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是我的手下做的，我一直都在這附近等你。我看這亭子有趣，便來轉轉，沒想到郗美人也喜歡這裏，便恰巧遇見了，還英雄救美了一把。”褚亦伸著頭，高興地看著郗顏，“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呢？”

    “褚公子肯定是在迎賓殿喝醉了。”郗顏向後退了退，“聽說褚公子為朝廷立了大功，我在此恭喜你了。”

    “聽說郗美人身體不適，現在可有好轉？”

    郗顏一聽，便知他詳細打聽過自己的消息了。她鼻子一酸，她知道他還是很在意自己，因而十分感動：“我已經病愈了，你看我現在在這寒夜中到處走動，一點事也沒有，可見我身體康健著呢。”

    褚亦看著她說話時生動的眉眼和銳利的眼神，心知她身體並無大礙。他突然哈哈一笑，感覺一身輕鬆：“郗美人，如此便好，也不負我一路上的擔憂和祈禱。”

    郗顏像沒有聽到一樣，話鋒一轉：“褚公子，你趕緊回迎賓殿吧，你是皇上的貴賓，大家可能正在尋你呢，若被人發現你在這裏，就有麻煩了。”

    “啊，我知道的。孟軒也是勸我過幾天再辦事，不過他不知又要磨嘰到什麽時候才肯幫我。所以我索性自己做主，來後宮閑逛來了。”褚亦灑脫地說，“我逛完了，也心滿意足了！”

    他又看了看郗顏的眼睛，輕輕一笑：“郗美人，告辭……”

    他已然是醉了，搖擺著向後麵走去。

    郗顏看著他的背影，心裏百感交集。

    看到他的第一眼，她是想扭頭就走的，畢竟隻有這樣，才是像自己對他說的，徹底劃清界限。

    但是當她看到他癡情的眉目和醉醺醺的樣子，她不忍這樣做。她不想看到他傷心失落的樣子，她已經讓他傷心了太多次了。這一次，他遠道而來，就為了看自己一眼，她終於不忍掉頭離去。

    另一方麵，是她自己想要好好看看他，看看他從東北回來，是不是又瘦了，是不是連胡須都沒有修理過，是不是還是那樣目光炯炯，是不是還會那樣深情款款地看著自己……

    她想知道的太多了，她想從他的眼神和舉止中獲得的東西太多了。雖然她知道，這些都是自己親手放棄的，再也不會屬於自己的。但是她還是犯賤一般的，撲上去，迎上去，去探測褚亦的神情，哪怕他一個小小的眼神就會讓自己夜夜心痛難忍……

    這時，蘭兒和霜兒跑到這邊來，看到郗顏又驚又喜，蘭兒大叫道：“哎喲，郗美人，你怎麽還在這裏啊，我們找了你好久！”

    霜兒也道：“我們得趕緊了！路上耽擱得太久了。”

    郗顏回過神來，將眼中的淚水憋了回去，抿抿嘴巴，從亭子中走下去。

    蘭兒走過去扶住郗顏：“你身上怎麽都凍僵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我在這絆了一跤，便坐著休息了一會……”郗顏淡淡地說。

    “啊？摔到哪裏了？”

    “已經好了。”

    郗顏的臉色慘白，看不出任何表情。

    霜兒道：“沒事就好，我們不應該讓美人一個人在後麵走的，若有個閃失，可得了？”

    蘭兒道：“這裏又陰又冷的，我們趕緊走吧。”

    郗顏定了定神，看向前方：“我們趕緊上路吧，往凰台走。”

    大家扶著她繼續往前走。郗顏回頭望了一眼，小路後麵風聲已久，聽得到草木擺動的聲音，但再也看不到人影了。想來，褚亦已經離開這裏了吧。

    郗顏回過頭，和大家向前走去。

    剛才驚心動魄的重逢一遍遍在郗顏腦海中回放，她久久無法平複。

    “我是特意來等你的。”他朗朗的聲音還回響在耳邊，他灑脫的笑也似乎還在眼前……

    不管怎麽樣，褚亦還是好好的，回京的事情沒有被發現，或許這就夠了。

    終於，郗顏等人來到了凰台。

    無數紅燈籠照亮了整個院落，郗顏抬頭看著，隻見這凰台是一座方形院落，中間是皇後娘娘的寢宮。紅磚綠瓦，雕欄畫棟，在黑暗中放出嶄新而驕傲的光芒。一排排的宮女走來走去，提著各式各樣的燈籠，穿著各式各樣的宮服，讓人眼花繚亂。

    寢宮前方有一個高大精美的戲台，台下坐著後宮的百來佳麗，丫環和宮女穿梭其間，為大家呈遞美食和茶水。而舞台上正進行著一場精彩的戲劇演出。

    郗顏看到看台最中間有一個雕花圓木椅上，皇後端坐在那兒，旁邊坐著的沈妃不住地說話。郗顏趕忙帶著蘭兒霜兒向皇後那兒走去。

    “參見皇後娘娘。”郗顏恭恭敬敬地行禮道。

    皇後翹了翹小拇指：“郗美人，你來得可真早啊。是不是覺得讓大家都等著你一個人，很威風？”

    “臣妾不敢。臣妾身體不適，因而耽擱了。”

    “去後邊坐吧。明日後日的宮宴，必須要準時來。”皇後嚴厲地說。

    “是。”

    …………

    且說褚亦踉踉蹌蹌地從毓氤亭走到前朝，小路上濕氣很重，小靴上沾滿了水滴。夜空中一絲星光也沒有，隻看得見皇宮中一處又處，被燈火照亮的光點。

    當他從郗顏的麵前轉身離去的一刹那，他的酒就完全醒了。內心的痛楚是那樣清晰。

    從京城到東北，往返數次，風餐露宿，但對郗顏的思念是不變的信念。

    而此時，確定心愛的人安然無恙，他不禁邊走邊笑出了聲，如癡如狂。

    盡管前方一片黑暗，但郗顏帶著星光的眼神不斷在眼前閃爍，他沉浸在這種讓人快樂的幻覺中，快速向前走著。

    雖然他看到她身體健朗，氣色美好，但是他知道她冷冰冰的話，還是像尖刀一樣刺入了自己的心房。

    她不緊不慢，不溫不火，像一個旁觀者一樣，冷靜地跟自己說：這身衣服不適合你；你弄壞了我的轎子；恭喜褚公子了；你趕緊回去吧……

    他笑笑，郗美人就是郗美人，再也不是以前的郗顏了。她再也不會像在仙樂樓一樣，旁若無人地向自己撒嬌了。現在兩個人單獨見麵，她也冷靜得可怕……rrrr();筆趣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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