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歸林裏，妖獸橫行，層出不窮。

    小妹的歎息聲落下，破天腳爪已經勾起斷子絕孫，像鴞鷹抓住田鼠，而斷子絕孫的嘴裏還銜著玉石俱焚。

    此刻食血肉，他日盤中餐。

    這是萬物都逃脫不了的命運，隻要活著，無論有多大本領，每天都在熔爐裏煎熬。

    天際深處傳來斷子絕孫的遙遙哀鳴，任這畜生心腸狠辣，也終於做了盤中餐。

    小妹停下腳步，微微蹙眉，問向寒九：“這些畜生，不是不歸林裏最可怕的，在界水河畔，還有更厲害的，你怕不怕？”

    現在，寒九總共見到三個魂獸，一個更比一個邪門，如果它們還不是最可怕的，真難以想象最可怕的會是什麽？

    “你躲到我後麵。”

    寒九的答案簡單，他踏步走在前麵，小妹低眉一笑，幾步跟上寒九：“讓我牽著你的鐵鏈。”

    這是挺聰明的辦法，在險象環生的此刻，最好不要分離，相互能有照應。

    就這樣，寒九走在前麵，小妹跟在後麵，兩人各執鐵鏈的一端，步步小心，探索不歸林的深處。

    “九郎，你猜我現在想到了什麽？”沒走幾步，小妹咯咯脆笑，揚起眉頭。

    寒九回了一眼，不知道小妹又要鬧什麽古怪。

    “我真像要去拜堂的新娘子。”

    鐵鏈如同喜紅綢緞，將兩人連在一起，難怪小妹每一步都扭捏，也紅著臉。

    不歸林裏有無邊險惡，隨時都有食人的怪獸，偏偏在這種時候小女兒家思春，估計天下隻有小妹做的出來。

    還好，也許是老天成全小妹的懷羞，一路上沒有碰到更多的邪獸，隻聽了些古怪的獸鳴撕咬，他們都輕巧的避開了，算是有驚無險。

    忍著撲鼻惡臭，摸索了一段時間後，聽到前方傳來流水聲。

    水波蕩漾著血腥氣，將黑暗也染紅。

    這就是界水河了，將不歸林縱劈成一分而二。

    假四先生曾經說過，百花穀裏不歸林，界水河畔子母血。

    現在，進了不歸林，到了界水河，究竟什麽是子母血？

    “無論是人還是獸，都喜歡依水而居。”小妹徐徐走到河畔，轉身輕問寒九：“可是，不歸河畔卻沒有魂獸，九郎可知道為什麽？”

    這是明知故問，寒九第一次聽不歸林的故事，第一次來到界水河畔，怎麽能答得出？

    “九郎如果想知道，我有辦法能讓你知道。”

    小妹沒等到寒九的答案，俏臉上現出壞壞的笑，突然揚起執著鐵鏈的手，將寒九甩進界水河。

    界水河裏汙血流動，小妹執著鐵鏈在岸上，像釣魚的漁家女兒，寒九執著鐵鏈在河裏，像魚線上的魚餌。

    耳邊波濤滾滾，腳底暗湧急流，界水河似乎張了一副大嘴，要將寒九吞沒。

    “九郎，別急著上岸，能不能采成子母血，就全看你的了！”

    真是瘋癲胡鬧，寒九並不知道子母血是什麽，居然成了采集子母血的關鍵。

    正當寒九提起胸口真氣，打算躍出河麵時，突然血河翻轉，將他沉入河底。

    河底一片腐肉殘屍，碎骨遍布，景象令人作嘔。

    寒九經曆過九層山的數種生死之險，所以看到這些並不覺得可怕。

    當然，這些也並不是河底最可怕的東西，寒九看到了魚。

    向他遊來的魚，很怪異的魚。

    頭生雙角，渾身長滿鱗甲，鰭如雙翅，翅頂有利爪。

    無論長相多麽怪異，也並不是最可怕的。

    真正的最可怕，是這頭怪魚能雙翅飛出閃電，嘴裏吐出震雷。

    瞬間，雷電激蕩血海，寒九身受苦楚劇痛，在血海裏翻飛。

    怪魚張開血盆大口，咬向寒九腰身。

    克妖之物，當數天火與雷電最為淩厲，寒九修的是妖術，無法抵擋雷電之功。

    怪魚嘴中厲牙縱橫，隻要挨上寒九，必能將他一咬兩段。

    此刻，唯一能禦敵的鐵鏈，卻被小妹牽著另一斷。

    怪魚狠狠咬下去了，一嘴咬了個空，血浪裏已不再有寒九。

    寒九破浪而出，是被小妹提上來的，她並沒有真的以寒九做餌，隻是為了引出這條河中魂獸。

    到嘴的餌食居然憑空消失，怪魚頓時大怒，嘴中吐出劈雷，雙翅揮舞閃電，縱身破水，緊追寒九。

    怪魚追擊的速度，竟不比小妹的手慢，寒九反掌推出火焰，熊熊烈火燒向怪魚大嘴。

    誰知道看上去威煞八方的火焰，竟然被怪魚一口吞入腹中，怪魚鼓起雙腮，將火焰噴回給寒九。

    火焰裏帶著雷電之功，不是寒九火焰能媲美的，寒九在血海底已受了震雷之痛，此刻更無法消受電火。

    “帶鱗的畜生，真有兩下子！”

    小妹揚起唇角，靈腕翻轉，甩給寒九一個寒冰護體，助寒九擋住電火襲擊。

    餌食就在眼前，竟然不能入口，這讓怪魚更加憤怒，它猛揮雙翅，釋放出電閃雷鳴，劈亮了夜空。

    “畜生，我不為難你，你還真以為自己無敵？”

    怪魚發火，小妹也發火，隔空一掌劈過去，卷起狂風暴雪，瞬間染白了不歸林。

    界水河的血浪不再激蕩，已被小妹冷風冰封。

    雷電被擋，血河冰封，怪魚已近癲狂，它放棄了眼前寒九，轉而將嘴裏雷電盡數打向小妹。

    “我對殺你沒興趣。”

    小妹順著鐵鏈躍到寒九身旁，反手一掌隔空打碎冰麵，再次召喚暴雪裹住怪魚，將它投入血水河底。

    怪魚知道它在小妹手底討不到便宜，幹脆順勢而退，不再露出蹤跡。

    “算你乖。”

    小妹對著河麵嘲諷一句，鑽進寒冰護體裏，與寒九緊緊挨在一起。

    “哎呦，受這麽重的傷，可心疼死我了。”

    小妹蹙著眉頭，纖指抹過寒九唇角，沾染了血跡。

    是小妹將寒九投入河中做餌，才受了震雷之痛，現在又說心疼，實在讓人惡心。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寒九不問小妹為什麽要害自己，沉下聲音：“你有萬千兵馬，也有破雷之功，天下沒有能為難你的事，為什麽要幫我尋仇？”

    “因為，你的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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