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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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請各位評評理,蒼族人沒有任何理由就扣下了我族整整十頭牲畜,實在是欺人太甚!”一位紅臉大漢語含悲憤的指控道。

    “放屁,”另一位黑臉老者拍案而起,怒斥道,“分明是你們武安族放養的畜生先過界了,這扣下的十頭牲口還不夠賠償被你們糟踐的果樹的損失呢!”

    “你才是放屁,那果樹分明就是我們武安族種下的,跟你們蒼族又有什麽關係了?”

    “是你們種下的又如何,那可是長在我們蒼族的地界上!”

    “你,你簡直胡攪蠻纏!”

    “你才是不可理喻!”

    武安族和蒼族兩位族長吵得臉紅脖子粗,一旁坐在角落的小師姐卻看得津津有味。

    “蒼族那位族長頭上居然長著一隻角耶。”小師姐嘖嘖稱奇道。

    “噓,小聲點,”邢族族長提點道,“蒼族那老匹夫最不願別人談論他的外貌了的。”

    小師姐一愣,問道:“為什麽?”

    在邢族族長眼中,小師姐的身份首先是靜熙的女兒,然後才是邢族的聖女。

    所以族長看向小師姐的目光中,常常多有寵溺。

    邢族族長左右看看,發現無人注意自己這邊,也樂得滿足後輩的好奇心,壓低了聲音說道:“蒼族族長和武安族族長有過一場奪妻之戰,在那之前,蒼族族長頭上還是有兩隻角的……”

    “呀,”小師姐訝然道,“打得這麽慘烈?”

    “可不是麽,”邢族族長撇撇嘴說道,“更悲劇的是,他在這場奪妻戰中還是失敗的一方……”

    看著蒼族族長頭頂的那隻獨角,小師姐突然有些同情他了。

    這是祭祖大典後的第二天,百族大會正式召開。

    小師姐作為邢族聖女,也獲得了參加此次大會的資格。

    被邢族族長帶著參加這次大會的小師姐,對於一切都是那麽的好奇。

    而在那邊,武安族族長和蒼族族長越吵越凶,幾乎就要在這會場上上演全武行了。

    好在這時有幾位頭發胡子白花花的族老出麵,好說歹說將他們勸住,分隔開來了。

    不過在小師姐看來,兩位族長之所以收斂火氣,更有可能是怕一旦動起手來會誤傷到那幾位顫巍巍的族老,這要一不小心鬧出人命來,他們可擔不起那責任。

    最後調節的結果是各退一步,蒼族賠武安族十頭牲口,而武安族則負責將那片果樹補種回去,大會經舉手表決然後通過了這一決議。

    趁著舉手的時候,小師姐輕聲問道:“以前的百族大會也是這樣嗎?”

    不得不說,這百族大會與小師姐心目中的樣子實在太不一樣了。

    原本她覺得這百族大會應該是莊重而嚴肅的。

    各個部族的首領坐到一起,協商大事,為百劫餘生的族人們尋找一條出路。

    可就她親眼看到的百族大會,怎麽說呢,莊重或許有之,畢竟坐在這裏的人其身份,代表囊括了蠻荒之地的絕大多數力量。

    然而,這大會討論的內容嘛,在小師姐看來,就著實有些……兒戲了。

    大會召開快一個時辰了,討論的最嚴肅的一件事情或許就要算某個自建水壩的歸屬問題了,這與小師姐想象中探討未來、決定命運什麽的,實在是相差太遠了。

    “差不多吧,”邢族族長歎道,“百族大會最主要的作用也就是調節下部族之間的矛盾了,至於其它的,在這種人心不齊、各有盤算的情況下,就不用指望太多了。”

    “為什麽百族沒有成立一個類似修真聯盟的組織呢,人族雖然與百族敵對,但他們的某些優點和長處還是值得我們借鑒的吧?”

    “設想不錯,”邢族族長點了點頭,而後苦笑道,“但問題是,誰來領頭呢?”

    “不像人族那樣是個單一的種族,蠻荒地上生活著數十個部族,每個部族都有著不同的打算和心思,誰又願意將自己部族的命運交到別人的手上呢?”

