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五宗匯禪(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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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陶靜柔坐立不安時,場中汪大誌終於拿起硯台中的毛筆。

    隻見汪大誌稍稍在硯台邊掭了掭毛筆,便一筆而下,觀之若脫韁駿馬騰空而來;又如蛟龍飛天流轉騰挪,來自空無,又歸於虛曠。

    觀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誇,筆跡如流水行雲,落筆與紙如蒼鬆盤根。

    觀禮台這一刻已是鴉雀無聲,直到水幕上的畫麵從汪大誌揮毫潑墨切換到紙張上時、眾修士才從靈動的畫麵中跳脫而出,看著水幕上蒼勁而不失靈動的字體這才喃喃念到:

    身是菩提樹,

    心如明鏡台,

    時時勤拂拭,

    勿使惹塵埃。

    一詩念完瞬間台下一片叫好!

    “好詩、好詩啊!此次萬佛大會足以憑此詩萬古流傳!”

    “好字,蒼勁有力、筆掃千軍!這字、這詩無論哪一樣足以流傳千古!”

    “這屆萬佛法會真是不簡單,竟有此神作出世!”

    這一刻汪大誌的身影在萬千修士的腦海中閃耀生輝,更是惹得無數女子情動。

    看著觀禮台沸騰的人群,汪大誌暗道幸好小時候父親逼著自己練這毛筆字,顏筋柳骨無論哪一種字體拿到這個異世都足以讓人震撼不已,否則今日恐怕是要難堪了!

    台下冷行遠看著汪大誌更是佩服不已,心中想到難怪天龍寺會破例收下汪大誌,就算自己是天龍寺的高僧也難免會起這樣的愛才之心!

    冗看著台上的汪大誌更是感慨良多,汪大誌竟是如此多才之人,雖然當初他便隱隱察覺,但是沒有想象到會驚豔到如此程度。

    上官弦音看著台上的汪大誌目露沉思,讓人不知道此刻到底他在想些什麽,但是他自己作為儒修心中卻是清楚汪大誌所作的詩分量有多大,這首詩足以讓整個佛教奉為經典!

    想到當初在天水湖的相遇,看來當初倒是看輕了對方。

    相比於眾人的叫好聲不絕,姬長浩麵色卻是更加陰沉,但是他不知道此時台上有一人心中卻是比他還要憤恨。

    此人便是缽緣寺的智勝法師,昨日自己的問禪便被汪大誌給破了,今日眼看自己所作的詩即將成為壓軸,屆時自己也必定會跟著萬古流芳!

    沒想到又是被這個叫習修禪的給攪了局,此時智勝法師臉上雖是古井無波,但心中卻是恨不得將汪大誌挫骨揚灰,憤怒讓他全身變得微微顫抖,袖口的缽盂圖騰也是跟著顫動!

    而陶靜柔看到水幕上汪大誌所作的詩句時,繡眉變得微皺,心中暗道“果然還是地球上的詩句!”

    隻是她不知道此刻自己該驚喜還是恐懼,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具有什麽樣的人性?

    如果她冒然的去和對方說出自己來自地球的隱秘,對方也許為了影藏自己的身份做出殺人滅口的事,這在修真界並不是什麽稀奇之事!那麽現在自己已經提前知道對方的身份是不是該先下手為強?

    就在陶靜柔心中猶豫不決時,汪大誌絲毫不知道有人已經對他有了殺意,而且還不止一個人!

    汪大誌十分享受這萬人膜拜的目光,這一直就是他在地球時想要達到的成就,今日竟然機緣巧合下在這異界完成了夢想,那麽此刻便讓這‘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隻見汪大誌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再次走到書桌前,提起毛筆滿飲墨汁,左手瞬間撫平紙張,提筆躍然寫道:

    菩提本無樹,

    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

    何處惹塵埃。

    眾人沒有想到汪大誌竟然再次提起筆揮手之間又作了一首詩!

    有人絞盡腦汁卻想不出一句貼切意境的詩,但汪大誌卻不過是片刻功夫已經做出兩首詩來,眾人不由得再次將目光投向水幕。

    水幕上汪大誌的第二首詩再次出現,隻是眾人品讀過後卻是呆立在場,觀禮台上瞬間變得死寂一片!

    這兩首詩的禪意根本就是對立的,眾人不明白汪大誌為何又做出一首詩來反駁自己剛才的觀點。

    此刻連玄清方丈、慶癲也是呆立在當場,如果他們知道汪大誌做出的第二首詩是這樣的,他們寧願在汪大誌剛動筆之前就強行把他拉下來,但是現在已經木已成舟,該怎麽辦?

    出家人最忌言而無信、心口不一,既然汪大誌已經用第一首詩表明了自己對禪宗的觀點,豈能輕易立馬用另一首詩來反駁自己剛剛所說的禪宗信念!

    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關鍵是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理論竟然有都是那麽的契合禪宗頓悟的理念!

    就在眾人陷入沉默的時候,台上智勝法師卻是如同受到極大的侮辱一般麵色脹紅憤怒起身、言語逼迫道:

    “阿彌陀佛!禪宗最忌心口不一、念不通達之人,枉你也是被天龍寺大德高僧破裂吸納的一員,但是卻做出這前言後語相悖之事!

