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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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子曉到小院的時候,見屋裏還亮著燈,就在外麵叫門,“是我。”

    睡了。”吳子川淡淡回了句。

    吳子曉想屋子就兩間沒個遮擋,可能倆人都已經裳躺下,或者在洗漱,就招呼一聲走了。

    他那麽晚來不會也是借錢的吧?”胭脂把寫完的一張大字放到一旁,又重新鋪了一張紙。

    吳子川為頭微蹙,“應該不是。”

    胭脂卻覺得很有可能。吳桂枝借了銀子給墨家的姑姑買金簪,就算那迎春家不要,土根媳婦兒也會張嘴要的。

    吳子川又寫了一張大字,他的字現在已經勉強端正了,不那麽歪七扭八了。看了眼胭脂的,她也跟著他慢慢的把字寫的工整些,笑著摸摸她的頭,“今兒個就寫到這,趕緊睡吧。”

    胭脂鬆了口氣,讓寫著歪七扭八的字,她情願去練習刀工。得了吳子川的話,連忙把紙筆硯台都收起來,鋪了被子,躺進被窩。

    次一天,早飯還沒吃完,土根媳婦兒就過去找崔氏,“銀子借到沒?他們要是不想借,我幫你們去說說。別人不借,連自個兒最要好的堂兄弟也不借,這就說不過去了。”

    昨晚去的太晚了,他們歇下了,就沒叫起來,今兒再去問問。”崔氏解釋。

    不等她去問,吳子川過來了。

    土根媳婦兒笑嗬嗬的,“哎呦,根本不用你們去,這不,子川就把銀子送來了,還是你們麵大,說一聲,把銀子送到手裏。”

    崔氏站著那裏沒說話。

    吳子川疑惑,“啥銀子不銀子的?”

    土根媳婦兒愣了下,“借銀子的事兒啊。桂枝給她相公的姑姑都要買金簪,子曉也要給迎春買金簪。找你們借七兩銀子啊。”

    崔氏臉上僵住了,“昨晚,子曉去找你了。”

    昨晚子曉去找我,我們已經歇下了,他沒說啥就走了,所以我來問問是啥事了。原來是借銀子。”吳子川哦了一地質局。

    哎呀,原來你是不知道啊,這個子曉,還以為他昨晚就說了吧。不過現在說也不曉,也不晚。這七兩銀子對你們也不值得啥,那作坊一天都不知道進帳多少。”土根媳婦兒笑的臉上開了花,無不羨慕又嫉妒。

    崔氏也看著吳子川。

    子曉那小妹紙子胭在一旁道,“今兒個桂枝姐就去縣誌願了,說要去縣城買金簪。”

    吳子川看著幾人,聲音冷漠,“人家墨家有金簪,是桂枝自己許給人家的。子曉許了沒?既然沒許,那迎春家又要了沒?沒許,沒要,為啥巴巴的借銀子也要買個金簪送過去?”

    崔氏幾個臉色都不太好看。

    曾氏噗嗤一笑,“我女婿能跟有些人一樣嗎,人家裏有地有錢的,是那些女人家也能比的嗎?”

    迎春家當初說不看聘禮,不看錢,隻看人。如今子曉在作坊裏做著工,作坊不少事兒也都他管著,毅然向著管事學了。這樣的女婿,怕是有少人願意。迎春家若是也跟人家比著要金簪,那陪嫁可是也跟別人比著,配送一樣的嫁妝?”吳子川冷嘲熱諷的看著土根媳婦兒。

    她臉色青紫,很是難看,“那墨家有地,我娘家沒地。嫁妝能比著麽,再說你當著子曉的堂哥,開著作坊,掙了那麽多銀子,子曉難道比不過人家,連給媳婦兒買個金簪都沒有?想當初,你可是吃著你二娘的奶長大的,你知曉你虧欠他們多少嗎?”

    吳子川掃了眼崔氏他們幾個,“我家的錢再多,也是我們辛苦努力掙來的。他若想有錢,可以自己去掙。借銀子也要送個金簪,這是哪個地方的風氣?欠下的窟窿誰填?”

    崔氏愣了,七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

    子胭撇撇嘴,還真是不想借哥銀子。

    土根媳婦兒還要再說,吳子川冷聲問她,“家裏人去打聽,那迎春賢惠又孝順,在村裏人人都說上一句好,還好些人家上門求親。迎春家的大人也都厚道實誠又和善,村裏也是人人誇的人家。人家沒有張口,嬸子你就代為做主要金簪,迎春家人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他們是會羞愧難堪吧。”

    崔氏張張嘴,看土根媳婦臉色難看的不行,怕壞了事兒,“子川”讓他別說了。

    曾氏嗬嗬嘲笑,“就是啊,迎春是鄉下貧戶人家出生的,和我女婿家可是比不了的。還是被想著啥金簪銀簪的,要是再不要臉的要東要,說不定子曉一生氣,就退親了呢。”

    你。”土根媳婦兒氣的火冒三丈,那些話都是她讓哥嫂放出來的風聲。再說,就算她娘家沒地,比不了墨家,她娘家侄女可不差。

    吳子川看向崔氏,“二娘還是去小李莊問問,看媒人要金簪這事兒,那李家知道不知道。問問他們要不要。”

