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書呆?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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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曦忙湊過去問都是誰家的。

    程時斜著眼睨她,漫不經心地打發道:

    “去,邊兒玩去!你能知道幾戶人家?打聽這麽多!”他懶得多費唇舌與她講。

    程曦氣結,卻沒法子懟他,隻好拿了話語來激:

    “隻怕你也不知道罷!”

    程時嗤笑,不理會這種程度的激將。

    程曦便使出十二分的無賴纏著他鬧,鬧得程時煩不勝煩,到底原原本本告訴了她。

    他們自莊子回來的第二日,林備便去那附近走了一遭。打聽幾日後,多少有了些眉目。

    那片果林附近莊子並不多,除了程家外還有三戶。

    有一戶離程家的莊子很近,原本是隆慶朝奉元郡主的私產,幾經轉賣後,如今的主人是江南一個鄉紳富戶,莊子常年空著並無人居住。

    另一戶離程家有四五裏地,原是隆慶朝楚王的私產,楚王就藩後陸續將京中產業處置了,這莊子便也賣了出去。前幾年是順天府尹府名下的,前任順天府尹遭罷官流放後,如今莊子是在吏部尚書府尚書夫人名下。

    最後一戶相距最遠,也最神秘。林備輾轉打聽了好幾日,才打聽到莊子掛名的主人是長公主府上大爺身邊的長隨。

    程曦皺眉。

    長公主府上的大爺,她是知道的。

    真元長公主是隆慶帝最小的胞妹,臨豐帝與昭和帝的親姑姑。駙馬是當年陳太後娘家的外甥,文昌伯府的三子,也是真元長公主的表哥。

    長公主與駙馬生有兩子一女,那英國公府的七小姐後來就是嫁給了長公主的小兒子。

    而長公主那位長子……多年後卻因為“豢養男寵”而聞名京城。

    程曦不禁問道:

    “那日遇到的人,就一點消息也沒打聽出來嗎?”

    程時看著窗外,若有所思:

    “我記得那倆小子說的官話不大標準,但卻是北方口音。”

    那便不大可能是江南那一戶了。

    程曦暗想。

    長公主府的大爺將莊子掛在自己長隨名下,多半是偷偷摸摸見不得光的,斷沒有帶著自家子侄親戚去那裏遊玩住宿的道理。

    “會是尚書府上的少爺嗎?”

    “祖父說尚書府上並沒有年紀相符的,但是不是親戚就又是一說。”程時說著,不耐起來,“憑他是誰,少爺又沒將他們怎樣,便是劉尚書的親兒子也不怕。”

    程曦想想也有道理。

    那位劉尚書她並無印象,記憶中吏部尚書一直都是朱誕,可見不久這吏部尚書的位子就要換人。

    此事便算過去了,但程曦心中總覺得有什麽似乎被遺漏,隱隱的有些不安。

    念心忽然自門外探頭,道:

    “小姐,表少爺來了。”

    王騫?

    程曦將那絲不安暫且拋諸腦後。

    樓梯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不一會,王騫走了進來。

    “時表哥……曦妹妹。”

    他穿著一身月白暗金袍,站在門口與二人招呼。

    程時見到王騫便雙目放光,笑得很是親切:

    “來啦!”

    他立時將腳從窗台上放下,站起身幾步走過去,勾著王騫的肩膀往回走:

    “等你半日了,怎麽才來!”

    這幾日王騫得空便往書閣跑,與程時倒也混熟了。

    他聞言看了程曦一眼,還不待說什麽便被程時拉著來到桌案前。

    “你快瞧瞧,這是昨日學裏布置的作業。”

    程時翻開書冊,指著“祗台德先,不距朕行”一行,讓王騫幫著寫一策答賦:

    “不必太好,瞧著像是我寫的就行。”

    王騫點點頭,略一思索便開始作答,下筆如行雲流水,可見已經腹中有案。

    程曦在一旁瞧著,早已見慣不怪。

    老爺子的書閣中除了正統的四書五經外,還有一大堆“偏書”。程時偏愛選那兵書戰史與佚文趣事看,王騫居然也不排除,非但不認為是不學無術,還能就此與程時相談甚歡。

    程曦總算知道為什麽程時會評價王騫“到與那些書生不同”。

    但她卻不大喜歡。

    這幾日她冷眼瞧著,發覺王騫與程時能侃侃而談,天南地北什麽都扯,想法也挺多,完全不是她以前認為的那種“書呆子”。

    可是到了她這兒,王騫似乎就沒話可說了。

    除了打招呼,就是幹巴巴的幾句交流。有時程曦圍著他嘰嘰喳喳問了一堆,他也隻是有問必答的回了她而已,絕無多餘的廢話。

    程曦覺得王騫瞧不起她。

    前世也是,所有人都說王騫是個學思敏捷、才華橫溢的人,而她所見卻隻是個木訥寡言的書呆子——大抵王騫覺得,與女孩子沒什麽好說的,反正她們什麽都不懂。

    程曦越想越生氣。

    坐在案前疾書的王騫忽然停下筆,看向她:

    “曦妹妹,你怎麽了?”

    程時聞言,莫名其妙的看著程曦:“小九怎麽了?”

    程曦便有些尷尬,瞪著王騫道:

    “看我做什麽!你寫完了嗎?”

    王騫一怔,複又低下頭去繼續書寫。

    程曦做了個鬼臉,轉過身隨手拿了本書冊子翻著。

    不過片刻,王騫收了筆。

    程曦不由的起疑。

    從這幾日相處來看,王騫明明學識很好,年紀雖小卻對程時那些國子監的課業應付自如——程時今日讓他作答的是《尚書》中的一篇,然而自稱隻讀到四書的王騫連想都沒怎麽想,輕輕鬆鬆就寫完了。

    程時拿著王騫寫的文章,看也沒看就坐到一旁開始抄起來。

    程曦很是鄙視。

    王騫走到程曦身邊,看著她手中的書,輕輕問道:

    “曦妹妹,你都認識這些字嗎?”

    他什麽意思!

    程曦瞪著他,一連串的炸開來:

    “不認識就不能看書了?你怎麽就知道我不識字?天底下就你學問最好了!”

    王騫見她又生氣,有點發懵:

    “不是的,隻是我見姑姑打聽聞先生,說要請他來坐館為你啟蒙,才誤以為你不識字……”

    “什麽?”

    程曦忽然抓住王騫問道:“你說,母親打聽誰?”

    王騫低頭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的小手,有些心不在焉道:

    “聞先生,我家族學裏的一位坐館先生。”

    程曦睜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