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你不用擔心。”貝爾特拉米將椅子稍微拉近，上半身稍微傾斜，“我們已經和羅德歐裏法師商量過了，他沒有意見。”

    貝爾特拉米期待的看著嘉一，隻聽嘉一說道：“那我也沒什麽意見。”

    “多謝嘉一法師。”貝爾特拉米長呼一口氣，瞬間感覺輕鬆了不少。

    嘉一對他這副模樣有些不解：“貝爾特拉米主編，羅德歐裏法師的論文是你推薦給吉博思主編的，雖然沒能及時用得上，但對你影響應該沒有那麽大吧？”

    原本羅德歐裏想要通過在《元素》上發表自己未經議會審核通過的論文來獲得更多支持，但有了嘉一的論文後，他就不那麽急迫，最後反而他的論文先通過了聽證會的審核，但他並沒有將論文再投給《數理》，依舊在《元素》上進行了發表，以此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但我是《數理》的主編，所以這件事我必須負責。”貝爾特拉米略有些無奈的說道。

    吉博思在旁邊玩味的看著他，卻沒有拆穿，雖然這次是《數理》丟了一個大醜，但並沒有到傷筋動骨的地步，《數理》依舊是數理學界最有影響力的刊物。而通過這次事件，貝爾特拉米更是在雜誌內部話語權大大的增加。若是有下一次，他甚至可以不顧其他審核委員的反對，強行推動論文發表。

    吉博思能夠讓新幾何在《元素》發表，是因為新幾何並不是元素領域論文，而且為了能夠發表，他還滿城的找權威來進行背書，最後找到了嘉一。

    幾人聊了幾句數理的發展，貝爾特拉米感歎到：“新幾何太突破人們的常識，即使有你給出的模型，依舊有許多法師無法理解，若是有空，能不能請你和羅德歐裏法師多寫幾篇論文，或者做幾場新幾何的報告會，詳細的解釋一下新幾何？”

    吉博思也附和道：“從微積分開始，數理的發展越來越艱澀難懂了，原本幾何還直觀一些，現在新幾何一出，就連幾何都不那麽容易理解了。你們若是能夠辦幾場報告會，一定能夠大大促進新幾何的傳播。”

    “我就不必了。”嘉一拒絕了吉博思的邀請，“這件事還是羅德歐裏去做比較合適，我的研究所事情不少，沒太多精力做這些。而且我也不在數理方向。”

    最後一句將吉博思他們打擊的不輕，都已經取得了這麽大的成果了，還說自己不專注數理方向。但心塞的是，仔細想一想他以前在數理方向的確實沒什麽成果，是真的不算花費什麽心思。

    貝爾特拉米隻好說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聽過你的報告會，十分精彩，想必莫沙徹許多法師都懷念你的報告會的。”

    現在或許會，隻是等到聽說了量子之後，他們還會不會再懷念。

    嘉一說：“數理的發展肯定會越來越艱深，漸漸的脫離我們能夠直接觀測到的世界，向虛的地方發展，隨著我們對魔法及世界的探索理解，微觀世界景象也會越來越不能以原有的知識進行構建，脫離我們的想象。現在的數理還是依托於魔法的發現而發展，就像是艾薩克法師發明微積分一樣。但隨著數理的發展，微觀世界的更多發現，數理的發展肯定的超越我們對世界的認知，反過來，我們或許會利用數學工具對世界進行重新的解析。”

    “利用數學解析世界？”貝爾特拉米在腦海中暢想了一下，卻有些不敢相信，一直以來，數理雖然十分重要，卻隻是對魔法世界理解中的一種工具，地位雖高，卻隱隱約約有一種處於次級位置的感覺。

    即使《數理》也是四大刊之一，影響力也無疑是最小的那一個。其他三本刊物誰排第一或有爭論，《數理》毫無疑問是排第四。

    “是的，要知道，微觀世界越來越難以觀察，就像是原子核，我們對它毫無辦法，隻能通過各種手段來分析他射出來的粒子，然後再通過計算來猜測內部的結構。受限於觀測手段，我們接下來或許隻能通過純粹的數學來判斷這些微觀粒子的性質和存在狀態。或許，《數理》雜誌應該鼓勵對純數學的研究，而不僅僅是將數理當做一種工具，隻在需要的時候才著手打造。”

    “純數理方麵的研究。”貝爾特拉米在心中思考了一下，這或許是一個方向，能夠擴大數理的影響力，“這確實是值得嚐試的一件事情，或許我們雜誌應該多做一些這些方麵的工作了。”

    如果能夠放開限製，或許將更利於數學的發展，同時也能消減新幾何這件事上的不利影響。

    吉博思若有所思，突然問：“就像是你的黑體輻射公式一樣嗎？利用數學來解決問題，卻並不探究現實意義？”

    嘉一的黑體輻射發表時間不長，影響範圍有限，但吉博思一直關注嘉一，對他的黑體輻射公式卻十分了解。這是一篇被視作是純數學拚湊的論文，嘉一也沒有做太多解釋，隻是讓大家先熟悉熟悉。對此大多數法師都不太滿意，認為沒有現實意義的單純公式並沒有什麽價值。但嘉一是熱和能量領域的權威，由他發表的論文，大家雖然不甚滿意卻沒辦法忽視。

    這篇論文他並沒有對公式做太多解釋，大多數法師一時間也無法理解其中的意義，雖然不喜歡，卻不得不在相關研究中捏著鼻子使用這個公式，因為真的很好用。

    就算是法師，也逃脫不了真香定律。

    嘉一點點頭：“是的，這是一個很好的方向。許多時候，眼睛會欺騙你，因為我們能夠接收到的光的頻率有限，耳朵會欺騙你，我們接受的聲音頻率也有限，甚至我們的精神力也不可靠，也會被蒙蔽；但是數學不會，隻要證明是正確的，結論就是正確的，不受任何外力的影響。隻有數學，才是真實無虛的。而且數學不會受限於觀測手段，即使我們什麽也看不到，也不妨礙我們通過數學來了解我們所無法看見的世界。”

    貝爾特拉米震驚的看向嘉一，一股澎湃的感覺洶湧欲出，他雖然是《數理》的主編，但從沒想到，有人對數理會有這麽高的評價，將數理提升到如此的高度。

    現在的數理，很受重視，但並不是最重視的，而嘉一的話，無疑是重新定義了數理的地位。

    貝爾特拉米大受鼓舞，說道：“嘉一你說的真好，回去之後，我們《數理》雜誌一定會加強對純數學理論方麵內容的扶持。數學，並不應該隻是作為單純的一個工具存在。”

    看到貝爾特拉米這一幅激動的樣子，吉博思暗自搖頭，《數理》雜誌銷量本就不高，再加深純粹數學理論方麵的內容，幾乎可以預見的，銷量肯定會更加慘淡。本來就不大能夠看得懂，現在更加看不懂了。

    但這終究是無法避免的，任何一門學科，隨著發展越來越深入，門檻也會越來越高。

    當年愛因斯坦上學時，對數學不夠重視，把精力都投入到了物理和戀愛中，等到研究廣義相對論的時候，不得不付出代價，回頭狂補數學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