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能看到那邊，那邊也一定能夠看到這邊來。墨莫瞥了一眼視線裏的讀數，大約5公裏。

    “提爾，大家都會操作船艙裏的弩炮吧？”

    “會的，墨莫大人。”提爾看向墨莫，“我們要和他們作戰嗎？”

    “還不一定，但是先讓大家準備，我們把船橫過來。”

    “是！”

    兩艘千噸大船在海上隨著波浪起伏，距離越來越近。墨莫已經可以看到他們那黑帆上的破洞。這是一艘三桅快船，前部有一根長長的獨角。三麵黑色的破帆在海風的作用下鼓起。主桅上沒有任何旗幟。

    “該不會是幽靈船吧？”旁邊有水手說道。

    “別胡說，這裏距離迷霧海域還很遠。”提爾瞪了他一眼。

    船身橫了過來，從前麵那艘船的右舷繞過去。從這邊可以看到，那邊側舷並沒有什麽炮門之類的東西，墨莫鬆了一口氣。

    “距離1公裏...500米...100米！”

    墨莫來到了炮艙，通過瞭望孔，盯著那艘越來越大的船，現在已經進入了這邊的有效射程，炮艙裏的每個弩炮後麵都站了一個精靈，精靈在射術方麵天賦很強。雖然是在顛簸的海上，但是這麽大的目標也很容易命中。

    對麵這艘黑帆由於是逆風航行，所以它的航道是z字型的，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墨莫發現，它竟然直直朝向這邊衝了過來。船頭上，那鮮紅色的船首像，墨莫好像在哪裏見到過。那邊提爾已經喊了出來：

    “吸血鬼！”

    沒錯，這就是一個吸血鬼。和墨莫見過的那個伊莉雅的大姐不同，這個吸血鬼的翅膀特別大，暗紅色帶有尖刺的翅膀微微彎曲，將整個身體罩住。猙獰的麵孔上露出四根獠牙，一雙鮮紅色的眼瞳好像在盯著你看。

    “不管它是什麽，穩住！他們會轉向的！”墨莫說道。

    這樣判斷不是沒有道理。如果就這樣衝過來，雖然這邊是橫過來的船，但是這艘船可是羅德尼用富饒森林裏最堅硬的木頭製作的，根本不可能被撞爛，除非對方是鐵甲艦。

    果然，在接近到100米之後，對方的船頭開始左轉，露出了右舷。提爾，以及炮艙裏的一眾精靈、包括甲板上的水手，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對方甲板上竟然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水手，那他們是如何轉向的？

    操作帆船是一個很複雜的活，可不僅僅是桅杆上掛帆那麽簡單。這麽一艘大船，如果沒有20個以上的水手，是不可能讓它行駛的。

    雙方的距離不斷縮短，對方還在轉向。越來越近，50米，20米，10米，墨莫已經可以清楚看到對麵船上那青色的苔蘚了。

    ——嘭~

    突然，從甲板上傳來一聲碰撞，墨莫聽到吱吱的木頭摩擦的聲音，很刺耳。

    “上麵怎麽了？”墨莫問道。

    “大人，兩艘船的桅杆撞了！纜繩纏到一起了！”提爾出去看了一下，回來報告。

    3米！最終，兩艘船航向平行了。對方巨大的船體遮擋住了左舷的所有窗戶。兩艘船航向相同，速度也相同。

    所有精靈都來到甲板上，靜靜看著這艘大船。伊莉雅也從艙室裏出來了，畢竟，那麽一艘船在窗戶外麵，怎麽能夠無視呢。

    “我過去看看！”墨莫說道，說著就要後退，從這邊跳過去。

    “你一個人太危險了！”伊莉雅阻止道，“我和你一起過去！”

    “公主殿下！”甲板上的精靈都叫道，“我們願意一起過去！”

    “別吵！”墨莫喊道，“我身上有老師給的卷軸，聖階魔法都無法傷害我！”

    “……”一眾精靈沉默了。墨莫在眾目睽睽之下，捏碎了那個一直舍不得用的卷軸，一道流光彌漫在墨莫身旁。墨莫後退一步，從這邊躍上了對方的甲板。

    當啷~

    墨莫剛一踏上甲板，就仿佛一個石頭扔進水裏，原本沒有任何動靜的甲板上，所有的纜繩都好像活了過來，就像是觸手一樣向墨莫伸過來。

    “墨莫！”伊莉雅伸手發出一個光球將一叢觸手打斷。其他的觸手就這麽紮到墨莫的身上。

    發出了耀眼的光芒，然後——就好像碰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似的，重新耷拉到了地上，顫抖不已，一副很害怕的模樣。

