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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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黎走在大師兄身側,寸步不離,有意無意的擋住了大師兄四下張望的視線。
他可不覺得大師兄表現出來的鎮定是麵對危險時的夷然不懼,隻覺得這個人族修士實在是太可惡了,死到臨頭猶不知悔改。
昌黎討厭這個人族修士的理由還不止這一個。
當日昌黎狩獵回來剛進入胥狼山脈不久,便發現這兩個人族修士跟在了自己身後。
通過種種跡象判斷跟在自己身後的有且僅有這兩人後,昌黎動了心思。
就像修真聯盟不時會派出探子掌握各個部族的動態那樣,部族對人族的情報其實更為渴望。
雖然派遣族人進入九州內部是件極為危險的任務,但這種送上門來的探子不也是不錯的情報來源嗎?
所以綜合考慮後,昌黎決定不動聲色的將這兩人引至部族附近。
沒辦法,要是打得過對方的話,昌黎早就動手將其拿下了,不過他作為獵手天生敏銳的嗅覺卻告訴他,這兩個人族探子還是有那麽一些實力的,特別是那個男性修士,昌黎根本就看不透深淺。
不過人族探子再怎麽強大也不可能強得過祭守大人,回到族裏後昌黎第一時間就把情況稟報給了祭守大人,並且還得到了祭守大人的表揚。
誰知道這件事情傳出去後,卻不知怎麽變成了:他昌黎冒冒失失將人族探子引到了部族來,結果還要勞煩祭守大人替他收尾。
雖然事情還是同一件事情,但起因經過和理由都完全不同的好不?
正是這件事情讓昌黎在私底下被朋友們好一通嘲笑,說他這個部族獵手的稱號名不副實。
昌黎心裏好生鬱悶,可不善言辭的他卻又不知該如何去替自己辯解。
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心裏的這份鬱悶轉移到了源頭上去:都怪那兩個人族探子,總之就像長老們說的那樣,人族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然而就像大師兄心裏有著的疑惑那樣,昌黎也有著同樣的不解。
他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對那個女性的人族修士討厭不起來。
昌黎絕不會承認自己是被她的美色所迷惑,雖然她的確是自己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子,甚至比族裏的輝月姑娘還要美上幾分。
他也不會覺得自己是因為她的女子身份而心生軟弱——此前昌黎也曾遇到過女性的人類修士,從來都是不假辭色,甚至對於那些心懷惡意的女性人族修士,處死她們時也不曾手軟過。
隻能說,這一次遇到的女修士確實有些古怪。
不僅讓昌黎生不起恨意來,反而讓他心生親近,甚至起了幾分嗬護她的念頭。
見鬼,自己怎麽回有嗬護一個人族修士的想法?
使勁搖了搖頭,昌黎想要將這荒唐的念頭拋出腦後。
大師兄覺得身旁這位邢族年輕的獵手很是奇怪。
一開始,他的態度明顯是憤怒和仇恨,可不久後就變成了迷惑和茫然,到最後,不知是怎麽回事突然使勁的搖起腦袋來了。
那力度之大,讓人感覺他是不是想讓自己脖子上的腦袋換個位置似的。
看症狀,似乎很想傳說中的失心瘋啊,反正也做不了其他事,大師兄便隨口問了句:“喂,你還好吧?”
“呃,謝謝,我沒事。”昌黎下意識的回答道。
可話出口後他才發現,之前那關切的問話竟然是人族俘虜說的!
瞧瞧自己剛才都說了什麽蠢話,自己竟然對他說謝謝!
昌黎臉色漲得通紅,恨不得狂扇自己兩耳光。
“少多管閑事!”昌黎惱羞成怒的說道,“還是顧好你自己吧!”
他惡狠狠的威脅道:“你倒是心大,死到臨頭猶不自知,睜大眼睛看看那邊柱子上的東西,那就是你們這些人族的下場!”
“柱子上的東西?”大師兄聞言轉過頭去,片刻後疑惑的問道,“你說的是那根黑乎乎光禿禿的柱子嗎,上麵什麽都沒有啊?”
該死!
