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虞師兄言重了，雖然你的話看似對我們沒有什麽幫助，”之前那個濃眉大眼的青年，深吸口氣，扯著大嗓門，加重語氣道：“但其實，還是有些用處的。”

    “哦？什麽用處？”虞川輕咦了一句，越發覺得好玩了。

    “聽虞師兄之言，別人如何想在下不知，但在下覺得，有醍醐灌頂，撥雲見日的感覺。”

    “醍醐灌頂，撥雲見日？”虞川又想笑了，好在他打小就特別的能忍痛，所以在忍耐性上，相當好。

    且之前麵對齊天宗那幾個老者時，就有了預熱，到這裏後，對於笑意的掩蓋，愈加嫻熟了。

    “是啊，就覺得，終於明白了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青年目光炯炯，很是認真的說起。

    “是嗎，看來你的悟性，相當不錯呢。”虞川故作高深的說著，微微點頭。

    其實心底啊，早就笑開了花。

    “真的麽？哇，多謝虞師兄的讚譽，在下感激不盡。”這濃眉大眼的青年，神情激動，似乎和那楚小雲一樣，也感動了起來。

    似乎覺得，能得到虞師兄的看好，那就說明，自己的悟性確實不差。不過想來倒是有跡可循的，要知道，他在這些器閣弟子裏，除去三個親傳弟子外，算得上是天資最好的幾個了。

    “當然，加油哦，我很看好你。”虞川麵帶微笑，忽然覺得自己對於這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感到上癮了似的。

    越說越是起勁，好像已經完完全全的帶入了這個千年難遇的天才身份。

    他一方麵感覺這是一件極好極好的事，可另一方麵呢，又覺得是不是有些過頭了？

    感覺自己好像沒完沒了一樣，再這麽下去，他有預感，怕是連自己原來的身份都忘了。

    這可不行，這天才的身份，無論如何，都是假的，哪怕可以瞞天過海，也依舊是假的。

    但同時呢，又覺得真真假假有那麽重要麽，很多東西，其實都是世人的觀點。

    比方說這修仙，在凡人眼裏的能飛天遁地的，那就是仙人。可事實並非如此啊，然而問題是，依舊會有無數的凡人擠破頭的要進所謂的仙道宗門。

    一如前仆後繼的勇士，世世代代，永無止境。

    虞川的腦海裏，好像出現了兩個小人，一個黑色，一個白色。

    黑色的小人，口若懸河，把從書卷上學到的知識，滔滔不絕的闡述出來。

    說它雄辯也好，詭辯也罷，總之呢，相當難纏。

    而白色的小人，則代表著虞川的本心，代表著從夫子那裏受到的教誨，雖一次又一次的強力反駁，可也一次又一次的底氣衰減。

    總覺得，很多道理，本質是沒有錯的，但並不適用於所有的事情上。

    這看起來，已然有了傾斜，且還在不斷加劇，對於虞川自己來說，相當不妙。

    “不對不對，不應該是這樣，我是誰？我是虞村裏的書生，我是海夫子的徒弟，我是天資尋常的虞川。”

    他雙眸閉起，心中，在呐喊。

    他發現自己現今的狀態，已經不理智了，已經即將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了。

    這不好，非常非常的不好，最嚴重的是，他居然把學到的知識，通通用在了反駁自己的身上。

    這，太可怕了。

    他覺得，完全帶入到天才身份中，是可以的，但心底要有理智，不能因為好玩，就無所顧忌的陷進去。

    這已經不是什麽底線不底線的問題，而是有沒有堅守本心的大事。

    修仙一途，最重要的，就是堅守本心，否則，極易出現道心不穩，甚至走火入魔，毀於一旦。

    當然，也可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但眼下，他覺得，自己還是謹慎一些的好，畢竟隻是一個剛剛入門的小小修士。

    ……

    在他閉目思索時，那濃眉大眼的青年，反倒滿臉喜悅。

    在他看來，有了虞師兄的肯定，或許其上限還可更高，心底，頓時迸發出了無比的激昂。

    要知道，他可是一個相當有毅力，有理想的弟子。

    最重要的是，他很努力，非常的努力，比起尋常天資的弟子還要努力。

    因此，在得到了虞師兄的誇獎之後，他發現身上湧現出了使不完的勁，立時字字珠璣的開口道：“我王誌天，謝過虞師兄的恩情，雖然隻是一句簡單的鼓勵，卻讓我倍感動容，想閉關修行了。”

    “咦？”虞川聽之，雙眸緩緩睜開，很是認真的看向這修為有百川三重初期的王誌天，心中泛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這一次盡管也很意外，但又覺得自己在無意之間，似乎做了一件好事。

    虞川原本以為自己隻能讓他們仰望而沒有希望，現在看來，似乎還是有的。

    這讓他不由得想起小時候，每每被夫子誇獎後，對於讀書反而更有動力了。

    這般一想，登時莞爾一笑，輕聲開口：“去吧。”

    王誌天見之，雙手抱拳中，轉身離開了這裏，去了山下的住處。

    留給其餘的器閣弟子他們，是無限的遐想，和濃濃的羨慕，以及無法言喻的開心。

    他們感覺自己太幸運了，居然和虞師兄同屬一閣，真的是太幸福了。

    人生美滿，莫過於此吧。

    但見器閣這歡快連天的濃鬱氣氛，引得那對麵的不少藥閣弟子也都一一矚目望來。

    程少聰默默的看著，心中也是開心之極啊，想他從入宗至今，從來都沒有見過器閣能有如此的熱鬧。

    弟子們的心，都像幹枯的麥子，終於迎來了傾盆大雨的灌溉，皆重獲新生般，燃起了希望，氣勢高漲！

    他似乎已經能看到以後，器閣將在虞川的帶領下，強勢崛起。甚至，將帶領著沒落數百年的千秋宗，重回杜國之巔！

    ……

    轉眼間，時至中午，程少聰一展廚藝，燒了不少美味，讓虞川大飽口福，意猶未盡的開口道：“沒想到二師兄的廚藝，這麽厲害。”

    “我爹爹是廚子，從小耳熟目染，會一些。”程少聰用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輕聲細語。

    “原來如此，”他回味著，想到了從前夫子做的飯菜，也是相當的可口美味。

    目光，不由得望向遠方，似能望見虞村，望見那白發蒼蒼的夫子。

    他，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