    他說完就走了,別說借銀子,根本就是來找臉的。

    崔氏眼睛都紅了。

    土根媳婦兒不敢跟吳子川對吵,氣的怒指崔氏,“我娘家侄女可不是非你們家不可的。你們看不起人,看得起我們的人多得是吧。要不是當初求著我,我才會把娘家侄女說給你們家。”

    子胭看氣哼哼的離開,抿了抿嘴,小聲道,“之前說媒,也是熱乎的不行,一天點頭她能跑三趟,非問同意了不可,才說成這門親事,現在倒成了求著她說的。”

    可是子曉喜歡那迎春。崔氏代著擦眼淚,問邱氏,“娘,這咋辦啊?”

    邱氏皺著眉頭,想了會道,“找人去問問李家吧。話別說,等問好了,再商量著咋辦。李家不要,也不用借錢塌個窟窿。關鍵還是看過日子的。李家說必須要,再想辦法。”

    崔氏就請邱氏幫著走一趟,她自己到了也不知道該咋說。

    邱氏心裏是不情願的,可想到她跟著大兒子家去了墨家,這去李家也不拒了,一碗水得端平,就和她走一趟,去小李莊。

    曾氏也要去,她想去看熱鬧,被邱氏喝住了。

    土根媳婦兒也氣的回家就招呼一聲,去了娘家。

    等邱氏和崔氏趕到的時候,土根媳婦兒早坐在李家把話都說完了。

    李家的人很客氣的迎了邱氏和崔氏進屋,等邱氏和崔氏說了金簪的事兒,李家人開口婉拒了。

    崔氏正鬆一口氣,李家又打個回馬槍,話說的很委婉,這嫂子跟入贅的女婿是前後進門,雖說迎春是嫂子,但他們使終是大房,他們也不非要七兩那麽多,隻要不讓人看笑話,不太丟臉就行,反正得意思意思。然後透露了迎春繡花賣的銀子是她自己自己的私房錢,也要陪嫁過去的。

    這麽一來,雖然不用七兩銀子,也得送個金簪過來。人家都說了,不跟墨家比,意思意思就行了。可一支小金簪也不便宜。

    回來,崔氏一臉為難,不知道咋辦。

    土根媳婦有些得意道,“你可是哺育子川好幾歲,現兒正要用他的時候居然理都不理。不過幾兩銀子的事兒,他們要不給,就太不孝了。”

    我去子川來。”子胭說著就跑出去,到夫子家找吳子川。

    吳子川正準備拾掇了回家做飯,聽子胭說了還要買金簪的事兒,他神色淡淡道,“知道了”

    看他直接回小院了,子胭叫他,“哥,他們都等著你呢。你是不是還不願意出銀子?”

    吳子川看了她一眼,“等著。”徑直回了家。

    子胭跟過來。

    吳子川看了下早上和的麵,已經醒好了,就到院子裏摘了幾棵波菜,摘了洗幹淨。拾掇好柴火,把鍋刷洗了。

    胭脂也正好回家,走著琢磨著,讓大姐再做幾雙棉鞋,要打被子,然後納鞋底兒,這樣差不多也就又夠她忙一段時間了,做針錢活雖然有些費眼睛,但晚上有劉婆婆管著,白天有她監督,窩在炕上,總比大姐去做粗重活強多了。

    回來見子胭在,她挑挑眉頭。好久沒見過大房的人,昨晚子曉過來,今兒個她又來,看來還真是借銀子的。

    吳子川斜著眼看子胭。

    子胭撇撇嘴,轉身走了。

    胭脂洗了手,從缸裏拿了塊肉出來,切了一半,“是借錢的嗎?”

    吳子川點著頭,歎口氣,“我以為李家之前說的那麽好,他們道德起碼高尚些,那金簪不可能會要。誰知道他們不要臉的張口了。”

    胭脂也長了嘴,人家就張口要,也是應該的。吳子川竟然說李家不要臉。她嘴角抽了抽。

    要切到手了。”吳子川皺著眉提醒她。

    胭脂咳了一聲,切到手她還不至於,她蒙著眼照樣切菜。隻是,“子曉買金簪的銀子,得我們出了吧?”邱氏不願意出,指望吳子曉掙七兩銀還他們不太可能,不幫著他,他得掙到啥年月呢。

    李家說意思意思,花二兩銀子買個銀鎏金的也就是了。”吳子川回她。

    胭脂嘴角又抽起來,銀鎏金還是銀子的,跟金子可不是一個重量,看得看出來不一樣。

    晚上桂枝回來了,用一塊紅綢布包著一支梅花金簪。

    曾氏非要戴上試試,吳桂枝不讓,拿著揣懷裏了。又讓曾氏罵了一通,“敗家女,這麽大的金簪,銀子都讓你花了吧。”

    銀子是我錯的,我還上就行了。”吳桂枝說著,看向吳子曉,“你準備買啥樣的?”

