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對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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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眯著眼睛,點點頭:“倒是門當戶對。”
盛紘看著老太太氣有些緩,喝口茶潤潤嗓子:“原本年前就要成親的,可那年定安不是發時疫麽?蔣閣老之子過逝了,那位蔣公子便得替父守孝三年。”
“這是正理,如此,親事便得擱一擱了。”老太太道。
盛紘放下茶碗,歎道:“於是兩家便約定了,待孝期一過便辦親事,誰知,就在幾月前,柳家打聽到一事……”他長長歎了口氣,“那蔣公子,竟然,竟然孝期與丫頭苟且,竟還生下兒子來了!”
老太太沉了臉子,王氏鄙夷的扁扁嘴:“定安蔣家也不外如是。”
“柳家嫂子也是大族出身,生平最是持禮嚴整,一聽聞這事,特特去了趟定安問怎麽回事,那蔣家自是連連賠禮,不過理論了半天,聘禮也加了不少,可也沒見有個說法。柳夫人便不願把閨女嫁過去了。”盛紘低聲道。
屋內安靜,過了好一會兒,老太太才道:“若是我,我也不願把閨女嫁過去。”
明蘭心裏暗暗點頭,這柳夫人倒是個明白人。
其一,蔣公子孝期做出這等事情來,顯是不孝無德之人,人品和自製力都高明不到哪裏去;其二,居然連孩子都生下來了,足見蔣家家規不嚴,至少蔣夫人逃不掉一個溺愛放縱之責,攤上這麽個婆婆,也是麻煩不小;其三,到現在也沒答應去母留子,估計那丫鬟頗有幾分本事,讓蔣公子喜歡的很。
這三條一出來,就算嫁過去估計日子也不好過;長痛不如短痛,與其嫁過去後,主動權捏在蔣家手裏,不如趁現在沒嫁,好好想清楚才是。
“不嫁便不嫁唄!”王氏譏諷道,“柳家這樣的人家,閨女會嫁不出去?”
“哪那麽容易?”盛紘苦笑。
王氏正待反唇相譏,明蘭忙出來勸架,輕聲道:“這事的確不容易。蔣柳兩家是幾輩子的交情了,就算做不成親家,也不好結仇不是。這親事若黃了,柳家若要撇清自己,便得說出蔣家公子的不孝行徑,我朝最重孝道,如此一來,那蔣公子以後的前程便要壞了;可如若不張揚,那破除婚約的錯處就得落在柳家姐姐身上了,再說親事就不容易了……”
她話音柔柔,王氏聽了,也不禁怔住了:“這……倒是個麻煩。”
盛紘愉悅的看了明蘭一眼,轉頭繼續對老太太道:“正如明兒說的,眼看著閨女歲數要過了,柳兄急的很,這才來尋我說親。旁人不知底細,但咱們卻是知情的,此事根本是蔣家理虧,何況那柳家姑娘您也是見過的,您不是常誇她的人品德行麽?”
說到這裏,老太太已然十分心動了,眼神和盛紘對上,一陣交流,母子倆心下了然。
這樁親事極好。
本來長楓作為庶子,至今隻是個舉子,進士還不知哪年能中,盛家又不是世家大族,求娶柳家世族嫡女屬於高攀,但這次柳家自己求上門來了,將來便是討了這個兒媳婦,也不用擔心長楓會丈夫氣短,或是受嶽家眼色。
老太太一拍羅漢床上的扶手,斷然道:“這親事可行,柳家三丫頭的人品,那是沒說的,端是持家良婦,你回頭就去問八字,若合適……”她頓了下,“我親自上門提親。”
王氏臉綠了一半,滿肚子忿忿,還不等她開口,盛紘就緊著接口:“母親所言甚是,兒子也是這個意思,不能真叫女方倒著來提親。”
“這親既然要結,就得做漂亮了。”老太太言語果斷,“就對外頭說,是我實在喜歡柳家閨女的品格,是以明知是高攀,也厚著臉皮上門求娶了。”
“然後讓柳兄故作為難一下,叫蔣家自己出麵,尋個什麽守孝護陵之類的借口,說怕耽誤了人家姑娘,把婚約給了了,這樣在外頭有個說法。”盛紘早有全盤計劃了。
“這事難免有人議論,咱們吃點麵子虧,讓柳家把臉做足了,他們念著好處,以後定然會多多提攜楓哥兒!”
