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跟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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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一家和申衡夫婦要一道出京,正好又碰上旬休,方采蘩和陸驥一大早就和方家人來城郊給他們送行。分別在即,雷瓊英紅了眼圈,方采蘩也紅了眼圈。特別是胡氏一想到和兄長這一別,下次見麵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就難過得說話都哽咽起來。然而即便再不忍分離,大家最終也隻能道一聲“珍重”,黯然揮手作別。

    送完遠行的人,大家一道回府。路經陸家所開的一家專門針對下層百姓消費的客棧,方采蘩想著上回老萬說過,客棧掌櫃的嚴格依照自己提供的點子經營,使得客棧不但扭虧為盈,這陣子收入更是直線上漲,突然起興拉著陸驥去察看察看。

    方修文想著有女婿陪著閨女,就放心地一家人先走了。陸驥和方采蘩是從後門進入客棧的,正在打掃的婆子還負責看門,因為不認得他們兩個,立馬過來阻止。待陸驥亮明身份後,婆子趕緊跑去通知掌櫃娘子。

    掌櫃娘子之前是見過方采蘩的,見真是大爺和大奶奶,立馬叫來自家男人,兩口子恭謹地招待起了兩位少東家。見掌櫃夫婦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方采蘩忙說自己不過是路過順便來看看而已,讓對方不用緊張。

    接下來方采蘩詢問了一下客棧日常的經營情況,客房一般都有多少空置的,回頭客多不多,吃住都在客棧的客人多不多,掌櫃夫婦一一作答,又拿來賬本給方采蘩過目。

    方采蘩正翻看著賬本,外頭客房那邊忽然傳來喧嘩之聲,掌櫃的說了句“大爺大奶奶,小的失陪先過去看看”後,起身走了。不久那邊吵鬧的聲音越加大了,而且聽著似乎打起來了。陸驥臉一沉,呼地站了起來,但看了看方采蘩,又坐了下來。

    掌櫃娘子忙道:“大爺不用擔心,不是什麽大事。聽著似乎是玄字號房那邊的客人和咱們的夥計吵起來了。咱們開客棧的,難免會遇上些不講理的客人,但凡起了糾紛,一般都是盡量和客人講清道理。若是實在遇上蠻橫想賴賬的客人,那該送官的就送官。京兆府衙門的人知道咱們客棧的東家是誰,一般都會站在咱們這邊的。”

    果然不一會兒,掌櫃的就回來了。陸驥問他發生何事,掌櫃的輕描淡寫地道:“一個小地方來的土包子,吃了熊心豹膽,到了天子腳下居然敢耍橫,誣賴咱們的夥計偷了他的東西,想借口賴掉房錢。咱們的人硬讓他付錢,他就指著自己臉上的刀疤說老子可是在與人對砍中長大的,不怕死的就來。結果被咱們兩個夥計幾棒子打過去,打老實了,不得不交了房錢。臨走卻又放話,說讓咱們等著,他認得吳王府的人,回頭就來尋咱們報仇。”

    掌櫃娘子鄙棄道:“呸,還真敢胡吹大氣,連房錢都想賴掉的混賬東西,能認識吳王府的人?嗯,也許人家認識吳王府看守馬廄的人也不一定。”

    掌櫃的自豪地道:“就算他真的認識吳王府的哪位主子咱們都不怕,因為理兒在咱們這邊。再則說了,吳王府可不是英王府,也就是名頭好聽,真要說起他家在朝中的地位,那還比不上咱們家老少兩位將軍。”

    陸驥笑了笑,告誡掌櫃的弱不欺強不怕,方采蘩也提供了一些規避這種事情發生的技巧以及措施,掌櫃夫婦連連點頭說受教了。方采蘩隨便翻了兩下賬本,又和陸驥簡單察看了一下客棧上下,就和陸驥打道回府。

    陸驥沒有騎馬,而是陪著方采蘩一道坐車。小夫妻兩個坐在車內小聲交談著,車子猛然間停了一下,方采蘩不提防差點撞到了頭,陸驥很不悅,問車夫究竟怎麽了。車夫說前頭忽然有人穿過,幸好自己及時停車,不然非撞到人不可。

    陸驥下意識地掀開車簾去看那橫穿而過的究竟是什麽人,結果他很快就縮回了腦袋,吩咐車夫盡可能慢地趕車,鬧市區人多容易出事。車夫應了聲是,馬車立時慢了下來,緩緩前行著。

    陸驥附在方采蘩耳邊道:“蘩姐兒,我看到了,對麵巷口那兩個人,我瞧著一個似乎是當初在和錦想捋走你的那個左臉上有個大刀疤的人。另一個我之前曾經在京裏看到過一回,就是那晚那個尖嘴猴腮的瘦高個,你揭開一點點帷幕,悄悄看看是不是。”

    方采蘩渾身一緊,死死揪住陸驥的手,顫聲道:“那兩個賊子?好,等我看看是不是。”說完小心翼翼地掀起車窗簾幕的一角,使勁往對麵望去。對麵那兩個人似乎在爭吵,最初都隻看到側臉,還不能確定是不是那晚的歹人。

    瘦子似乎很激動,揪著刀疤臉的衣領大力搖晃。刀疤臉揮舞著手似乎也很激動。兩個人推搡間,臉部難免會轉過來,這下方采蘩終於看清了,陸驥說得沒錯,這兩人的相貌確實跟那晚的歹人很像,隻怕真的就是那兩人。

