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暖陽金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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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人走了,飄雪散了。

    烏雲漸濃,絲雨連綿。

    九層山的雨,有幾分婉轉,像少女被清風扶搖的發稍。

    清爽的雨,點亮了漣漪的笑容,她仰頭望向絲雨深處,輕揚唇角:“這雨,竟然是甜的。”

    也許雨不是甜的,但漣漪的心情一定是甜絲絲的。

    從山腳開始,一路詭異凶險,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六關。

    不管下一關是什麽,現在這場細雨蒙蒙,的確給了他們許多寧靜。

    夜深了,雨未停。

    漣漪鬧著花半月幻化一片森林,她的理由很有趣:“我喜歡聽雨滴落在葉子上的聲音。”

    這麽童趣的要求,花半月當然會照辦,他展開折扇,傾灑月光,迎風輕舞。

    他在幻像妖術裏,為漣漪編織了一座繁華錦山。

    然而,聽不到雨滴落在葉子上的聲音,也看不到眼前有任何幻像。

    “半月哥哥,樹葉呢?森林呢?”

    漣漪追問時,花半月已經臉色蒼白。

    意念,妖靈,****術,一切都對,可就是生不出幻像。

    再來一次,依然如此。

    “我沒有法術了。”花半月喃喃自語,停下腳步。

    這句自語,隻有幾個字而已,卻驚呆了所有人。

    沒有法術的妖,隻是披著人皮的畜生,如何能在惡世中自保?

    大家圍住花半月,剛想問個究竟,突然聽到幽幽的歎息,是水竹影慘淡的一笑:“沒有法術的不僅是花瓣兒,還有我。”

    水竹影低下眉目,輕輕搖頭:“我已經看不到你們的經脈血絡了。”

    居然,居然,兩個人同時失去法術!

    這不是最可怕的事,風微蘭立即問出一個驚人的問題:“是不是我們每個人都沒有法術了?”

    問過之後,風微蘭婉轉盈盈素手,幻化不出火焰。

    彩漣漪無論將妖靈運轉了多少個周天,也無法隱去倩影。

    “寒九哥哥,你也沒有法術了嗎?”

    漣漪問向寒九的時候,寒九終於支撐不住了,一頭栽進泥水裏,暈倒在地上。

    怎麽辦?

    所有人都束手無策。

    水竹影已經沒了醫毒雙絕的法術,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喚醒寒九,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花半月脫下白衫,替寒九遮住落雨。

    在迷霧陣裏,為了大家不走散,花半月已經割碎銀衫,現在,又得脫下白衫?

    “再脫,我就光了。”

    “你可以變回花貓,有毛擋著,不怕人看。”水竹影挖苦花半月一句,繼續催促:“別廢話了,我們對看光你這件事,真的沒有興趣。”

    寒九再醒過來的時候,渾身冰冷,嘴唇青紫。

    “寒九哥哥,你怎麽了?”

    頭頂有一襲白衫遮雨,眼前有三個美人照顧,惹得坐在枯枝間的花半月幽幽歎息:“不知道如果我暈倒了,會不會有同樣的待遇?”

    水竹影將白衫拋還給花半月,損他一句:“你要是暈了,我們就把你丟在九層山裏,貓兒的腳步靈巧,你自己能找回家。”

    大家輕笑幾句後,寒九起身,點了點頭:“我也沒有法術了。”

    “你怎麽會暈倒?”水竹影皺起眉頭猜測:“難道是那個女人暗地裏對你下了毒手?”

    “也許不是她。”寒九想了想,說出自己的猜測:“老頭子給我的這根鐵鏈能化人之功,我有法術的時候,勉強能和鐵鏈相安無事,剛才我法術漸消,就抵擋不住鐵鏈的化功了。”

    有了這根鐵鏈,要時時刻刻相爭相守,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我大概懂了。”風微蘭苦笑:“鐵鏈化走了你的功,等你無功可化時,它也就不再做怪了。”

    花半月從枯枝間躍下,無奈的歎息:“我們現在都是手無寸鐵之人了。”

    妖沒有法術,就如同將軍沒有寶劍,實在讓人惱火。

    花半月現在說著廢話,更讓水竹影心煩,她壓著脾氣,斜了花半月一眼:“所以,你想下山?”

    “不。”花半月率先踏雨行路,冷冷一笑:“無論是誰偷走我的法術,都必須給我十倍奉還。”

    夜雨朦朧時,花半月的背影挺拔,透著幾分瀟灑。

    風微蘭貼近水竹影的耳邊,說著閨蜜間的悄悄話:“此時此刻,水小姐的花瓣兒很英雄呢。”

    “這不是英雄,是他最拿手的裝腔作勢。”水竹影嗤笑:“已經沒有法術的妖,憑什麽讓人十倍奉還?”

    水竹影的語氣雖然冰冷,但她的稍臉卻紅得像四月的桃花。

    一夜落雨盡,黎明清風涼。

    五隻丟了法術的妖,走到一片河畔。

    山裏突然出現一條河,這本來是很奇怪的事,但這裏是九層山,再奇怪的事,在這裏也變得理所當然。

    雨後的河水清涼,看上去就顯得冰冷,漣漪撿了一顆石子投入河水,想試試河水深淺。

    石子入河,沒有濺起一點浪花,河水一定很深。

    很深的河,是很平常的事,但他們看到的卻很不平常,因為石子是被河水吸進去的。

    盡管他們失了法術,但是眼力還在,石子淩在河麵上空的時候,並不是自然下墜的,而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拽下去的。

    這麽古怪?

    水竹影蹙起纖眉,想了片刻,轉頭問漣漪:“漣漪妹妹,借你一根羽翎用一用。”

    漣漪的原身是彩翼鳥,她喜歡在裙衫上掛幾支彩翎妝扮,隨手取下一根,交到水竹影手裏。

    水竹影將羽翎放到河麵上,沉了。

    輕輕一根羽翎,居然也沉。

    這哪裏是一條河,分明是橫吞萬物的巨口。

    麵對這樣一條河,沒有騰風法術的他們,該怎麽能過去?

    大家麵麵相覷,所有人沒了主意。

    日頭漸高,將粼粼河麵映成金色,憑添幾分暖意。

    暖陽金河之際,飄來一首漁歌。

    風輕輕,水清清,

    漁家姑娘俏盈盈。

    天青青,心傾傾,

    心念情郎笑鶯鶯。

    既是漁歌,也是女兒家的思春小曲。

    敢將愛戀唱出口的女孩兒,總是很可愛。

    這首漁歌,也是一個可愛女兒家唱的,她自河麵飄來。

    河水沒有吞掉她,她也沒有騰風駕雲,她婷婷而立,踩在一支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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