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婚遇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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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主八年,七月十六。

    這日,豔陽高照,晴空萬裏。是個喜慶得不能再喜慶的大好日子。

    千裏的紅綢,從蒼梧山峰的無心居一路鋪到月神山下的畫情穀。

    畫情穀裏,焦思灼慮,畫心是一夜無眠。

    一切來的太觸不及防,美好到像一個溫柔的陷阱。

    可就是因為太美好,太久的等帶,太遲到的苦盡甘來,蒙了她的眼,亦蒙了她的心,讓她錯漏了一些本不該忽略的細節。

    比如,這一萬年,君逸都去了哪裏?

    比如,君逸又是如何成為書逸的?

    還比如,君逸為何會失憶?失憶了為何還會對她一往情深?

    再比如,君逸為何會從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變成了霸道腹黑的浪蕩公子?

    他娶她為妻,她滿心歡喜。

    卻不知,這一步錯,錯了終生。

    她原以為,這是緣;後來才知,這是劫。

    她原以為,這是情;後來才知,這是局。

    “隱兒,我真的要嫁給他了。”

    畫心穿著火紅的嫁衣,端坐在銅鏡前,第一次挽青絲,描黛眉,點絳唇,染香腮,戴鳳冠,披紅霞……

    她對他是數十萬年的情意,而現在的他,卻識她還不足一日。

    今日,她就要嫁給他了。

    “是,神女終於得償所願。”玄隱替畫心細細整理著嫁衣,撫得一個褶皺都沒有。

    “可為何,我總覺得不踏實。”畫心伸手拂了拂袖口的繡紋,再柔軟的金絲,摸來也有些紮手。

    就像,再甜蜜的幸福裏,也總會帶一點刺。

    “先遇久別重逢,又逢新婚之喜,分明是大好的兆頭。”玄隱難得露出笑意來,她雖生性冷淡,卻也著實為畫心高興。

    “你去看一看,他怎麽還沒來。”

    “是。”

    玄隱知畫心是故作矜持,什麽覺得不踏實,不過就是看接親的人還沒來,急的。

    這天光才微微亮……

    玄隱在穀外等了半柱香,隻見遠遠一風姿絕塵的公子,騎虎踏紅綢,緩緩而來。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的人群……

    看樣子,像是玥城百姓,傾城而出。

    迎親的隊伍在畫情穀外停下,書逸親自入穀去接畫心,穀裏一切,競讓他莫名覺得熟悉,卻又想不起。

    書逸踏進新房時,畫心正坐在金絲楠木雕花梳妝台前,身上穿著縷金鸞鳥朝鳳繡紋喜服,肩上披著茜紅嬌紗雲紋霞帔,頭上戴著累金掛珠雙鸞朝鳳冠,脖間掛著麒麟送子鎏金鎖,腰間垂著雙鳳精雕白玉佩璜。

    眉藏嬌羞,眸含深情,丹唇皓齒,瑰姿豔逸,皎如日月,燦若雲霞,直叫書逸看得移不開眼。

    “我等你,很久了。”

    畫心淺淺一笑,以書逸看不懂的眼伸凝視他許久。

    他不記得,這一日,她一等,就是十七萬年。

    “以後,不會再讓你等了。”

    書逸親自為畫心蓋上大紅的喜帕,一路將她抱出畫情穀,小心翼翼地送進繁麗奢華的喜轎。

    紅紗輕揚,金絲萬縷,珠光璀璨,鋪地的紅綢上撒著數不盡的玫瑰花瓣,書逸穿著一襲絳紅色的金羅蹙鸞華服,騎著白虎在前麵開路。

    進了城,街頭巷尾都掛滿了大紅的燈籠,人頭傳動,湧動的人群比肩接踵,個個爭先恐後地伸頭去觀望這百年難見的盛大婚禮。

    更主要的,是想看看那白虎身上名滿玥城的冷公子。

    這一行,不知踏碎了多少姑娘的芳心,那兩個絕世無雙的男子啊……

    竟然成婚了!

    “昨日才聽說,怡紅公子揚言要冷公子,本以為是笑談,卻不想今日就……嘖嘖嘖……”

    “千裏紅綢,鸞轎相聘,這是明媒正娶啊!”

    “沒想到,冷公子還真是好男色。”

    “不過那怡紅公子,可真是比女人長得還要美,武功也是高絕,這二人,一個清逸絕塵,一個豔絕天下,在一起還真是珠聯璧合天作之美。”

    “可再怎麽說,那怡紅公子終歸是個男子呀,私下裏交好也就罷了,竟這麽大張旗鼓地給個名份……”

    ……

    眾人皆覺得詫異,又覺得惋惜,豔羨的有,唏噓的有,議論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也隻有他,孤傲自詡,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次等出格的行徑!”

    人群中,突然出現一道冷冽的聲音。二分怨,三分恨,還有五分不甘。

    書逸耳力極好,忽然間覺得聲音甚是耳熟,霍然回首,卻隻看到烏鴉鴉的人群。

    書逸以為,隻是錯覺。

    畢竟,人山人海裏,有個聲音像那人,也不足為奇。

    迎親的隊伍行到玥城最繁華的街市時,忽然間寒光四起,鋒華閃爍,十幾道劍氣破空而來,直指喜轎迅疾而去,來勢迅猛。

    畫心是何等敏銳,殺氣未至已洞然於心,方欲飛身迎敵,隻聽書逸大聲道,“今天是大喜之日,夫人還請安坐。”

    隨即,十數把劍在書逸的袖袍一揮間,穩穩在轎前三尺處停住,然後“哐當”一聲,全部掉落在地。

    “那夫君且掌控好分寸,大喜之日莫要見了紅,不吉利。”畫心懶懶道。

    當喜轎內傳出來畫心三分慵懶七分嬌媚的聲音時,人群裏不由又是一陣躁動。

    怡紅公子不是男子麽?

    這聲音怎麽聽起來是個女嬌娥?

    又酥又軟,真是嬌入骨媚入髓,令人浮想聯翩……

    “夫人所言甚是。”

    書逸一躍而起,足尖輕點白虎的虎背,身體微微前傾,迅疾彈指,一道真氣如水波般蕩漾開去,迎麵而來的十幾個青衣蒙麵刺客呼啦倒了一地。

    領頭的女子往後踉蹌了幾步,勉強站住。

    她抬頭看著虎背上不染輕塵的男子,大紅的喜服,絕世的容貌,清冷的神情,一雙幽深的眸,好似天邊孤寂的寒星。

    冰冷得,隻望一眼,便叫人寒徹心扉。

    原來,他也不是隻穿一襲水藍。

    原來,他也會為了某一人紅袍加身。

    曾經他於她近在咫尺,雖觸不可及,卻也不像此刻,形同陌路。

    “你們自己走,還是,我請你們走。”書逸雙目一凜,寒光四射。

    “公子,別來無恙。”

    是方才人群裏響起的那道清冽的聲音。

    有人已經聽出來,這聲音,似乎是前玥城第一美人,凰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