為何被劫，司空九卿的救助和死亡，和褚亦的告別，皇上的寵幸，升任美人。

    蘭兒道：“郗美人，你這些天受了太多的苦，奴婢看在眼裏，太心疼了。你看看你，臉都瘦的凹陷了，身上也沒多少肉，一點血色都沒有。”

    “唉，確實是經曆了太多，所幸熬了過來。在這後宮之中，我隻求能生存下去。”郗顏歎了口氣，“不說這些了，蘭兒，我走以後，你過得怎麽樣？你看你，也瘦了不少。陳媽她們沒對你怎麽樣吧？”

    “陳媽沒怎麽我。你被劫走以後，我便去服侍另一個新來的清倌，你的房間就被她占用了。我每日在你住過的房間裏打掃收拾，每日都盼著再見到你。但我完全不知道你的消息，在仙樂樓，大家都說你病逝了。有一次一個丫環多問了幾句，還被陳媽趕了出去。”

    “唉，司空九卿也是因為多問了我幾句，便被陳媽通風報信，讓官兵捉進了大牢。”

    “司空公子是個重情重義的人，真是可惜了……”

    郗顏又道：“現在仙樂樓怎麽樣？”

    “你走之後，仙樂樓的生意差了一些。有的客人聽說你病逝了，便再也沒來過了；還有的客人對你們的突然消失非常不滿，仙樂樓的口碑明顯下降了。因此陳媽又引進了幾批姑娘，正在重點培養啊。不過依奴婢看，那些姑娘和你，還有柔芷，筱夏比起來，都不是一個層次的。仙樂樓還能不能恢複到以前那樣，真不好說。”

    “仙樂樓雖然丟失了客源，但是它有了依仗的大樹。陳原山以及整個朝廷，都將是仙樂樓的底氣。聽說皇上賞了仙樂樓很多銀兩，陳原山也對仙樂樓提出了特別的照顧。這樣仙樂樓京城第一青樓的名頭會是經久不衰的。”郗顏頓了頓，“你看，在前朝，京城的青樓有這麽猖獗嗎？”

    蘭兒看著她，她繼續道：“完全沒有！在前朝，朝廷對青樓基本上是采取打壓的政策的。那時候仙樂樓隻有歌姬舞姬，沒有紅倌，而且生意也不紅火。”

    “唉，你說的有理，仙樂樓現在有了朝廷的支持，以後還會更加紅火的。現在的世道……唉，路人皆知。不過仙樂樓的事與我們無關了，現在我隻想好好服侍小姐，在後宮中生存下去。”

    “從才人府到美人府，我深深感受到後宮的險惡。特別是在美人府，我單槍匹馬，特別無助。幸而這裏的管事嬤嬤是個熱心腸的，不然日子會更加難過……昨夜我為皇上侍寢的時候，求皇上把你從仙樂樓接到宮裏來陪我。現在，我有了你的陪伴，就不那麽難熬了。”

    蘭兒拉住她的手笑道：“是啊，現在能來服侍你，我也覺得生活有了指望。前段日子在仙樂樓，我簡直生不如死。一年前，你進仙樂樓開始，就對我十分照顧，不然我這個小丫環早就活不下去了。你大病的幾次，我每次都想隨你而去。幸而你死裏逃生，我也放下心來。我隻想一輩子服侍你，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兩人敘著舊，眼眶都紅紅的。

    過了一會，蘭兒道：“郗美人，聽宮裏的人說，皇上已經連續三天召幸你了。大家都覺得你是後宮中最有潛力的新秀，也不知你怎麽想的啊？我知道你在仙樂樓的時候是不願意做紅倌的，現在你決定要爭寵了嗎？”

    “此事說來複雜。我的心性固然沒變，但是皇上的命令，我不敢違抗。否則我隻有死路一條。我沒想爭寵，隻想一世平安。另外我留在宮裏還有別的打算，所以我決不能死，也不能被打入冷宮，這些你都不知道。至於皇上連寵三日，也是我沒想到的。我想著，若再這樣下去，我可能會成為眾矢之的。”

    “你是說，你要拒絕皇上的召幸？”

    “嗯，不然太危險了。我決定稱病，這樣我的牌簽就不會送到皇上的手上了。”

    “你想好辦法了嗎？過得了太醫這一關嗎？”

    郗顏機敏一笑，指著自己麵前的茶壺道：“我已經辦好了。我在茶中加了焚草藥，我上午喝了很多，現在我下身流血不止，而且會持續半個月，類似於月事，一定能瞞過太醫的眼睛。”

    蘭兒驚道：“郗美人，這藥草有毒嗎？可以這樣隨便喝嗎？你在哪兒找的這些奇草啊？”

    “別急別急。”郗顏按住她，“不要緊的，焚草隻是助我排出淤血，沒有害處的。這藥草是我在才人府的後院中發現的，便采摘了些帶到了美人府。想來，以前有不想爭寵的女子，用過這個法子。”

    蘭兒這才放下心來：“郗美人一定要小心……”

    在晚飯前，郗顏讓管事嬤嬤找來太醫，給自己看病。非常順利地，太醫斷定她不能侍寢，因此她的牌簽沒有呈到皇上的眼前。

    皇上看著琳琅滿目的牌簽，微怒道：“為何沒有郗美人的牌簽？是漏掉了嗎？”

    蘇嬤嬤忙跪下道：“皇上息怒！郗美人月事淋漓，身體不適，因此不能侍寢。”

    皇上皺眉，怎麽突然就不能侍寢了呢：“太醫看過了沒有？”

    “回皇上，太醫親自診斷過了。”蘇嬤嬤戰戰兢兢地說，她在心裏罵道：這個郗美人真是不省事，一會是態度冷漠，一會是身體抱恙，真是把自己當成大小姐了？

    皇上沉吟道：“好吧，明日再派最好的太醫去給郗美人看看，一定要把病根給去了，以最快的速度治好，否則，朕會親自責問太醫府！”

    “是，是，是……”蘇嬤嬤連連答應。

    過了一會，蘇嬤嬤小心翼翼地說道：“請皇上翻牌。”

    皇上一愣，想起自己氣得都忘記翻牌了。他看了看托盤，從皇後到才人，一個一個看來一遍。

    他又回過頭來看著幾個美人的牌簽，就隻缺了郗美人的。他想起郗顏昨日的萬種風情和央求自己的可愛模樣，突然暴怒地甩了甩袖子：“不必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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