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把小漫安置好之後，陸之城和蘇拉就出發了。

    車子開出尊酒店地下車庫，蘇拉提議要去買點營養品，被陸之城否了，然而蘇拉仍然堅持，無奈，陸之城隻好把車拐進了沃爾瑪裏。

    林林總總地買了一堆，購物車幾乎要放不下了，陸之城不斷地催促著，蘇拉終於願意走去結賬。

    再怎麽遲鈍，蘇拉也感覺出來了，陸之城對他媽媽心裏似乎是有怨氣的。她有心詢問，又怕觸碰到他的傷心事，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問出口。

    一路無言，車子駛到了城郊的一個療養山莊。

    下了車，蘇拉有些緊張。陸之城緊緊地牽住她有些汗濕的小手，安慰道：“不要怕，你能來見她，她已經很開心了。”

    蘇拉點點頭，兩人提著大包小包的營養品，沿著療養院的鵝卵石小路，慢慢走了進去。

    走進一棟兩層的木製小樓裏，前台有穿護士製服的姑娘熱情地跟陸之城打招呼：“陸先生，您過來了。”

    卻在看到蘇拉時，臉上的笑容有些耷拉了下來，隨意地對蘇拉點點頭，就轉身走了。

    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蘇拉笑著問陸之城：“你是不是給人家護士小姑娘拋媚眼了？”

    陸之城一臉無辜：“天地良心，絕對沒有。她是我媽媽的專屬護士，所以平日裏的接觸稍微多了一些罷了。”

    看到陸之城滿臉的真誠，蘇拉“哧”了一聲：“暫時相信你。”

    雖然差點被誤會，陸之城的心情卻還不錯，他笑著問蘇拉：“吃醋啦？”

    蘇拉的臉一下子經到了耳根，她伸出提著牛奶的手撞了一下陸之城：“別亂說，我可沒有。”

    說說笑笑地，兩人來到了二樓的一個房間門口。

    陸之城轉頭看向蘇拉：“準備好了嗎？”

    蘇拉臉上的笑容全數褪去，她站在門口，不斷地深呼吸。

    看到蘇拉高度緊張的樣子，陸之城忍不住笑出聲來：“蘇總，你也是名震a市的蘇總，現在不過是見一個跟你沒有任何利益瓜葛的老人家，至於緊張成這樣嗎？”

    蘇拉白了他一眼：“她雖然跟我沒有利益瓜葛，可是她是我最愛的男人的媽媽。”

    蘇拉的話讓陸之城有些動容。他放下手裏的水果，伸手輕輕地擁抱了一下蘇拉：“小拉，不用怕。不管是誰，都阻止不了我愛你的心意。”

    話雖這樣說，蘇拉還是連著做了很久的深呼吸，才做好了心理準備。

    她對陸之城點點頭：“我準備好了。”

    陸之城伸手打開門，騰出一隻手來，輕輕地握住蘇拉提著大包小包東西的手腕，帶著她朝裏走去。

    這是一間很寬敞的大開間，走進門就可以看到寬大的落地窗正對著療養院的草地，房間裏幹淨整潔，家具和設備都井井有條。

    然而，蘇拉根本看不到這些東西。

    一走進房間裏，她就看到一個略有些佝僂的背影，安安靜靜地坐在陽台上一個藤椅裏，即使兩人走進來，也沒有驚擾到她，她的世界仿佛是靜止的。

    蘇拉有些緊張地抬頭看了一眼陸之城，陸之城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把手裏的大包小包放下之後，陸之城牽著蘇拉的手，腳步輕緩地走到落地窗前。

    我來了。”陸之城對著陽台上的背影輕聲說道。

    蘇拉很清楚地看到，背影很大幅度地顫抖了一下，半晌，才緩慢地轉過身來。

    映入蘇拉眼簾的是一張飽經風霜的臉，臉上布滿了皺紋，在b城寒風蕭瑟的冬天裏，這張臉上甚至能看到幹裂滲出的紅血絲。

    看到陸之城媽媽的第一眼，蘇拉覺得心裏鈍鈍地疼著。她不知道他們母子之間究竟經曆了什麽，但她知道，眼前的這個老人，這輩子肯定吃過太多太多的苦頭。

    看到陸之城，老人的眼眶泛紅了。她撐住椅子的扶手，想從椅子上站起來，卻特別的吃力。

    看到這個情況，蘇拉趕緊快走兩步，上前扶住她，嘴裏叮囑道：“阿姨，您坐著，坐著，不用起來。”

    陸媽媽卻堅持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順勢握著蘇拉的手，渾濁的眼睛半眯著，慈祥地看著蘇拉，說道：“阿城啊，這就是你要娶的姑娘對吧。真好看。”