母子倆你一言我一語,全然沒有別人插嘴的機會,王氏嘔的要命,隻恨腦子不靈光,一時之間想不出個反對的理由。明蘭很堅定的低著頭,不和王氏的目光接觸,這的確是門好親事,就是她,這會兒也想不出不妥之處來。
老太太轉過頭,滿懷慈愛的去看長楓,好歹也是自己看大的,也盼他能一生順遂,柳家族人出仕不少,就算官位不高,好歹人多力量大,將來長楓也能有個靠山。
盛紘忙叫他給老太太磕頭謝過。
“孫兒不孝,又要勞煩祖母了,叫祖母這麽大年紀,還為孫兒的婚事奔波,孫兒真是過意不去。”長楓說話永遠是很動聽的,紅著臉,扭扭捏捏的像個大姑娘。
老太太笑嗬嗬著:“能給你討個好媳婦,我便跑斷老腿也是樂意的。”
大家又調侃了長楓幾句,盛紘便叫他回屋讀書了。
長楓麵紅若雲霞,頰若桃花,眼中泛著幾抹幽怨和悲催,他不敢和長輩對眼,隻在離開前,用力的看了明蘭一眼;明蘭正大聲向盛紘和老太太表示賀喜,湊著趣的說喜慶話,乍然看見長楓這樣的眼光,她忍不住心頭虛了一下。
她知道長楓的意思,不過她也不敢提出來。
長楓出去後,老太太和盛紘接著談婚事要項,越說越投機,明蘭見王氏臉色黑灰,想來是心頭極不痛快的,趕緊跟她說些山野趣事,什麽逮野兔子,筐野麻雀,泡溫泉……
王氏漸漸提起了興致,問道:“那溫泉莊子也在西山上?都說那是好地方,水溫山暖,最能調神理氣,泡溫泉還能治病痛,你大姐姐身子不好……”她拖長了調子。
明蘭很上道,立刻笑著道:“太太說的是,我早就想著這個了,我已吩咐了好好拾掇莊子,回頭待大姐姐身子利落了,我就請大姐姐去溫泉莊子裏歇兩天;還有老太太和太太,咱們一道去。可惜五姐姐懷著身孕,不好泡溫泉的。”
王氏見明蘭溫順聽話,心裏很舒坦,又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咱家在京裏就那麽幾個親戚,你就是嫁人了,也不能忘了康姨媽,也讓她們沾沾你的光……”
話還沒說完,隻聽砰的一聲,盛老太太重重的把茶碗頓在床幾上,麵如寒霜:“嫁出去的閨女,是人家家的人了。華蘭身子不好,須得調理,那也就算了,娘家的七姑八姨一窩蜂的往顧家莊子上跑,算怎麽回事?投靠呢,還是打秋風?盛家還要臉麵不要了?”
盛紘素來愛惜羽毛名聲,剛才聽著王氏說那話還不覺著什麽,這會兒卻是一臉不悅。
王氏的臉色難看極了,低聲嘟囔著:“不就丁點大事嘛,明丫頭如今風光了,還不興幫扶著些娘家呀……”
老太太短短冷笑了幾聲,盯著王氏,慢慢道:“成親這才多少日子,往華兒處,往你和柏哥兒媳婦處,還有如丫頭那兒,她前前後後都送了多少厚禮了!那些貂皮雪參,吃穿戴用,我忍著不說,你便當是路旁撿的,恨不能多要些才好?”
當著小輩受數落,王氏羞憤之極,她聽出老太太的怒意,不敢再回嘴,明蘭恭敬的站起來,端正的立在一旁,她一點也不想說話,盛家人也還罷了;至於康姨媽嘛,她隻希望能少見她幾次,見一回被訓斥一回,她又不是m,被打了左臉還湊右臉。
廳內靜謐一片,老太太緩緩掃了遍盛紘夫婦,似有深意的說了一句:“便如今日楓哥兒了,若真是好親事,我便是拖著老骨頭也會去張羅!可顧家?池子深,水渾得厲害,這親事當初可不是我中意來的。”
這句話說的王氏腦門冒汗,盛紘嘴裏發苦。
老太太看了眼明蘭,低頭站在一旁,隻見她尖尖的下頜,心頭一陣冒火,提高了嗓子道:“明丫兒是個懶散自在的,合該找個本分的尋常人家;那顧家卻是個事堆兒,明丫兒才多大,小孩子家家的剛成親,又沒個貼心的長輩看顧,處處不知底細,提著嗓子眼過日子,不知哪天就出了差錯,她自己還顧不過來呢!這腳跟都還沒站穩,就有人惦記著‘沾光’了?”
王氏麵皮發燒,盛紘狠狠刺了她一眼,不是自己閨女,就不心疼了?幸虧長楓的婚事是他親自去張羅的,不然,還不知成什麽樣呢。
明蘭眼眶發熱,努力不讓眼淚冒出來,她知道這是老太太在給她立門檻,免得王氏一天到晚來替這個那個提要求。她用力眨了兩下眼睛,把水分擠出眼角,抬頭走到老太太身旁,巧笑著:“老太太心疼我,怕我把婆家搬空了給娘家,回頭叫人給攆回來!”
老太太忍不住嘴角一彎,明蘭挽著她的胳膊,甜蜜蜜的哄著:“不過是幾池子溫泉,別人就罷了,咱們自家人定然是要去的!到時候我給老太太和太太搓背捏肩,我的手藝,老太太最清楚了,到時候別舒服的爬不出池子咯。”
老太太被她搖的發晃,用力擰了她一把,含笑瞪了她一眼,明蘭轉頭對盛紘,表情認真,口吻嚴肅:“女兒雖有心盡孝,然男女有別。爹爹還是指望哥哥和姑爺們的本事罷,不過我先提醒您一句,您那六姑爺是使三百石強弓大箭的,雙臂皆可控弦,您可悠著點兒。”
盛紘愁容盡去,一個沒繃住,失笑出來,指著明蘭連連搖頭:“你這丫頭!”
