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坑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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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太陽還沒有出來,陳陽就在屋子裏走來走去,頭發都亂成一頭糟了。

    三女兒夢瑤掛在他的肩上,柔順的銀發垂落下來,水靈靈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爸爸,你偏心,人家發燒的時候你都沒這麽著急......”

    陳陽一頭黑線。

    我的乖女兒,咱別說這風涼話了好不好?

    這時候,門外大女兒夢漪露出側影:“大夫來了。”

    來了?

    一聽到後陳陽急忙趕出門外,就看到一個約莫五十多歲,大夫打扮的中年人提著一個榆木醫箱走了過來。

    “李大夫,我終於把您老人家盼來了,快快進來,看看我兒子到底怎麽回事,從昨晚夜裏就高燒不斷,到現在了還昏迷不醒......”

    李大夫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瞥了陳陽一眼:“知道了。”

    雖然不喜李大夫的態度,但也沒轍,有求於人家,陳陽也隻能點頭哈腰地迎著李大夫進去......

    淩晨三點多的時候,陳陽就跑去敲李大夫的門,當時李大夫很惱怒,說:“著什麽急,過一會兒就來!”

    沒想到這所謂的“一會兒”,居然快到天亮了!

    這段時間可把陳陽急壞了!

    不是大夫們嘴上掛的都是“醫者父母心”嗎?怎麽到你這裏就不頂用了?

    雖然憋著一肚子氣,陳陽也無可奈何。

    當然,對於李大夫來說,大半夜要來看病,心中肯定是不情願的,他也憋著一肚子氣。

    這也歸於兩個人的立場不同,對於事情的輕重緩急也有著不同的考量......

    陪著李大夫到了房間裏,就看到夢武稚嫩的小臉紅的跟著火了一樣,尤其是眼皮位置,都虛腫起來了。

    李大夫不急不忙,坐到了床邊,先是把夢武額頭上的汗巾拿掉,翻了翻眼皮,又捏開嘴巴瞧了瞧。

    隨後才開始把脈。

    陳陽在一旁幹著急,嘴唇都發白了。

    而肩膀上的夢瑤眼珠子轉來轉去,跟好奇寶寶一樣,半天後突然開口:“爸爸,李伯伯頭上的頭發跑哪兒去了?腫麽光光的?”

    陳陽腳下猛一個趔趄,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

    正把脈的李大夫手都抖了一下,回過頭白了一眼。

    不過咱是成年人,不跟小孩子計較。

    繼續把脈。

    半天後,李大夫站了起來,神色看起來有點沉重。

    “李大夫,夢武怎麽樣了?不嚴重吧?”看到李大夫的表情,陳陽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處了。

    就見李大夫伸出了手:“五個銅幣!”

    “五個銅幣?”

    陳陽張了張口,臉色有些為難,遲疑了一下說道:“李大夫稍等,我這就去拿錢。”說完,便匆匆忙忙去了另一個屋子......

    這五個銅幣是診斷費,對於陳陽這樣的家庭來說,著實是貴了一點。

    這樣一筆錢,足足他們一大家子四五天的蔬菜瓜果費用了。

    而且,家裏錢已經不多了。

    一共也就八個銅幣......

    出來後,陳陽雖然心裏墨跡了半天,但是手上卻一點兒也不遲疑,急忙將錢交給李大夫:“李大夫,我兒子的病情到底嚴不嚴重?”

    陳陽非常焦急,想想要收五個銅幣的診斷費,那可絕對不是小病!

    診斷費,顧名思義,就是診斷病情的額外費用,病情越嚴重越複雜,收的費用也就越高。像平常什麽拉肚子啊,感冒啊,這些小毛病都不怎麽收診斷費。但是一旦收取診斷費,那就意味著夢武一定患了大病,而且價格到了五個銅幣,可能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陳陽要說不急那是假的,他現在的心裏都跟烈火焚燒一樣。

    而李大夫掂了掂手中的銅幣,卻罕見地露出了笑容:“不嚴重,也就是受了點風寒而已。”

    呼!

    頓時,陳陽長出了一口氣,心裏的大石重重落下。

    但旋即,他的臉色就變了,一個健步上去抓住李大夫的領口:“老東西,你這是敲詐!一個風寒病你就收了五個銅幣的診斷費,你知不知道,這頂多就一個銅幣!”

    這種小病一般大夫很少收診斷費,就算那種見錢眼開的大夫,也就收一個銅幣意思意思,沒想到這李大夫張口就五個銅幣,而且作出那副沉重的模樣,當時真把陳陽嚇到了。

    肩上的夢瑤也嘟囔著:“壞人!”

