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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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靈堂,太虛殿中,八堂首座齊聚,六男兩女,清幽真人居正位,其他分左右排開,並無侍奉弟子。

    “大家議議此事吧。”發聲者鶴發白須,飄然有出世之姿,自然是天鈐派掌門清幽真人。

    “靈墨師妹,你確定那人是影魔邪煞?”移星堂堂主天成道長著一身青灰道袍,雖鬢角白發縱生,然雙目卻炯炯有神。他原本坐在清幽真人右手邊第一把椅子上,此刻忍不住站起來當先問道。

    靈墨點頭答道:“不會有錯,天成師兄,你可別忘了當年與我秋水堂對陣的正是這影魔邪煞,那人定是他無疑。”

    她這話一出,其他六堂首座神情俱是凝重起來,甚者左右互望,唯有清幽真人坐在堂上沉默未動。

    在座的八人,俱有參加過當年的正魔大戰,往日之事回憶起來曆曆在目,不少優秀的同門或前輩都死在那一戰中,不可謂不慘烈。

    落雲堂堂主蕭澈體態中等,是個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此時沉聲道:“封魔穀處有劍陣封印,又有守陣師兄,影魔若從此進入人界,我天鈐應當知曉,絕不會沒有動靜,如今卻悄無聲息出現,此事間怕有蹊蹺。”

    他話剛說完,大殿上另一人又開了口。

    “掌門師兄,我聽說封魔穀的劍陣近些年有些異動是嗎?”殿上望風堂首座曲亦揚,此時與陽景堂首座趙煥然分坐在左手邊第一、二把椅子上。其隨性不拘小節,平日裏幽默風趣,與門下弟子相處中時常也是笑聲一片,隻是今日神情卻不同以往,略顯凝重。

    他這一問,其他堂主卻並不驚訝,似都已聽聞此事,隻是紛紛看向清幽真人。

    許久,清幽真人才緩緩起身:“封魔穀的結界的確是減弱了,然我已去查看,劍陣封印還在,並無異樣,影魔不可能從此進入人界。不過諸位師弟也知道,天鈐山脈乃天地眾山之首,也是目前我們所知人界與妖界連接的唯一通道,封魔穀的結界法力減弱,若不及時修補,隻怕天地間又有一場浩劫。我將八堂試法提前舉辦,其意也是盡快簡拔出優秀後輩以禦外事。”

    “師兄,事到如今,你就與我們直言了吧?你是不是想開啟劍陣進行修補?”蕭澈看了一眼眾人,心中自知不宜出口發問,但還是仍忍不住作聲道。

    座上清幽真人聽言也不避諱,沉吟片刻道:“不錯,封魔穀之事非同小可,修補劍陣乃唯一之法。天鈐派如今為正道之首,傳至我的手中也已曆兩千餘年,絕不可因我派而致天下大亂。”

    落雲堂堂主蕭澈似乎還想說什麽,卻被坐在旁邊的清益堂堂主應心道長以手做示給拉住。那蕭澈回頭看了他一眼,末了終是一言未發的坐下了。

    清幽真人此時擺了擺手:“好了,修補之事今且不議,諸位還是說說這影魔之事吧。”

    “會不會人界與妖界真的有第二條通道存在?”略顯冰冷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隻見她襲一身素白道袍,年紀約三十左右,相比其他堂主頗為年輕。容貌是柳眉杏眼,入仙脫塵,即使端坐末位,也盡顯婉風流轉,溫文爾雅。眾人一看,原是羨鳳堂首座上官寒雪。

    天鈐八堂,僅秋水與羨鳳兩堂隻收女弟子,其掌事之人也是兩位女堂主,上官寒雪是八位堂主之中年紀最輕的一位,但心思縝密卻勝過在座大多數人。

    她這一說,倒是點醒眾人。座上清幽真人也將目光轉向她。

    “我以為上官師妹所言並非沒有道理,昔日玉衡子師祖留下古卷,上麵確實有提到過人界似乎存在第二條通往妖界的通道。”清益堂堂主應心道長此時接口道。

    “隻是古卷後半卷已缺失,並未對這第二條通道有過多記載,即便存在,卻又如何探查?”

    遠處傳來陣陣鶴鳴,一時間眾人皆沉默不答。

    這般直到殿上三清前的供香近燃盡,清幽真人才開口問道:“距離八堂試法還有多久?”

