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歐裏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剛剛突然間淚流滿麵將嘉一都嚇了一跳，沒想到看起來堅毅忍耐的一個漢子情緒會來的這麽快。

    不過來的快去的也快，羅德歐裏很快就收拾好情緒，笑著說道：“不好意思，我確實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夠真正認同我的理論。從我提交論文以來，我的論文也給很多人看過，但態度最好的也隻是將論文放在一邊，和我討論其他東西。甚至是勸我放棄這方麵的研究，覺得我已經陷入了死胡同。”

    他自己對於非歐幾何其實信心也沒有那麽充足，隻是作為一個數學大師的職業素養，完善嚴密的證明才是基礎。但由於尚未找到新幾何在現實界的原型和類比物，他自己慎重地把這個新幾何稱之為“想象幾何”。

    “現在有了你的幫助，這次的聽證會一定能夠說服議會接受我的論點。他們再也不能以我的理論不符合現實來否定我的研究了。”

    就這麽一瞬間，羅德歐裏對嘉一已經有了一種知己的感覺。

    嘉一等了一會，見羅德歐裏的情緒真的平複下來，說：“你有沒有想過另一個方向？”

    “另一個方向？”

    “是的，既然你證明了過直線外一點能夠做多條平行線和原直線平行，有沒有考慮過過直線外一點做不出來平行線？”

    “做不出來平行線？”羅德歐裏眼前一亮，“這確實值得一試。”

    憑直覺他感到，既然自己的推理是成立的，那麽嘉一的這個假設很可能也是成立的。

    頓了一頓，他開口道：“嘉一法師，能不能請你將這個寫成論文，如果有你的論文，那麽說服力就更強了。”

    其實有了這個想法之後，他自己想要將這個推論完善也不是什麽難事，但作為一個紫袍法師，傑出的數理大師，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做這種事情。

    想法是嘉一的，不是他自己的。

    嘉一沒有立刻答應，問：“你的聽證會什麽時候開始？”

    “三天後。”話一出口，他的臉上就露出一些懊惱的神色，“時間太趕了，如果來不及也沒有關係，有你的曲麵模型也足夠了，相信議會的審核委員會不會對這個視而不見的。”

    “不必，三天時間已經足夠了。”嘉一篤定的說道。

    羅德歐裏忍不住露出來驚訝的神色，他自己研究另一個推論花了數年時間才成一個係統。雖然他是從無到有，但即使隻是初步證明，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夠辦到的。

    他忍不住說：“嘉一法師，這真的夠嗎？如果...如果證明有什麽疏漏被審核委員會抓住，反而不太好。”

    “不用擔心，論文寫好我會先讓你看一下，共同審閱，若是哪裏有不妥就暫緩發布。”

    嘉一並不是從無到有的重新推導，他提出的論點就是黎曼幾何，不僅是微分幾何的基礎，也被應用在微分方程、變分法和複變函數論等方麵。他前世雖然學的不好，但根據精神海內殘存的資料將黎曼幾何的基礎重新複現也並不困難。

    他這已經不是推導，最多算抄寫。

    見嘉一堅持，羅德歐裏沒有再阻攔，作為一個傑出且年輕的法師，羅德歐裏必須相信嘉一的水平。

    兩人繼續交流了一段時間，各自離開。

    回到家裏之後，嘉一揮筆寫下論文的標題——《新幾何解釋的嚐試》。這並不是黎曼幾何的內容，而是對羅氏幾何現實模型的一個闡述。這能夠證明非歐幾何可以在歐幾裏得空間的曲麵上實現。這就是說，所有非歐幾何的問題都可以轉變為歐幾裏得幾何命題，如果否定非歐幾何，那就是否定歐幾裏得幾何。

    論文寫完，嘉一檢查一遍過後，確定和腦海中的論證沒有差別，嘉一繼續開始另一篇論文——《新幾何的另一種嚐試》。

    ……

    聽證會前一天，嘉一再次來到奶茶館，羅德歐裏已經等在裏麵了。

    見到嘉一，羅德歐裏連忙站起來，伸手招呼嘉一坐下：“嘉一法師，論文已經寫完了嗎？”

    對於嘉一的進度，他其實並不陌生，嘉一在寫論文的時候，也是會和羅德歐裏通過電磁傳訊進行溝通，相互交流，查缺補漏。但是對於成稿的論文，他還沒有見到過。

    嘉一將論文遞過去，坐下來叫了一杯奶茶，奶茶裏麵沒有珍珠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莫沙徹雖然沒有使用木薯的習慣，但木薯並不是什麽稀奇的東西，小世界的獸人食用的薯根就是一種木薯，在外界，木薯種植麵積也不小。這東西因為產量大，對生長環境要求不高，是許多貧民的主糧。而有了木薯澱粉，製作出來珍珠奶茶就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了。

    他正想著奶茶的事情，羅德歐裏已經將論文看完，作為一個紫袍法師，思維方式遠超常人，論文理解起來也更加快速，特別是對於數學類的論文。

    羅德歐裏放下手中的論文：“嘉一法師，想不到你寫論文的速度這麽快。這麽短的時間兩篇論文都完成了，還能將論文寫的這麽完善。”

    羅德歐裏對於自己初始時的懷疑感到有些羞愧，嘉一的論文不僅僅是寫的快，步驟也十分嚴密詳細，不像許多研究數理的法師一樣，能省略的步驟就直接省略，大大增加了閱讀的成本。

    嘉一謙虛的笑了一下：“你的論文也給了我很多的參考。”

    羅德歐裏心裏搖頭，知道這隻是嘉一的客套話，他說：“這兩份論文我會帶到明天的聽證會上，如果他們再攻擊新幾何，看他們老的幾何還要不要。”

    說著，他竟然還感覺有些快意，似乎已經見到論文審核委員會內委員窘迫的模樣。

    第二天一早，羅德歐裏收拾妥當來到議會，這時候天色還早，但是他已經等不及了。

    今天的聽證會是一個半公開的會議，除了審核委員會主動邀請的，羅德歐裏也能夠邀請自己的親友團過來，甚至普通的法師也能自己提出申請進行旁聽。嘉一接受了羅德歐裏的邀請，今天也會過來旁聽，聲援羅德歐裏。

    羅德歐裏坐在聽證會的席位上，這時候出了工作人員，審核委員會的審核法師還沒有來，周圍顯得很安靜，羅德歐裏的心情也如湖水一般的平靜。他的身前放著四疊文稿，其中三份是論文，還有一份是他自己整理的對方可能詢問的問題。雖然這些問題他早就已經記在腦海裏麵，但他還是在稿紙上重新謄錄了一份。

    等了一段時間，有人走了進來，對方見到羅德歐裏，開口道：“羅德歐裏法師，你為什麽還不願意放棄，你的新幾何並沒有什麽意義，何必在這上麵浪費時間？你隻需看一看你的周圍就能夠知道，怎麽會有三角形的內角和小於兩直角這種事情？這不符合現實。”

    羅德歐裏平靜的心情隨著來人立刻被打破，他看著對方，說：“尤利烏斯法師，我必須糾正你一點，數理沒有半點虛假，一切都是可以證明的，而不是憑借想象，事實往往超出你的想象之外。”

    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就緊張起來了，當嘉一來到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略有些劍拔弩張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