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停在前朝到後宮的入口處，高梓辰獨自一人攔在前麵。

    高梓辰向前一步，行禮道：“郗娘娘，高梓辰有要事求見。”

    郗顏麵露尷尬，但還是鎮定道：“落轎。”

    畢竟，這不是第一次在前朝被攔轎了。上一次是褚亦，上上次是孟軒，這次又是高梓辰。長此以往，難免落人口實……

    她走下轎子，讓其他人退去，指向前麵的石板路道：“高將軍，請。”

    兩人並排而行，郗顏道：“高將軍，是有什麽急事呢？”

    “郗娘娘，好久不見。我隻是想和娘娘見上一麵，並沒有急事。”

    郗顏“哼”了一聲，不滿地說：“高將軍，下不為例。”

    高梓辰語氣一硬：“郗娘娘，您不用威脅我。我若想來見你，誰都擋不住。”

    郗顏眉頭一皺。

    高梓辰笑笑：“郗娘娘，你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當然放心不下。如果你過的很好，我自然不會來打擾你。”

    郗顏又“哼”了一聲：“謝謝你的關心，但是在這宮中，就不必說這些了。”

    高梓辰點點頭。

    “其實我很擔心你。”郗顏正色道，“你剛剛拒絕了皇上的委任，不怕有後患嗎？”

    “我若接受皇上的委任，就會有更多的後患。我認真研究過，此次西北動亂比東北的動亂更加嚴重。若朝廷還是那樣自大，軍備還是不足的話，西北之戰必輸無疑。那我何必去湊這個熱鬧呢？”

    郗顏心想，果然和自己料想的一樣；她抬頭道：“我能理解你的決定，我若是你，經曆了東北之恥，也絕對不會為朝廷做事了。但是我擔心你父親和高家的後路。高老伯是出了名的忠臣，他會同意你的決定嗎？還有皇上那邊，東北的事，加上這次的事，皇上還會信任高家嗎。”

    高梓辰歎氣道：“這些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做人做事都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所以不管是皇上，還是家父，都不會改變我的決定。對於家父，我隻能用別的方式來盡孝。對於高家，我隻能別的方式來補償。”

    他頓了頓，換了輕鬆的語氣道：“郗娘娘，不用這麽擔心。其實我不去西北作戰也好啊，我可以留在京城，確保你的安全。”

    “……”郗顏無話可說，沒想到這麽嚴肅的話題在他口中還是繞不過兒女私情。

    她清清嗓子，鄭重道：“高將軍，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談。”

    “你說。”

    “我聽說半個月前，皇上為你安排了婚事，但你斷然拒絕。”

    高梓辰笑笑：“原來你是說這件事啊。這件事一點也不重要。”

    “高將軍，皇上為你挑選的事鄰國大臣之女，這件事已經涉及到了政治和外交；更重要的是，這是高家重新獲得皇上信任的機會。”

    “西北出征我都能拒絕，這場聯姻我也能拒絕。”高梓辰斬釘截鐵。

    “為何要拒絕？”

    “我已經發過誓，終身不娶。”

    “為何要終身不娶？”

    高梓辰頓了頓：“你知道原因，又何必問我。”

    “我……”郗顏抿抿嘴唇，“我是想勸勸你。我是從孟軒那兒聽說這件事的，當時就擺脫他約你出來，讓我來勸你，隻是一直沒有機會罷了。高將軍，我已經是皇上的人了，你為了我終身不娶，一點也不值得。你懂嗎？”

    “值得不值得，我自己心裏清楚。”高梓辰擺擺手，“你想勸我什麽，勸我忘記你嗎？那怎麽可能呢？”

    “……”郗顏吸了一口氣，“你有沒有想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果你嚐試著和另一位女子重新開始，也許就不會這麽固執了。鄰國大臣之女是才貌雙全的大家閨秀，比我這樣的人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我很清醒，比旁觀者還要清醒。不管什麽女子，我都不會嚐試。”

    “……”郗顏又道，“那你想過你父親和母親嗎？你是高老伯唯一的兒子，如果你孑然一身，他們二老會多麽難過。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想過嗎？”

    高梓辰神情嚴肅，慢慢說道：“這是另一回事了，不需要你去擔心。”

    郗顏歎了一口氣：“你也知道這些矛盾是存在的，那何必一再固執呢。而且我也和你說過很多遍了，我和你緣分已盡，你不要在我這裏浪費時間了。”

    “我……”

    “你聽我的。”郗顏搶著道，“趁著親事還沒取消，趕緊答應了吧。這對你自己的人生，對高家都是一件好事。你就聽我的，好嗎？”

    高梓辰朗聲道：“我絕對不會答應的。我隻順從我的內心。終身不娶，我說到做到。”

    郗顏終於覺得自己沒有話說了，但是她依然想扭轉他執拗的心。

    高梓辰很想說，我的內心，不過就是一個你；但是他歎了口氣，拍拍郗顏的肩膀道：“郗娘娘，不用擔心我。高家的事，我會處理好；鄰國大臣的親事，過幾天就會取消。你好好照顧自己，就足夠了。”

    “你……”

    “我告辭了。”

    ………………

    三日之後，正式搬到儀軒的郗顏接到了聖旨。原來皇上決定今日為她舉行冊封典禮。

    郗顏有點納悶，按照禮製，自己是不能封嬪的。皇上為了讓自己住的舒服，才提前讓自己搬進了儀軒。

    霜兒道：“娘娘，皇上對您真是寵愛有加。”

    蘭兒也道：“今日是個吉利日子，早點封嬪了也好，免得聽宮裏人的閑言碎語。”

    午後，在吉時到來之前，郗顏等人來到了凰台的主殿。

    郗顏身穿偏紅色疊袖正裝緞裙，束著娘娘才有資格束的飛天髻，化著濃厚的宮妝，美豔驚人。她在一眾丫環嬤嬤的簇擁下走到凰台百階大殿中央，準備接受冊封儀式。

    皇上皇後站在百階大殿的前方，太後則站在皇上身後。

    皇後穿著正紅色的廣袖拖地長裙，束著飛仙髻，臉上塗著厚厚的粉。她神情冷漠，從太後手中接過嬪子的位次符。

    時值四月之初，爛漫春光直瀉而下，照映在皇後毫無血色的臉上。她緩緩走向郗顏，將位次符遞給郗顏：“奉吾皇之命，將此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