    習修禪你枉為禪宗一員,辜負了同德大師的信任,限你立馬退出禪宗,還我禪宗清淨之地!”

    智勝法師言語激昂,“破裂吸納”幾字咬的特別重,意指你原本就不夠資格成為禪宗的人,既然不夠資格這裏又怎會有你什麽說話權利。

    此時智勝法師臉上表現的是正氣凜然,心中卻是陰沉的想到“既然你屢次破壞貧僧的好事,那你可別怪本法師落井下石了!”

    智勝法師話音剛落,觀禮台上刹那便亂成一片,有出口大罵汪大誌是欺世盜名之徒,也有的人始終覺得汪大誌才華橫溢,就是不該呆在這和尚廟,是來錯了地方,信仰不同而已!

    總之說什麽的都有,此時的景象與方才萬人敬仰的場景可謂天差地別。

    汪大誌一臉平靜沒有說話,而是看向正北的觀禮高台,汪大誌知道天龍寺高層就在遠處看著,他倒要看看這個自己有著一絲家的感覺的地方、到底在自己落魄的時候會怎樣對待自己?

    此時冷行遠看著汪大誌投來的目光心中也是焦急不已,他沒有想到原本還是萬人敬佩的場景,瞬間就變成這般模樣!

    但是既然汪大誌“求助”的目光已經投過來了,那麽別人可以置之不理,但自己一定會站在汪大誌的背後,隻因為這短短的幾天相處時間,冷行遠再次有了被親人陪伴感覺!

    冷行遠起身緩緩向場中走去,不過剛邁出幾步卻被慶癲攔下,冷行遠隻聽到,“天龍寺的人,別人沒有權利處理!”

    隻見慶癲的身影瞬間出現在台上,眼神微微撇過汪大誌看著智勝法師道:“我天龍寺的僧眾豈是你能有資格讓他退出禪宗的?”

    看著慶癲身上流露出質問的氣勢,智勝法師有些底氣不足的道:“可是他禪理前後相悖,定是來萬佛大會欺世盜名,大師你可別被對方給騙了!”

    “你覺得貧僧有你想象的這麽老眼昏花、不辯明暗嗎?要不是看在缽緣寺的麵子上今日定不饒你!”慶癲輕蔑看著智勝法師說道,同時轉過身對汪大誌道:

    “這兩首詩既然你寫了便會有合理的解釋,再不言明別怪我這個師祖沒幫你!”

    汪大誌笑道:“還是師祖佛法高深,一眼便看出兩首詩的玄妙!”

    慶癲看沒看出兩首詩的玄機汪大誌不知,但是既然對方願意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護著自己,汪大誌不介意在此時捧一捧他。

    看著場中對著四麵八方人山人海的修士們汪大誌朗聲道:“諸位,可還記得昨日各位大師論禪時所說的禪宗三境?

    這第一境界是:落葉滿空山,何處尋芳跡;

    第二境界:空山無人,水流花開;

    第三境界:萬古長空,一朝風月。

    我所作的兩首詩也是同理!”

    台下頓時眾人開始停止喧嘩,仔細品味汪大誌所說的禪宗三境有汪大誌所作的兩首詩有何相同。

    不待眾人詢問,汪大誌再次開口道:“任何事物都是由淺入深,禪宗三境亦是如此,而我所作的兩首詩也是這般。

    第一首詩: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適用於剛入門對於佛法還處於一知半解僧人,因為他們剛入寺對於禪理的明悟還處於初修佛法的狀態。高深的禪理自然是需要時日參透,所以隻有如第一首詩所說的態度端正、勤於理禪方可慢慢步入佛法高深的行列。”

    觀禮台修士以及眾位高僧聽得不由得暗暗點頭,原本拔劍弩張的心態慢慢得以平複。

    汪大誌見此才接著說道:“而第二首詩則適用於佛法已經邁入臻至化境的大師們,到了這個境界一切事物在他們眼中皆已返璞歸真。

    那麽第二首詩: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所說的又有何錯之有,因為在大德高僧的眼中一切早已還元還本,任何事物從心而過、不留痕跡!”

    聽到汪大誌如此解釋,觀禮台的修士立馬被汪大誌的話帶入兩首詩的意境之中,細細品味之下確實這般。

    禪宗三境與汪大誌的這兩首詩可謂是極為切合,一時眾位高僧頓時對汪大誌高深的佛法修為生出無比的佩服之情!皆是躬身道:“受教了,謝修禪大師解惑!”

    轉眼之間自己竟然由眾人唾棄變成了這群大德高僧口中的大師,汪大誌有些錯愕!

    惶恐間汪大誌隻得一一躬身還禮,更是連連開口道:“不敢當,各位高僧謬讚了!”

    觀禮台的修士們看著場中的高僧拜謝汪大誌的畫麵、心中無不震撼的想到:

    兩首詩竟然是相輔相成的!既然第一首詩,是初窺禪理,第二首詩是返璞歸真之境。那麽作出這兩首詩的汪大誌禪理又是達到了何種不可思議的境界?

    震驚之後觀禮台上修士們叫好聲之響徹天際,汪大誌看著此情此景內心也是鬆了一口氣!

    暗想自己以後還是低調一點,幸好一切都在按照預想的一般在自己掌控之中,否則自己必將成為眾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