    “回掌門師兄,今日六月初九,距八堂試法還有不到兩月。”趙煥然坐的近,遂脫口回了話。

    他微微斟酌,才對眾人緩緩道:“影魔之事暫且放一放吧,我會修書兩封派弟子前往臨仙島與景頎寺相告,待三派聚齊再議。八堂試法在即,也借此還請在座諸位好生準備。”說完思忖片刻又轉身對靈墨低聲說道:“你務必要護那女子周全,盡快將她帶上天鈐。”

    靈墨點頭應允,並未多言。

    時已近正午,目送清幽真人去了後殿,眾人也一一準備散去。

    承靈堂為天鈐派主堂,其規模構造均勝於其他處。太虛殿外是一條長長石階,白玉為欄,層落有致。從殿上直眺,如置身雲端,可將遠處三台盡收眼底,好不壯觀。石階的盡頭是劍壇,天鈐弟子都知道,隻有過了劍壇才可禦劍,各堂堂主自然也不例外。

    靈墨與上官寒雪走在後,一道步行至殿外長階上,忽覺有目光停留她身上,遂轉身查看。

    “趙師兄,你可是有什麽事嗎?”她見身後跟著趙煥然,便開口問道,一側的上官寒雪此時也轉過身來看向他。

    趙煥然顯然未料到前麵二人突然回頭,略顯尷尬的咳嗽了兩聲,就急忙將手中提著的油紙包裹塞給了靈墨:“明日便是她生辰,這廣寒糕是她最愛吃的,你幫忙帶給她吧……”說罷便匆匆下了長階,這刻旁人看來哪有堂主風範,倒似個羞怯少年,好在各首座走的快,並無他人瞧見。

    靈墨則是顯得有些不明所以,片刻後才醒悟過來。看了一眼手中糕點,不由得與一旁上官寒雪相視一笑,都幾百歲的人了,怎麽還是老樣子。

    因為手中廣寒糕的緣故,靈墨回到秋水堂,便直接去了後山清心苑。

    “怎麽樣?這廣寒糕味道如何?”靈墨意味深長的笑問道。

    “不如何。”喬以霜口上雖這般說,手中卻仍不忘拿起一塊細細品嚐。

    “我看你呀,就是在賭氣。這桂花開八月,如今才七月不到,他能弄到這廣寒糕已是不易,還能將你生辰記得如此清楚,也算是有心了。你還是早回陽景了好。”靈墨勸了勸。

    喬以霜雖嘴上逞強,心中也知趙煥然近些年頗有用心,隻是對當年那一掌仍有些耿耿於懷,便道:“你這是要趕我走啊?”

    “我可不敢,你願意在這清心苑住多久就住多久。隻是覺得都幾百歲的人了,不能再這般賭氣。況且這穎兒也這般大了,莫讓後輩笑話了就是。”

    她說完又輕輕歎了一句:“還不知這太平盛世能持續多久……”

    喬以霜聽出她話末惆悵,遂一改話題問道:“怎麽了?你今日去承靈堂議事,掌門師兄可有說什麽嗎?”

    “影魔顯世,不單單是我天鈐一派之事,掌門師兄已遣弟子前去景頎寺和臨仙島報信,估計是想借八堂試法之名邀兩派前來天鈐山共議此事。”

    “臨仙島的人也要來?”喬以霜早將桌上糕點置於一旁,此刻微微皺了皺眉。

    靈墨點了點頭:“臨仙島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說影魔之事,便是隻有八堂試法這一件事,他陽端雲也會上天鈐山走一遭的。儒家法術,不就是講究博眾家之長嗎?”

    喬以霜聽言道:“這倒也是,當年為深究道術,不是還舉辦了一次三派試法嗎?”

    “三派試法可不隻是想見識我道術神通,昔日我聽陸師伯說過當年的臨仙島島主易賢風雄心勃勃,早就覬覦我天鈐正道領袖之位。若不是我派最後贏得了試法,隻怕如今的領袖之位已被其取而代之了。”靈墨緩緩述出原由。

    “想不到其中還有如此曲折,那掌門師兄這次邀兩派前來,欲在鞏固天鈐派地位?”

    靈墨並未回答她,而是看著窗外那被風吹動的竹林怔怔而語:“我們這個師兄,他心裏想些什麽,旁人永遠猜不到……”

    喬以霜沉思不語,久久才聽靈墨又道:“罷了,他終究是為了這天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