    嗯？墨莫自然是想試試老師給的這個卷軸的威力，所以挨了這麽一下，但是他卻沒有感覺到任何觸感，仿佛外麵有一層奇怪的保護套一樣，把他牢牢護住。

    “老師我喜歡你！”

    墨莫笑著輕語一聲，邁步在甲板上走著。這邊甲板上很幹淨，但是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甲板上許多那種蛇形痕跡，想必是這個船在打掃吧。

    墨莫走到哪裏，哪裏的纜繩就好像很害怕似的躲開。可以看出來，這個船，確實很怪異。墨莫推開艙門，對那邊看著這邊的提爾說道，

    “上去兩個人，把桅杆分開，小心纜繩。”

    那邊提爾點點頭，和兩個水手，帶著斧頭爬桅杆去了。墨莫則是在伊莉雅的注視下走進了黑暗的船艙裏。

    一股腐朽的惡臭撲麵而來。適應了黑暗之後，墨莫第一眼發現的，是靠在牆壁上的一具骷髏。從骨骼來看，應當是人類無異。觀察著這具屍體，墨莫問道，

    【米婭，你說，精靈應該劃分到哪個物種？】

    【哦，我問一下基地的生物學家。】

    過了沒幾秒鍾，米婭的回答來了，【精靈應該劃分到：人科-精靈屬。】

    人類之所以覺得女精靈美，實際上就是這些地方的比例符合人的審美觀：腿長、盆骨寬、腰細、肩膀微微向後、還有下巴尖、眼睛大，這些東西綜合起來，絕對不是一個人類可以長成的，但是這就是精靈的種族特征。

    眼前這具骷髏，它的頭骨、手臂、腿腳、盆骨都和精靈的有很大不同，毫無疑問是具人類屍骨。但是人類的屍骨怎麽可能會到這裏呢？

    【米婭，你可以保存記錄我聽到、看到的東西吧？】

    【沒錯，哥哥。你的眼睛就是攝像頭，耳朵就是麥克。】米婭風趣回答，【所有的資料都通過心靈網絡傳輸給基地我的細胞，然後存在電腦裏。】

    【那就好】墨莫點點頭，開始檢查這個屍體。也不知道是學了魔法還是殺過人，還是有老師的超級魔法護體，反正墨莫是沒有感覺到一絲的害怕。反而還有點興奮。這種發現秘密的感覺很奇怪。

    他的骨頭上黏了一層死皮，應該是縮水後的皮膚。骨頭倒是大致完整，隻不過在海上顛簸的時候，被震散了。兩隻手被死肉皮粘連在肩膀上，黑灰色的。頭骨上一雙無神的窟窿就這麽瞪著墨莫。

    也許現在立刻讓基地培養一個刑偵學方麵的專家，就可以解讀出一些什麽。畢竟米婭剛剛說了，這裏的圖像可以傳過去。但是墨莫想了想還是沒有這麽做。那邊也很艱苦，增加一個人就是增加一份負擔，培養每一個人都經過格裏芬深思熟慮的規劃，不可以輕易更改。就算是培養出了人，解讀出的東西也有限。

    墨莫掃了一眼那個骷髏，開始在船艙裏檢查。這裏是前船艙，墨莫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東西。於是重新走上了甲板，甲板上的纜繩依舊像蛇一樣，繞開墨莫。老師的這個魔法可以支撐很長時間，所以墨莫並不擔心。和那邊的伊莉雅打了個招呼，向後艙走去。

    這種船的後艙距離水麵很高，一般都是船長室。墨莫推開門進去，裏麵的幾乎沒有什麽陳設，也沒有死屍。但卻有一張桌子，上麵放著海圖、直尺、圓規、指南針、沙漏。就好像上一刻，還有人在這裏進行航向規劃一樣。

    直尺和圓規上都沒有刻度，但是墨莫知道，即使隻用尺規作圖，也完全可以做到精確航行。

    航海者識字的不多，懂數學的更少，但是他們幾乎都會用尺規作圖，用沙漏和太陽來確定航向，這是航行積累的經驗，羅德尼號上的幾個精靈就會。

    墨莫看了一眼海圖，發現並不是他所認識的銀月城到奧博港一線，而是一個不知名的地方。上麵標注的文字也不認識。

    桌子上的沙漏引起了墨莫的注意。

    據他所知，古代沙漏裏麵裝的不是沙子，而是石粉或者鐵屑，就是用磁石從沙子裏麵吸引的那種黑色物質，而現代沙漏，玩具製造商一般使用規格統一的細小玻璃球，一小時計時誤差4分鍾左右。

    不過這個沙漏，它的上下各有一個漩渦，還在動，它們微微旋轉著，就像是空間門一樣。一簇血紅色的液體，從上麵那個漩渦裏出來，通過中間的細小玻璃孔，漏進下麵，然後掉入下麵的漩渦裏。這個過程就這麽持續了不知道多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