老太太終於樂了,反手摟住小孫女,抱在懷裏狠狠拍了幾下:“就知道貧嘴!”
笑鬧了一陣子,盛紘和王氏雙雙告退,廳堂裏隻剩下祖孫二人,老太太慢慢斂去笑容,立刻下了羅漢床,直拉著明蘭往裏屋去了。
“說吧,顧府出什麽事了?”老太太神色肅穆的盯著明蘭,“你是我帶大的,肚裏有幾根腸子我還不清楚,少廢話,說!”
明蘭知道瞞不過去,索性直說了,從頭到尾,足足說了兩盞茶功夫才算完。
“所以你想回來躲兩天?”老太太的聲音直往上揚,目光好像在看一顆榆木腦袋。
明蘭麵有赧色,支支吾吾的:“……就是想想,我也知道,這樣不妥的。”
“算你還不傻!”盛老太太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
明蘭摸摸腦袋,不好意思的耷拉下耳朵。
老太太拉過明蘭,緩緩道:“你說老實話,你可是覺著你夫婿這事做的過了?你心裏不同意,所以不想在那兒待著,對不對?”
明蘭眸子清澈,直直的看向老人的雙眼,過了良久,她才搖搖頭,低聲道:“不,其實,我覺著他做的沒錯。”
老太太眸子閃了一下,明蘭把頭靠在祖母的肩上,一字一句道:“那些人,雖然哭天抹淚的喊可憐,但我知道,他們遠沒有到末路。廷燁心裏想的是什麽,他們其實清楚的很,無非是‘公道’二字,可他們偏偏隻字不提。”
“廷燁並未要逼死他們,他們無非舍不得榮華富貴罷了。既想仗著廷燁的勢,繼續安享尊榮,又不願真心悔過當年和這些年對白夫人和廷燁的虧待,他們哭著,嚎喪著,耍著無賴,就是想逼迫著廷燁心一軟,手一鬆,就把他們抬過去了。”
明蘭微微出神,“我想躲出來,隻是,隻是……”嫌煩,不願衝鋒陷陣的去作戰。
老太太慈愛的撫著她的頭發,蒼老的聲音像太陽下棉絮一樣柔軟溫暖:“你是個聰明的,很多話不用我說,你心裏都明白,回去後,好好過日子罷。”
明蘭揚起明媚的麵龐,摟著老太太的脖子,重重的應了一聲:“嗯。”
這日她在盛府飽飽的吃了一頓,狠狠睡了一下午,鬥誌昂揚的回了澄園。
端正態度後,明蘭心情愉快許多,萬般體貼的服侍顧廷燁更衣梳洗,晚飯照舊擺在涼爽的庭院裏,屏退四周丫鬟,隻留夫妻二人淺酌一杯。
“我還當你留在那兒了?”他嘴角含笑,幾分微醺。
明蘭搖頭晃腦:“祖母說了,我和你是一根繩上拴的螞蚱,便是你要殺人放火,那我就幫著毀屍滅跡。”
顧廷燁俊眉微挑,舉杯往前一送,朗聲笑道:“老人家高見!”
一仰而盡,放下酒杯,顧廷燁心頭一片暢快,又道:“還有你三哥的這門親事,頗是不錯。柳銘此人,貌似耿倔,不識時務,直則外方內圓,這些年京畿風雲,大理寺革撤殺頭了多少,他能平安至今,算是個人物。”
明蘭倒不奇怪,所謂物以類聚,為什麽盛紘在工部待了沒兩天,就和當時的工部尚書盧老大人相見恨晚,本質上,他們就是同一類人。
本來盧老大人已經打算在工部尚書的任上告老了,誰知碰上了變亂的機緣,這才順勢入了內閣,而如無意外,盛紘打算以盧老大人為學習榜樣了。
和盛紘能交好這麽多年,明蘭估計柳銘大人cos海瑞也有限。
“親事不錯,你怎麽這般模樣?”顧廷燁瞧明蘭似有幾分感慨,“莫非你三哥不願?”
明蘭:“怎會不願呢?這位柳三姑娘可是品貌皆酷肖乃父。”
顧廷燁聽出些味道了,看了明蘭一會兒:“品,貌,皆似?”他腦海迅速浮現了一張並不很美妙的麵孔。
“酷似。”
不是說柳三姑娘醜的驚天動地,而是……咳咳,明蘭每回看見她,就會想起高中那位嚴肅的訓導主任,戴著假發,插著珠釵的尊榮。
顧廷燁眼神亮了亮,問:“你三哥可知道?”
“自然知道。”
兩家女眷常往來,就算長楓不記得柳姑娘小時候的模樣了,如蘭難得見到一個和她外貌如此懸殊的閨秀,每回去柳家做客回來,都恨不能用高音喇叭來直播。
明蘭眼神憂鬱,“所以我三哥高興的連飯也吃不下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