    “更不用說,許多部族之間本來就有不少齷齪與矛盾。”

    “就比如這武安族和蒼族,或者是我們邢族和山越族。”

    “你說,我能將邢族的命運交由山越族來主導嗎?又或者,山越族會願意讓邢族來當這個百族之主?”

    臨到最後,邢族族長自嘲的說了句:“要是我們百族真能團結起來,當年也不至於被人族趕到這蠻荒之地了。”

    “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小師姐黯然問道。

    “誰知道呢,”邢族族長聳了聳肩說道,“若是某一天我們百族有幸能出個了不起的人物,做出例如帶領百族攻下兩界山這等英雄事跡來,或許我們大家才能心甘情願的奉其為主吧。”

    邢族族長絕沒有料到,他的這番無心之言竟與他老對頭心中的打算不謀而合。

    雖然不是第一次參加百族大會了,也早已知道百族大會是個什麽德性,但這一次,心中壓著事情的石敢卻是格外的不耐。

    看著又有兩個部族站出來,為了幾張毛皮的歸屬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吵來吵去,石敢終於忍不住了。

    “夠了!”

    石敢猛然站起身來,瞪著一雙銅鈴大小的眼珠環視全場,為他氣勢所攝,正在爭吵中的兩個小部族的族長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十年一次的百族大會,你們就打算拿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來浪費大家時間嗎?”

    勢力較小的部族族長不敢反駁,紛紛低下頭來。

    勢力較大的部族也不願隨便開口為這點小事得罪石敢,而邢族族長則是懶得搭理他,所以都沒有說話。

    唯有部族本身實力不弱,本身又是個愣頭的蒼族族長不服氣的小聲嘟囔了一句:“以前的百族大會不都是這樣的嗎?”

    “你都說了那是以前!”石敢盯著蒼族族長冷聲問道,“而在我山越族舉行的百族大會,我就是不想聽到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怎麽,你不服氣?”

    蒼族族長嘴皮翻動著正想說些什麽,可突然間看到了石敢那充滿了肅殺之意的目光,猛然想起昨天祭祖大典上發生的事情來。

    祭祖大典上的祭品選擇,往往是各部族展現自家實力的最好途徑。

    一般實力較弱的部族,奉上的祭品不過是些五穀牲畜之類,實力稍強一些的部族,可能獻上的就是一些倒黴的人族“狩獵”者。

    而昨天的祭祖儀式上,山越族更是大手筆的拉出了數個正兒八經的修真聯盟修士,法器、標誌、身份令牌一應俱全。

    這可是曆屆祭祖儀式中,告慰先祖在天之靈最好的禮物了。

    這種手筆不僅清楚無比的彰顯了山越族的實力,也深深震撼到了在場參加祭祖儀式的其他部族。

    特別是想到昨天石敢像是殺雞一般割開那個聯盟監察的脖子時,蒼族族長隻覺一股寒意湧上心頭,原本即將出口的“我不服氣”幾個字,又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看到老對頭出糗,武安族族長甚是高興,因此也樂得配合的問上一句:“那麽石族長想討論什麽議題呢?”

    石敢向著武安族長點頭示意,感謝他的支持,而後說道:“在討論下一個議題之前,我希望大家每個人都靜下心來,好好思索下我們百族的過去、現在和將來。”

    “我們先來談談過去。”

    石敢看著武安族長問道:“族長,我記得貴部族在九州時,是生活在明鏡湖一帶吧?”

    “是,”武安族族長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向往,“我聽我父祖說過,那可真是一片好地方啊,族人根本就無需辛苦勞作,隻需在開春時隨手灑下種子,等到秋天就能收獲根本就吃不完的糧食。”

    “多餘的糧食還能用來釀酒,想釀多少就釀多少,根本就無需擔心族人們會少了吃食。”

    “因為隨處可見的果樹伸手可摘,湖裏一網下去總有收獲,上天給予的饋贈從來不曾斷絕……”

    “開什麽玩笑,要真有這樣的好地方自己和師父還至於經常餓肚子?”小師姐腹誹道,“這老頭分明是越得不到的東西越是好的,全在想象中給美化了。”

    石敢可沒讀心術,所以他隻是點點頭,附和了一句:“看來真是個好地方呢。”

    而後,他的注意力轉向了蒼族族長:“說起來,現在修真聯盟總部所在的合虛山,當年正是貴部族的地盤吧?”

