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眉間的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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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們整整忙了一夜,徐子衿也不睡,而是在外麵等了一夜。傾城的情況沒有好轉,她休息也睡不好,倒不如在外麵等著。
弦聽聽說傾城公主的病到現在還沒好轉,也就去了。阿啞這回也不攔著弦聽,什麽事是最重要的,什麽事關注一下也就罷了,什麽事可以不用在意,她心裏是一清二楚的。傾城公主雖是冊封的,但也是一位公主,出於禮貌,太子也該去看看了。
萼婉皇後知道徐子衿一夜沒睡後,當即就風風火火的來,讓子衿回去睡了。徐子衿本來想推脫的,可看自己母後大人的態度,想想還是算了,帶著千影就回北苑了。千影看著一直守在傾城公主身邊的緋色,有些擔心。
緋色給了千影一個讓她放心的眼神,她才依依不舍的走了。徐子衿知道千影這丫頭擔心緋色擔心的不得了,可也不會拿自己的身體胡鬧,她兩先回去休息一下,一會兒再來接替緋色,讓緋色也好好休息才是最好的。否則,所有人都擠在一個時間段守著,都會吃不消的,又該如何呢?
千影,緋色的性子有些倔強,有時候能勸的話,就勸著一些吧。這樣下去,遲早有天自己的身子,也要搞垮的,屆時,才不知道該怎麽辦。我能看得出來,傾城的身邊隻有她了,你也很需要緋色,緋色好好的,才是最好的。”
徐子衿不經意的說道,她心裏是有些難受的,也有些妒忌。可轉念一想,緋色的為人處世、人格魅力,能得到這些都是理所應當的,正因為緋色待人真誠,才贏得了那麽多人的信任,如此,也好。
千影是她的身邊人,剛來這裏的時候,誰都不認識,第一個看到的人就是千影,千影就像個小傻子一樣,跟她說了許多,怕她有不懂的,一遍一遍耐心解釋,也可以說,千影陪了她很久,最初到現在,感情自然是不同。她不是一個小氣的人,但還是會有些小嫉妒。
千影自然是擔心緋色,緋色總是那麽愛逞能,她也沒什麽辦法,“緋色姐姐什麽都好,有時候就是有些太執著了,根本不聽勸,我說都起不到什麽作用的。一旦是緋色姐姐認真的、下定決心的,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我也勸過,哎。這要是下去,我怕緋色姐姐的身體吃不消,她難受,我心裏也不好過。”
千影很想替緋色去承擔這些,為她減輕負擔,可她的能力有限,她太迷迷糊糊的,誰都照顧不了,反倒是別人照顧她。她想改變的,可是日子久了,卻越來越不知道該如何改變了,也就耽擱下來了。等她察覺定性的時候,更是除了慌張,再什麽都不會了。
徐子衿摸了摸千影的頭,這傻丫頭啊,還真是傻的不得了,自己就是個小布丁,還想著去照顧誰誰誰,還是照顧好自己吧,才是最好的。
也沒什麽,慢慢地就好了,脾氣倔強一些,也沒什麽不好的。看執著的是什麽,才好弄。我看得出來,緋色對傾城對你有多認真,她的倔強其實都在你們兩這裏,隻是你個傻丫頭,有時候反應遲鈍,愣是看不出來罷了。”
可是,我不想讓緋色姐姐那麽累。緋色姐姐,她其實經曆了很多,是常人根本沒辦法想象也無法相信的。她從小就很獨立,獨立到讓人心疼。”
千影說的這點,徐子衿還是讚同的,緋色這個丫頭的確是太獨立了,基本是什麽都可以安排周到,很難想象一個還沒及笄的小丫頭,竟比很多成人獨立、懂事。太早熟了,都有原因的,看隻看緋色經曆了什麽,才成了如今的樣子。不難想象,曾經的緋色,究竟經曆了多少,她的疼痛,怕是悉數都裝在了過去的記憶裏吧,的確值得別人心疼。
安啦,都會過去的,隻是看時間的長短罷了。說不定這些都隻是劫數,劫數過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春暖花開,倒是成就了以後的自己,也未嚐不是一天好事。”
徐子衿說完後,就攬著自己的小千影回去了,因為沉迷於自己的攻氣,沒注意到弦聽和阿啞吃驚的表情。畢竟,她之前的表現還是算得上是端莊得體的,現在像個大爺一樣摟著自己的貼身宮女又是什麽鬼?
