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誰、喂、也、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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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王蕭令迎娶裴嘉月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初八。
    這期間,皇帝終於使出了雷厲風行的手段,迅速處理了裴家,裴貴妃也被奪去六宮之權。然而這時涼州邊境忽然傳來軍報:北戎進犯,來勢洶洶。
    楚王蕭肅連夜出長安,重返西涼戰場。
    也許是因為這個緣故,蕭令這次很是意外地沒有抗旨拒婚。
    對於蕭令的婚事,陸晚著實沒有太大的感觸。一則她成天掐著手指頭盤算爹爹何時才能釋放,二則她實在是沒把蕭令的表白當真。
    這婚事雖然來得有些倉促,可一個是皇帝的兒子,一個是長公主的女兒,婚禮的排場卻是一點兒都馬虎不得。
    距離大婚還有兩天,王府一派喜慶,司禮監來來回回,忙得不可開交。
    然而蕭令一點都不忙,他正站在溫香樓的窗邊,望著樓下車水馬龍的街道,忽然問:“陸晚,你喜歡吳郡,還是長安?”
    “啊?”正吃糕點的陸晚抬起頭來,含糊道,“當然是吳郡了。”
    “江南自古便是富饒之地。”他抿了一小口茶,似乎是感慨道,“才子佳人,山清水秀,倒真是讓人神往的地方。”
    陸晚拈著一小塊糕點,對他這突然的感慨沒有輕易回話。
    蕭令不把自己的婚事當回事,她可沒有跟著放肆,她跟著出來不是和晉王殿下喝茶聊天的,是來見一個重要的人的。
    將手中糕點小口吃掉,她又從盤子裏拿了一塊。
    聽說溫香樓的某位舞姬,被王瑾小侯爺花大價錢請回侯府,學了七七四十九天,終於學會了這獨門秘製的桂花糕。
    甜而不膩,軟而不糯,入口即化,果然是好手藝!
    蕭令看著一盤糕點已經被她吃了大半,問道:“這麽好吃?”
    陸晚道:“殿下嚐嚐就知道了。”
    蕭令沒有去碰桌上的糕點,而是舉起酒杯對著陽光,看著光線在杯子裏斑駁跳躍,略帶嫌棄道:“酒肆樂坊的吃食,一般都特別甜膩。”
    陸晚一臉認真:“不甜,真的好吃。”說著取了一塊遞過他麵前。
    “殿下試試嘛,真的不騙你。”她道。
    略一思索,他終於低頭,咬了一口。
    然後,一種膩得死人的甜味侵入舌尖,一向拒絕被喂甜食的晉王蕭令,眼皮跳了一下,迅速掏出帕子捂住了嘴。
    陸晚不敢相信地等著他,手上捏著半塊被他咬了一口的糕點,目瞪口呆。
    蕭令甩了手帕,倒了一杯茶水趕緊喝下。
    陸晚一臉無辜地看著他,然而心底又有種捉弄他人的愉快,於是她又說了一句:“好吃吧?王瑾小侯爺說殿下愛吃甜食,特意多放了三倍糖呢!”
    一口茶水差點沒噴出來,那張笑容如同萬裏長風的臉上,再也保持不了風度:“王瑾,你給我滾出來!”
    話音剛落,王瑾一溜煙地從屏風後麵跑了出來:“來了來了!我來了!”
    “小狗兒!”一個禮盒遠遠拋了過來,他道:“接著!這是送你吃的!”
    蕭令搶先奪過,打開一看,一陣甜膩的味道鑽入鼻尖,他揚手就朝王瑾扔了過去:“滾!”
    王瑾笑得就差要打滾了,故意道:“你嫌棄什麽,又不是給你的。我還以為你真不吃甜食呢,怎麽美人喂的你就吃?”
    “我不吃甜食。”蕭令惱怒,一字一句道,“誰、喂、也、不、吃!”
    王瑾拍手叫好:“你不吃就對了。我和陸姑娘打賭,她說你吃甜的,我說你不吃,她不信!賭注可是十兩銀子呢……哎哎哎你瞪我幹嘛,你不會是改變主意了吧?這盒子裏可是十二隻紅豆糕,十兩銀子一個,你全吃完我可是要賠出去一百二十兩呢!不行,你想吃也不給!”
    蕭令忍無可忍,一把奪過禮盒,伸手就從窗外扔了出去。
    王瑾忙跳了過去,趴在窗台叫道:“喂!這盒是送給謝幼亭的!你就這麽扔了,他一會兒問我要怎麽辦!”
    “那你再賠我三盒不就好了?”一個聲音響起。
    陸晚抬頭,便見一人登上樓來,儒衫廣袖,持一把玉骨折扇,行走時風盈滿袖,分明是讀書人的裝扮,卻透著幾分仙風道骨,亦儒亦道,亦俠亦仙。
    而這人五官更是俊朗得讓人驚豔,能與之媲美的,唯有晉王殿下了。
    王瑾笑道:“謝幼亭!”
    謝幼亭收了扇子,拱手向蕭令和王瑾行了禮,道:“殿下好雅興。”
    說話間,他看見蕭令身後的陸晚,又道:“又與陸姑娘見麵了,看來我與姑娘緣分不淺,不介意的話,不如認作兄妹?”
    陸晚自然是不敢輕易答應,然而迎上他的目光,隻見眼神朗朗,舉止之間超脫自然,她還在遲疑,蕭令已經坐下,道:“陸大人這次能夠洗清冤屈,全靠先生相助,陸姑娘叫一聲哥哥,也是應當。”
    白玉綾的案子,若沒有謝幼亭,父親隻怕還不能洗清逆黨嫌疑,因此今日陸晚便是親自來表達感激的。見蕭令並無異議,她便起身施禮:“謝大哥。”
    謝幼亭將一個羅盤擱在桌上,王瑾捧起認真看了看,好奇問道:“謝先生還懂風水?”
    “技多不壓身。”謝幼亭笑道,“不瞞小侯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經武略,中曉人和,還沒有能難得倒謝某人的東西。”
    “嘖嘖……”王瑾笑道,“令哥哥,你瞧瞧,這臭書生為了讓混個官兒當,也真是夠狂的。”
    因為父親的緣故,陸晚對讀書人向來保持幾分敬意,便反駁王瑾道:“小侯爺這話不對,當年諸葛孔明還自比管仲樂毅呢。”
    “這麽說謝先生誌向是做孔明那樣的人?隻是以你的才學,為何不肯正經科考入仕呢?”王瑾恍然大悟,“難道先生也像我這樣,喜歡遊山玩水?!”
    謝幼亭打開折扇,不緊不慢道:“良臣易做,賢君難求。”
    這個謝幼亭果然不愧為江北名士!
    然而當著晉王的麵說出這種話,和直接罵當今天子有什麽兩樣?
    陸晚有些憂心,微瞥了一眼蕭令。
    蕭令在旁始終一言不發,聽到這話果然皺了眉頭:“何為賢君?”
    “明君拓土以強國,賢君尊禮以安民。”
    謝幼亭答得飛快,似乎早就料到蕭令會這麽問,“很多人都希望皇帝做一個開疆辟土的明君,然而卻忘了所謂太平盛世都是賢君開啟,何為賢君?內親群臣,下養百姓,朝野清明,百姓富足,如此才當得上賢君二字。”
    蕭令不語,鳳眼輕眯,似乎是在審視謝幼亭的心思。
    氣氛陡然凝結,王瑾和陸晚麵麵相覷……
    “既然先生懂得陰陽五行,不如給我們算一卦?”王瑾打破沉默,笑嘻嘻道,“我想算一算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