    蒼族族長仿佛終於從石敢這話裏找到了一些自信,傲然說道:“當年可沒什麽修真聯盟,就連人族也不過是我蒼族腳下的奴仆罷了!”

    “蒼族的曆史的確令人敬畏。”石敢同樣讚同著附和了一句。

    “你們,你們,還有你們……”

    石敢一個個點到在座的部族,慷慨激昂的說道:“我相信每一位在座的部族都有著過往的輝煌,可如今呢?”

    “我們卻隻能在追憶著這些往日榮光的同時,為幾口牲畜,幾顆果樹吵得唾沫橫飛!”

    石敢痛心疾首的說道:“我們百族什麽時候墮落到這種地步了?”

    會場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確實,麵對過往榮光與殘酷現實之間的巨大差距,所有人都覺得心裏堵得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然而這些便是殘酷命運的全部了嗎?”石敢聲嘶力竭道,“不,這僅僅才是個開始!”

    “我想大家也清楚,修真聯盟從來就沒打算放過我們這些所謂的‘百族餘孽’,這些年他們針對性的舉動也越來越頻繁。”

    “想要躲避他們的侵擾,似乎隻能是向著蠻荒地的更深處遷移。”

    “然而這樣就真的能苟活下去嗎?我想,消失在無垠蠻荒之地中的數個部族已經給了我們答案。”

    “也許你們中也有人打著維持下去的念頭,然而這可能嗎?”

    石敢冷笑一聲:“我想,不僅僅隻有我山越族一家察覺到了跡象了吧,從西而來的風沙正在逐漸侵襲過來,總有一天會將所有的宜居之地埋葬在滾滾黃沙之下。”

    “而到了那時,哪怕修真聯盟隻是袖手旁觀,百族這個名詞同樣會敗在時間的手上,消亡在曆史的長河之中!”

    “所以接下來我想問問大家,如何才能讓我百族擺脫這種未來?”

    石敢的言辭猶如一團鉛雲般壓在眾人的心頭。

    會場中的氣氛沉寂無比,因為大家都知道石敢所說的話並沒有任何誇大其詞的成分。

    按照這個局勢發展下去,或早或晚,百族逃不脫覆滅的命運。

    或許這其中很多人都看不到那一天的到來,但卻無法改變那一天必然會到來的事實。

    “沒有人說話,是嗎?”

    石敢輕笑一聲:“其實你們很多人都知道出路在何方,隻不過是自我逃避,不願甚至是不敢去想罷了!”

    沉默了片刻,石敢一拍桌子,斬釘截鐵的說道:“向東,向東!”

    “唯有向東攻下兩界山,才能為我們百族後人覓得一線生機!”

    “可向東就意味著要與修真聯盟對上……”有人訥訥說道。

    石敢環顧一圈,沒找到是誰在偷偷說話,不過他也並不在意,隻是不屑的說道:“所以其實你們早已被修真聯盟嚇破了膽子,隻敢在婆娘的懷裏嚷嚷幾句祖上的榮光了嗎?”

    “可以我們的力量,不會是修真聯盟的對手的……”又有人不願明著站出來,偷偷的在表達自己的擔憂。

    “所以,站著死和跪著死,你選擇跪著?”石敢嗤笑道。

    不過他心中也知道,修真聯盟積威日久,僅憑著一些鼓動性的口號就像讓他們站出來反抗修真聯盟的淫賊是遠遠不夠的,所以石敢決定透露一些更有分量的內容,好增強這些人的信心。

    “其實,人族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也不是人人願意屈服於修真聯盟的權威之下的。”

    “你們可知道,就在前不久,修真聯盟因為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滅掉了一家二品宗門,這一舉動引起了人族中各大宗門強烈的不滿和戒備。”

    “這種情況下,若我們和修真聯盟對上的話,其他人族宗門有很大的可能會選擇袖手旁觀。”

    “這樣我們要對抗的就不是全體人族的力量,而隻是修真聯盟一家勢力而已!”

    “這些消息,你是如何知道的?”有人提出了疑問。

    “那是因為……”石敢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自得的笑容,“我們的另一個盟友正是修真聯盟的老對頭,號稱情報能力天下第一的問天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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