弦聽一度以為是自己看錯了,還忍不住的揉了揉眼睛,卻原來並沒有,就是真的。他的子衿妹妹實打實的摟著小丫頭,也的確是像個大爺一樣。
長公主的性格,委實是豪放了些,豪放……”
阿啞有些哆嗦的說道,弦聽表示十分讚同。二人看了之後,停了會兒便走了,在這兒的確是沒什麽用,看這情況,傾城公主醒過來委實是需要些時日的,這就讓他們所處的位置很是尷尬了。
徐子佩回來後,自然是不想再去了。徐子衿話都已經說到那個份兒上了,她再去也是給自己找難受。她還沒有賤到讓別人一次又一次的踩著自己的自尊,那種感覺太難受了,也太沒必要了。
徐子衿說的倒也是對的,反正她和傾城互相看不對眼,她比傾城好些的是,她會說出來,而傾城則像是悶油**一樣,什麽都說,這性子,的確是很不討人喜歡,尤其是,徐子佩還是急性子。在父皇母後那裏,她會裝一裝,可是私底下卻懶得去裝什麽,有什麽說什麽,由著自己的性子。
她的人生,有太多的時間都是戴上了假麵,說著唯心的話,不停的裝,告訴自己忍忍就過去了。不管有多累、多苦、多痛,也還是忍了下來,慢慢地也就累了,便不想了。她心裏,何嚐不想做最真實的那個自己,可最真實的那個自己,誰又會接受呢?
徐子佩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雙眼無神,她的卑微,她已經受夠了,卻還是要繼續忍著。因為很多事情,她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更加不知道自己所追逐的又是哪個方向,隻知道不停的往前,再往前,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卑微到了骨子裏。
蝶繡為徐子佩梳著頭發,想說些什麽,又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來寬慰公主,公主看起來有些行為幼稚到了極點,其實她隻是太想抓住一些東西了,那些本該屬於自己卻失去的一無所有的。公主活的太累了,卻無可奈何。
徐子衿入睡之後,在夢裏,她又看到了尋胥,那個送她過來的人。好像是被帶入了另外一個人的記憶裏,又像是做的一場夢,虛幻、飄無,唯獨那種感覺真真切切。
有兩個小孩子,她看不清他們的樣子,明明並沒有什麽記憶,卻會覺得十分的熟悉。遠處的尋胥坐在樹上,看著這一切,他眼裏的悲涼,是徐子衿所熟悉的卻又不懂得。她不懂,為什麽尋胥的雙眼空洞,那麽的悲涼,他的過去又是怎樣的。尋胥像是經曆了大徹大悟之後,無欲無求的人,而他是俗人的時候,又奢求過什麽呢?
姐姐,阿胥長大以後,一定要帶你去完所有你想去的地方,阿胥願意陪你一起去流浪,不管是哪兒,隻要有你就好。姐姐也要答應阿胥,永遠都不要不要阿胥,等等阿胥好不好?”
小男孩兒話中有幾分卑微,他對那個小姑娘肯定用了很多感情吧,否則,怎會如此。
小姑娘笑了笑,然後戳了戳小男孩兒的額頭說道,“阿胥還真是一個小傻瓜,姐姐不就在你的麵前嗎,還能去哪兒呢?流浪什麽的,姐姐隻是說著玩兒的罷了,哪裏會真的去流浪啊。姐姐啊,也想安安穩穩的,不轟轟烈烈沒關係,細水長流什麽的最好了……”
徐子衿竟然會覺得熟悉,就好像,她曾經也說過類似的話。似乎於她隻是一個不經意,不經意的脫口而出,不經意的回眸,不經意的認真,不經意的情,卻編織了一個囚禁別人的牢籠。
她經曆了穿越之後,已經相信前世今生了,曾經的她,究竟是什麽樣的呢?如此強烈的熟悉感,哪怕是看不清楚臉,她還是覺得,好像是曾經的的她。曾經的她,陌生的、決絕的、悲傷的……各種各樣,不同情緒的她,竟一下子在心頭。
姐姐,永遠都不要騙阿胥好不好?阿胥隻有姐姐一個人了,若是姐姐不要我了,我都不知道我活著的意義是什麽,那種感覺,真的很難受。阿胥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求,唯一要的就是姐姐,姐姐切莫辜負阿胥,好不好?”
小姑娘有些神經大條,她打了哈哈,然後說,“哪裏會不要啊,不管是發生什麽事情,你永遠都是我的弟弟,我最親的親人,不要想那麽多啦,現在就很好。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文秀山,雖說有些冷清吧,但是更加的自在,相依為命的感覺很好,阿胥不用擔心。姐姐會一直在的,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