昌黎一愣後才想起來,自從三年前抓住了一個意圖在水源中下毒的人族探子,並將他的人頭掛在部族門口的刑罰柱上後,刑罰柱已經很久沒有開張了。
而自己一時氣昏了頭,竟是忘了這一點。
所以此刻他威脅的話語就像那刑罰柱一樣,空蕩蕩的,毫無威懾力可言。
昌黎滿心鬱悶不想說話,他覺得自從碰到這兩個人族修士後,自己就倒黴透了。
就在這時,昌黎又聽到那個女性修士說道:“好啦師兄,你就別再逗他了。”
怎麽就叫做逗了?當我是小狗了嗎?
昌黎鬱鬱至極,心說你們兩個,還能不能有點俘虜的自覺了啊!
邢族祭守詫異的看了昊二宗師兄妹一眼。
他親手抓住的人族探子也不算少了。
這些不懷好意的探子中,被捕後瑟瑟發抖的有之,哭求哀嚎的有之,甚至破口大罵的也算不少見,可像這兩人如此放鬆的他還真的從沒見過。
不過邢族祭守並不在意,不管這兩人有何底氣,隻要他們心懷惡意而來,必將帶著邢族的怒火去死!
再長的路也有終點,終於,押送俘虜的隊伍在邢族宗堂前停了下來。
不同於普通邢族人用沙土壘出的房屋,為了彰顯威嚴,宗堂通體由巨大的青色條石搭建而成,也不知這蠻荒之地邢族人究竟是打哪運來的這些石頭。
大師兄還在打量這座別具異族風情的建築時,昌黎已經在他身後推了一把,不耐煩的說道:“進去。”
大師兄詫異的看邢族獵手的架勢,似乎要隨自己一起進去,不由得詫異的問道:“咦,你也有資格進去的嗎?”
什麽意思?
敢情你區區一俘虜都能進去,反倒是我還不能進了嗎?
況且我可是邢族最年輕的獵手,知道什麽獵手嗎,那可不是誰都能當的!
這些都是一瞬間內昌黎心中轉過的念頭,隻不過現在年輕的獵手正處於氣頭上,自然不屑於同大師兄解釋。
所以他隻是高傲的冷哼了一聲,當先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麵,仿佛是在用行動像大師兄證明:看到沒有,即便是部族宗堂,我昌黎也是想進就進!
然而……
宗堂門口的守衛,卻似乎並不怎麽給我們的獵手大人麵子。
“站住,”守衛端起兵器,一臉警惕的盯著昌黎,大聲嗬斥道,“你們想幹嘛?”
想到人族俘虜就在身後,指不定在看自己笑話呢,昌黎語氣焦急的分辨道:“是我啊,昌黎。”
“皮猴嘛,我認識你,”那守衛無動於衷的說道,“但問題是你帶這麽多人來宗堂所為何事?”
“好了,退下吧。”
眼前這出鬧劇讓祭守大人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說道:“是我,俘虜已經被帶回來了。”
“啊,原來是祭守大人,”守衛趕忙收起了兵器,恭敬的說道,“快請進吧,族長和長老們已經在堂內等候了。”
邢族祭守點了點頭,當先跨進了宗堂。
在他身後,裝逼失敗的昌黎退了下來,鬱悶不已。
而更讓他鬱悶的是,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個人族俘虜經過他身旁時還輕笑了一聲:“皮猴……哈!”
年輕的獵手握緊了拳頭,心中暗自發狠:若是最後族長決定將俘虜交由自己處理,在宰了他之前,自己一定要好好招待他一番,讓他好好嚐嚐昌黎大人的手段!
而按照以往的慣例,作為最先發現俘虜的自己,很有可能實現自己的願望。
很顯然,通體青石打造的宗堂采光並不怎麽好。
即使現在是大白天,依然點著火把用以增加室內的亮度。
可即便如此,室內的光線依然顯得有些昏暗,一如大師兄此刻的心情。
事情上,大師兄的心情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輕鬆。
正如之前他猜想的那樣,邢族的高手遠不止祭守一人。
堂中坐著四五位長老,每一個的實力都可與解開墜飾後的自己想抗衡,而坐在那位首位的族長,實力更是深不可測。
在大師兄見過的所有修士當中,恐怕也隻有自己的師父或許能壓他一頭了。
無疑,到了這裏後,再想要靠自己的實力逃脫,已經成了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
所以靠著言辭說服對方,讓他們相信自己等人並無惡意變成了唯一的出路了。
雖然大師兄並不擅長於此道,可為了能保得自己和小師妹的性命,也隻有盡力一試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靜靜等待著對方發問。
高坐上首的邢族族長終於有了動作,他先是對祭守點了點頭,輕聲說了句:“辛苦了。”
之後,他的目光落到了昌黎的身上,笑著問道:“聽說這次的探子是你發現的?”