    方采蘩沉吟了一下,然後附在陸驥耳邊道:“方才掌櫃的說在咱們家客棧試圖賴房錢的人是臉上有疤的,他又說自己認識吳王府的人,難道就是這家夥!可惜眼前掌櫃的和夥計不在場,不然就可以找他們確定一下了。如果真是這人,那就證明你之前關於吳王次子的猜測是對的。”

    陸驥恨聲道:“不用說,肯定是那人。”方采蘩道:“不然咱們悄悄跟著這兩個人,看看他們是不是去了吳王府?”陸驥點頭讚同,但隨即又搖頭:“不好,馬車跟著容易暴露,打草驚蛇反倒不好了。”

    方采蘩道:“那你一個人去跟蹤,我坐馬車自己回府。”陸驥搖頭:“郭家姑嫂和師父都不在,沒人保護你我才不放心。不跟蹤了,反正我心裏已經基本上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往後嚴加防範那人就是。”

    方采蘩說陸驥也太過草木皆兵了,大庭廣眾之下吳王府的人能對自己怎麽樣。機會難得,陸驥跟著這兩個人興許能有所發現也不一定,一個大好的立功機會就這麽放棄了多可惜。

    陸驥不以為然地說自己就想護著方采蘩平安無事,立不立功地無所謂。橫豎皇上和英王謝將軍那邊已經對吳王心生警惕了,那對父子遲早會被清算。

    說話間馬車離那兩人所在的巷口也越來越遠了,方采蘩不甘心地掀起簾子往後看,然後欣喜地發現了韓進之的身影。今日因為有陸驥陪著方采蘩外出,韓進之就沒有跟蹤保護,而是自己隨便在街道上晃悠,誰知道他老人家竟然就晃悠到了這條街道。

    跟蹤那兩個歹人,韓進之比陸驥合適,陸驥在京都可算是家喻戶曉,跟蹤對方目標太大。韓進之接到了陸驥喊他過去的暗示,裝作很隨意地樣子走到馬車邊上。陸驥飛快地告訴了他事情的始末,韓進之一下就明白了,讓陸驥回府等消息就是。然後自己很快靠近了那條巷口。

    韓進之這一去,直到申末時分才回府,原來他跟蹤那兩人,一直跟蹤到了城外二十裏左右的一個叫栗子坡的村子。方采蘩皺眉:“栗子坡,那不是慈心寺邊上那個村子嗎?”

    韓進之點頭:“對,就是那個村子。那兩個人沒什麽功夫底子,我跟得很近他們也沒發覺,聽他們說話,那瘦高個一直在抱怨那刀疤臉不該來京裏,說他模樣那麽顯眼,很容易被驥哥兒和你認出來,到時候壞了什麽二爺的大事,大家跟著一道沒命。”

    陸驥一拳捶在茶幾上:“果然,我猜得還真是準。”方采蘩問韓進之還聽到什麽,韓進之嚴肅地道:“那瘦高個說讓那刀疤臉安生待在栗子坡不要出去,說慈心寺不日將有事發生,到時候二爺會用得著他。”

    陸驥凝神思索:“慈心寺會有事發生?慈心寺是尼姑修行的地方,裏頭沒有一個男子,據說供奉的觀音娘娘很靈驗,在京都各府的女眷們當中倒是很受歡迎,吳王府那廝會在那佛門清淨之地做什麽事呢?”

    方采蘩道:“管他什麽事,反正我們不去那裏,他耍什麽陰謀詭計都害不著咱們。”韓進之點頭:“驥哥兒媳婦說得對,咱們有了防範,賊子就是再狡詐又能奈我何?”

    然而有些地方你不去,總有這樣那樣的理由讓你非去不可。就在韓進之跟蹤歹人跟到慈心寺附近的栗子坡之後的半個月,京裏各高門大戶的女眷就接到消息,說是慈心寺請了名揚天下的蓬萊寺的靜音師太,不日會來自家寺內設壇講法,這麽難得的機會,各位女施主不要錯過。

    都說靜音師太一雙慧眼,能看清人的前塵過往子女運勢,若是有幸得她點化真是莫大的造化。是以這消息一出,連氏立馬動了心,然後興衝衝地邀請呂氏和於氏到時候一道去聽法。說她們都是才娶了兒媳婦進門的人,慈心寺的觀音菩薩又很靈驗,單是為了求子也該去一趟。

    於氏早已聽了兒子兒媳說了韓進之跟蹤歹人的發現,自然是一口回絕了。然而她這邊拒絕了,次日羅侍郎夫人鄭氏就帶著孫女蓉姐兒來方家串門了,祖孫兩個極力遊說胡氏母女去慈心寺聽法

    羅玉蓉說賈秀琴告訴自己,慈心寺是怎麽看重這次講法的,到時候會怎麽盛況空前,這麽大的一場熱鬧不去太可惜了。

    然後孫玉琴也來邀請方采蘩了,說吳王府的錦雲縣主和自家的小姑子說,慈心寺住持親口告訴她靜音師太答應到時候會給有緣人斷運勢,讓方采蘩一定要去,說不定她會是靜音師太眼中的有緣人。

    方采蘩將這所有的信息收集攏來後告訴陸驥,夫妻兩個對視一眼,然後異口同聲地道:“去,將計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