    吳子曉搖搖頭,他也不知道。多借他銀子,他就能買個大點的。

    外麵的門響了,子胭從茅房窩完屎出來,打開門,見是吳子川和胭脂,她哼了一聲。

    崔氏看到倆人,眼神頓時亮了。

    吳子曉也忙跟倆人打招呼,“哥,嫂。”

    胭脂笑著打了招呼,“我聽說買那簪子要四兩銀子,把銀子給你送來了。”

    吳子曉高興的接過,“謝謝嫂子。謝謝哥。”

    崔氏也笑了,四兩銀子就能買一支金簪了。

    吳子川卻沒有笑,看著吳子曉,“你要借銀子,還在家裏等著,等做嫂子給你送過來?”

    子曉愣了下,滿臉羞愧,又給胭脂道歉,又道謝。

    胭脂笑笑,說沒事兒,和吳子川回了家。

    曾氏哼了聲,轉身回屋了。

    次日,二房的人又請了曾氏娘愛村子的媒婆,跟著一塊兒到墨家請期,商量了十二月初六的好日子。金簪子直接給到姑姑手上。

    日子定下來,家裏就得準備著忙活起來了。

    正好家裏喂的有,直接殺了一頭,席麵上用些,拿去迎親用些,剩下的可以賣了。做流水席的師傅也是早早的請好,免得和別人家的日子撞上,請不到人。

    曾氏翻個白臉兒,“請啥師傅來,自家不是就是有會做飯吃的。胭脂那女人做菜是家裏做的最好的,還出去給人家做魚,做點心。在府台府的時候也做了不少菜,還給其他有錢人家也做過菜,就讓她來做流水席。”累不死那個女人,還不給錢。

    曾氏想的倒是美,這事別說胭脂,邱氏就直接不同意。那做流水席的師傅帶著兩三個徒弟,還是頭一天就開始準備好,切菜的切好,過油的炸好,就著沒人幫忙還忙不過來。讓胭脂去做,擺二十桌,累趴下也忙不過來,“這話你趁早給我吞下付出,別給我往外丟人,搞砸了事兒。”

    崔氏一旁幫腔道,“我們家親戚也不少,再加上村裏的人,怕是得二十多桌,胭脂一個人是咋樣都忙不過來的。”

    曾氏看了眼吳天來瞪眼,不屑的撇撇嘴,“我還不是想著能省一個算一個。請人家流水席的師傅,要好百文錢呢。”

    那不為能了省幾百文錢,就叫胭脂來做飯。這話她不用想就知道不同意,去了會打臉,兩邊都不好看。邱氏麵色冷沉的看了看二兒子。

    吳天來心裏很惱煩,低聲警告曾氏,“女兒成親的事兒要是出了差錯,你看我不修理你。”

    曾氏心裏怒恨,哼了一聲,“就算不讓她來做席,那做魚做點心的得她來做吧。給別人家都能做,輪到自家的就不能做了?”

    做魚我會做,還是別叫胭脂了。”崔氏忙道。

    曾氏嘲諷的瞄了她一眼,“我們家的魚不好賣,就因為你做的不好吃。桂枝招女婿可是大事兒,可不能有一點差錯。再說那紅燒魚,大嫂做的自家吃吃就算了,端上桌會讓人笑話的。”

    崔氏羞愧的臉發紅,她自己也吃出來,她沒有胭脂做的好,不然有錢人家也不會再不讓她去做魚了。

    子胭在一旁說道,“就做個魚,找嫂子應該忙得過來的。我們自家人打下手的人又多。”家裏做的魚和胭脂做的魚有差別,她一直沒有發現這裏麵有啥訣竅。

    話我去說。”邱氏瞪了眼曾氏,好事兒也會壞在她這張嘴上。

    曾氏見邱氏同意,眼神閃了下。那個女人,讓老不死的去說,她到時候就得過來幹活兒了。

    成親的事兒瑣碎,又多,好在前例很多。一盤都是別人家咋辦,自家就咋辦,隨大流就是了。冬天跟夏天又不一樣,青菜少,所以就那些菜。

    胭脂看著屋裏幾樣菜,特別想念青菜,肉雖然好吃,也不能天天吃啊。在這隻有肉和雞肉,想換個樣兒都沒有。古代就是不方便。

    吳子川看她蹲在哪裏盯著地上的菜歎氣,“上次的竹鼠肉好吃不?”

    嗯,好吃的。”關鍵尋孫是他們抓住的,人家或許好幾天都見不到獵特,他們到哪就撿了人家的獵物回來,那個打獵的真是挺倒黴的。

    明兒個去趕集,看看有沒有賣野味的。”吳子川看她一臉糾結的小表情,笑了。

    胭脂眼神一亮,忙不迭的點頭。

    吃飯的時候,就問,“想不想跟大姨一塊去趕集?”小娃兒都喜歡趕集,不光為了吃東西,還熱鬧。

    眼神一下子就驚慌起來,小臉也隱隱白了,一直搖頭。

    胭脂看著就抱了他,“是害怕那謝家人?”見他點頭,就溫柔告訴他,“現在你娘和跟謝家一點關係都沒有了,他們還欠著我們好多錢呢,不用怕他們。他們是敢欺負,大姨就把他們打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