感受到族長注視的目光,昌黎驕傲的挺起了胸膛,用力的點了點頭:“嗯!”
“做得不錯嘛,小皮猴。”
昌黎心中淌過一陣暖流,同時不忘用挑釁的眼神看向那個人族俘虜:看到沒,連族長都認識我,甚至還記得我的外號!
此時此刻,他全然忘了之前自己是多麽嫌棄這個外號了。
然而讓昌黎失望的是,那個人族俘虜壓根就沒有瞅他一眼。
然而在即將決定命運的時候,大師兄哪還有考慮其他事情的心思?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位邢族族長的身上。
畢竟,自己和小師妹的命運恐怕都要由對方一言而決了。
顯然這種感覺並不好受,然而大師兄毫無辦法。
鼓勵完族中後輩子弟後,邢族族長終於將視線轉向了兩位俘虜。
準確的說,是將目光落在了把小師妹擋在身後的大師兄身上。
邢族族長一眼邊看出了大師兄的深淺,輕咦一聲說道:“居然舍得派出你這樣實力的來當探子,看來聯盟這次所圖不小啊。”
這口鍋堅決不能背,大師兄知道到了關鍵時刻,深吸一口氣說道:“族長您誤會了,我師兄妹二人與聯盟毫無關係。”
“事實上,帶著師妹來到貴地,隻是因為在下對百族人日常生活的好奇,我知道此舉確實有些莽撞,但請族長您相信,我師兄妹二人對貴部族絕無半點惡意。”
“族長他說謊!”
然而大師兄話音剛落,昌黎就嚷嚷起來了:“根本就不是他說的那樣,這幾天裏窺視部族的一直是那個女的,而他隻是負責警戒的!”
族長麵前,昌黎也顧不得對那女性修士莫名其妙的憐惜之情了。
大師兄一窒,而後無奈笑道:“是,在這一點上我是說了謊,不過這也隻是我為了保護師妹的一點私心。”
“其實,是我師妹初次來到界外,對於百族人的生活感到好奇,所以我才帶她來到了此處。”
“除此之外,我話中並無半點隱瞞,相信族長您應該能看得出來。”
大師兄知道此刻狡辯毫無用處,倒不如坦然以對或許還能爭得對方的寬宏。
“哼,人族修士果然都是滿口謊言,”一位對人族成見頗深的長老開口說道,“族長,我建議直接用刑,就不信他還能嘴硬不說實話!”
即便是態度中立的長老也覺得可以用刑:若他們並無惡意,刑罰便當是對他們暗中窺視本族的懲罰了;而若是這兩人別有用心,那麽三木之下也不怕查不出他們的來曆!
眼看邢族高層就要達成共識,吩咐人去抬刑具了,小師姐從大師兄身後站了出來。
小師姐鎮定自若,甚至臉上還帶著一絲笑意:“不需要用刑,我們的來曆告訴你們便是了。”
頓了頓,小師姐接著說道:“我們來自昊二宗,溫暖正是我們的師父。”
她轉頭看向昌黎,笑著問道:“皮……皮猴是嗎?很巧的是,你身上背著的那把弓箭法器,正是我親眼看著師父煉製的。”
“若我沒有記錯的話,弓身內側還有著一道歪斜的弧線,”小師姐眼中露出回憶的色彩,“那是當時師父在煉器時我想讓他陪我玩,可是他說沒空,我一氣之下去揪他胡子,所以師父吃痛之下錯手留下了那道痕跡。”
皮……哦不,昌黎驚得連張大的嘴巴都忘了合上。
一直以來,他覺得自己的破甲弓絕對不是一件普通的法器,肯定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說不定有可能是件未覺醒的神器,弓身內側那個神秘的印跡就是最好的證明。
誰知道竟然隻是別人手歪了留下的痕跡?
這讓昌黎覺得自己的幻想瞬間破滅了。
更讓昌黎難受的是,他知道,自己想親手懲戒那個人族俘虜的願望,怕是永遠都沒機會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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