    陸媽媽的手雖然粗糙卻溫暖，不知道為什麽，她隻說了一句話，蘇拉卻幾乎要落下淚來。

    是。她叫蘇拉。”在蘇拉麵前偶爾還會貧嘴的陸之城，在自己的媽媽麵前，卻惜字如金。

    蘇拉啊，名字也真好聽。”陸媽媽緊緊地握著蘇拉的手不放。

    蘇拉擔心陸媽媽站久了體力不支，一直叮囑陸媽媽坐下來。陸媽媽卻不願意，她扶著蘇拉的手，蹣跚地走到陸之城的身邊，伸出手，想去握陸之城的手，卻懸在半空中，不敢再進半寸。

    蘇拉看得心酸。她伸出另一隻手，牽起陸之城的手，把陸之城的手和陸媽媽的手交握在一起。

    陸媽媽頓時老淚縱橫，她看著蘇拉，不斷地重複著：“好孩子，好孩子。”

    陸之城終於開口說道：“坐著吧。”

    陸媽媽卻搖了搖頭，她放開陸之城和蘇拉的手，蹣跚地往房間裏走去。

    蘇拉不放心，想跟著上去，卻被陸媽媽摁在了原地：“閨女兒，你和阿城在這裏等我。”

    無奈，蘇拉隻能站在原地，看著陸媽媽緩慢地挪到房間裏，來到床頭櫃前，好一通翻找，找到一個已經發黃發舊的錦袋。

    陸媽媽小心翼翼地把錦袋放進外衣口袋裏，才轉身朝著他們一步一步地走過來。

    蘇拉趕緊走過去攙扶著陸媽媽，把她重新扶到藤椅上坐下。

    陸媽媽從外衣口袋裏掏出錦衣，遞到蘇拉的手上：“好閨女，這是阿城的奶奶留給我的。最難的時候，我也沒舍得當掉。就想著有一天可以留給阿城的媳婦兒。我以為我等不到這一天了，終於在我閉眼前給我等到了。”

    蘇拉有些尷尬，不懂該不該接。她抬眼看向陸之城。陸之城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她這才接過陸媽媽手裏的錦袋。打開看了一下，是個樣式很古老的手鐲，雖然已經有些年頭了，但看得出來，玉質仍然是上乘的。即使已經這麽久沒有戴過，仍然微微地泛著玉石獨有的溫潤的光。

    看到蘇拉接過了手鐲，陸媽媽高興得連連點頭：“好，好，好。”

    陸媽媽轉頭問陸之城：“阿城啊，擺酒的日子訂了嗎？什麽時候上門去提親啊？三金買了嗎？你身上的錢夠不夠啊，不夠的話媽媽這裏還有一點。”

    看到陸媽媽明明心裏很怕陸之城，在兒子的婚姻大事上，仍然如普通人家的父母一樣，絮絮叨叨地嘮叨著這些根本不叫事的事兒，蘇拉的心裏酸酸的。

    她抬頭看了一眼陸之城，隻見他半眯著眼睛，遠遠地看著外麵的草地，看不透他心裏究竟在想什麽。

    阿城，阿城。”看到陸之城沒有回自己的話，陸媽媽怯生生地叫了兩聲陸之城。

    嗯？”陸之城收回了眼光，低著看著陸媽媽，依然惜字如金。

    你結婚的時候……阿妹，會回來嗎？”提到aa，陸媽媽的聲音低低的，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陸之城的臉。

    日期還沒定呢，說不準。”陸之城淡淡地回複道。

    陸媽媽有些失望，她緊緊地握著蘇拉的手，喃喃自語道：“我這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已經二十多年沒見過阿妹了，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麽樣。”

    蘇拉看著陸媽媽的樣子，實在是不忍，隻能蹲下身子，輕聲安慰道：“媽媽，您放心，到我們結婚的時候，一定會想辦法叫妹妹回來的。您安心養好身體就行，其它的事情，交給我們來操心。”

    陸媽媽高興得連連拍著蘇拉的手，說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人帶來給你看過了，我們要回去了。”陸之城的聲音仍然淡淡的，不悲不喜，聽不出任何情緒。

    陸媽媽頓時急了，又不敢反對陸之城，隻能牽著蘇拉的手，眼巴巴地看著蘇拉。

    蘇拉實在是無法拒絕一個已經年老的媽媽。她看著陸之城，輕聲征求他的意見：“要不，我們陪媽媽吃餐飯再走吧？”

    陸之城不置可否：“你喜歡就好。”

    兩人陪著陸媽媽在療養院吃了中餐，才在陸媽媽依依不舍的眼神裏離開了療養院。

    車子駛出好遠，蘇拉回過頭，還能看到陸媽媽站在陽台上目送他們離開的身影。

    蘇拉的心裏酸酸的，情緒有些低落。陸之城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

    蘇拉猶豫了半天，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陸之城：“媽媽是不是曾經做錯了什麽？”

    陸之城正待開口說點什麽，擺在中控台上的手機響了起來，蘇拉順手拿了起來，看到屏幕上跳動著－a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