    李大夫卻是一點兒也不慌,指著陳陽抓住自己的那隻手:“放開,風寒再小也是病,你要是這樣拖延下去,你兒子病情惡化,到時候可別怪到我的頭上!”

    陳陽的臉色變了又變。

    最後冷哼了一聲,鬆開了手。

    見此,李大夫冷笑了一聲,隨後去搗弄帶來的藥箱:“藥材我都帶來了,一共六個銅幣,當然,你要是嫌貴的話,我可以開方子,你去藥鋪抓藥......不過離這兒最近的藥鋪都要半個時辰的腳力,來來回回一個時辰,你要是不怕你兒子的病情被耽誤了,可以去藥鋪。”

    “你!”

    陳陽的臉色陰沉的可怕。

    這已經很明顯是在敲詐了!

    治風寒的藥材怎麽可能貴到六個銅幣?

    可是附近的大夫就這麽一個,夢武雖然隻是受了風寒,但也不能耽誤......

    現在碰上這種坑貨能怎麽辦?隻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咽啊。

    隻是......

    陳陽咬了咬牙,盡量忍住心中的怒火:“李大夫,能不能少一點?家裏隻有三個銅幣了,你看這......”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李大夫憤怒地打斷:“不行,這些藥材都是我辛辛苦苦從山裏挖來的,風裏來雨裏去,有一次肋骨都摔斷了兩根,你現在跟我講價,我告訴你,一個子都不能少!”

    “我......”

    陳陽脾氣算是溫和的了,但是碰上這檔子事,再好的脾氣都快要爆炸了。回過頭看了眼還在昏迷的夢武,陳陽拳頭揑的咯嘣直響,最後卻無奈地歎了口氣:“能不能先記個賬,改日我把餘下的錢都補上。”

    “概不賒賬!”

    李大夫找了個椅子坐下來,翹著二郎腿,語氣非常強硬。

    但旋即,李大夫話鋒一轉:“不過......”

    “不過什麽?”陳陽急忙問道。

    卻見李大夫譏笑了一聲:“我老家平陽村有三畝地,最近要上莊稼了,你明日去挑些糞便把那些莊稼都上了,我少你三個銅幣!”

    “你......”

    李大夫冷眼看著陳陽:“怎麽?不願意?”

    陳陽攥著的拳頭骨節都發白了,牙齒咬的咯嘣直響,但一看到夢武蒼白的跟張紙一樣的臉色後,人就像泄氣的皮球一樣:“行,我明天就去。”

    “爸爸~”

    掛在肩上的夢瑤大眼睛裏噙滿了淚水,白嫩的小手不停地抓著陳陽的衣服領子。

    陳陽握了握女兒的小手,笑了笑,隨後回過頭將僅剩的三枚銅幣扔給李大夫:“現在可以把藥材給我了吧?”

    “好說,好說。”

    接過錢後,李大夫臉都笑開花了,一邊吹著口哨,一邊從藥箱裏麵往出取藥材。

    “喬銀花,二兩。”

    “羅瑩草,一兩。”

    “七安根,二兩。”

    “花苞草,三兩。”

    ......

    “這些藥材放在一起熬一刻鍾後,分早晚服用,過後煎一煎藥渣,再喝兩三天,就沒大礙了。”

    李大夫將藥材放到了桌子上,隨後便挎著藥箱準備離開了。

    經過陳陽的時候,他拍了拍後對方的肩膀,一臉美滋滋:“記著答應我的......嗯?”

    話還沒有說完,李大夫突然驚咦了一聲,就見陳陽此刻的臉色遽然間紅的可怕,像是染了血漿一樣。

    他緊盯著桌子上麵的藥材,身軀正劇烈地顫抖。

    而他的眼神,如剛從地獄剛爬出來的魔鬼一樣,十分恐怖滲人!

    “爸爸,你怎麽啦?你說話呀,不要嚇唬瑤瑤~”夢瑤就在陳陽的背上,第一時間發現了父親的異常,小手慌亂地抓著陳陽的耳朵,使勁搖晃,見陳陽沒有反應,頓時嗚嗚嗚大哭了起來。

    夢漪也急忙來到了陳陽身邊,那如仙女下凡的氣質此刻卻煙消雲散,情緒非常的慌亂:“爸爸,你沒事吧?”

    一旁的李大夫喃喃:“完了完了,這家夥中邪了!”

    提了提褲腿,啥話都不敢說了,匆忙就朝著外麵走去,腳步都非常混亂。

    然而李大夫還沒有跨出門檻,就聽身後傳來了陳陽有些沙啞地聲音:“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