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死纏爛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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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天,
日落黃昏後,
夕陽似朝陽,依舊生機勃勃。
紅霞伴禽鳥徘徊,翠竹隨夕風搖晃。
鬱鬱蔥蔥的大山像過年的人兒一般,披上了一道紅豔豔的霞光袍子。
問天山口外。
孤單的棗紅小馬,孤單地停泊在山腳下,乖巧地踩著蹄子,低頭嚼著嫩草,悠哉遊哉。
遠處,數十丈外,廣場之上。
百十匹精壯駿馬,閑悠悠地圍成半圓月。半圓月內,百十名各院府弟子,閑情愜意地就地盤坐、攤睡。不時攀談閑聊,不時嬉笑調侃,也是悠哉遊哉的樣子。
其樂融融…
誒…吃的來咯…”
來來來,都有酒有肉,看戲也得先填飽肚子咯…”
更遠處,幾位身材高大的青年,正擰著些竹籃子,吆喝著,由附近的酒肆,往回走來…
飯菜飄香,酒肉更飄香。
那些竹籃子裏,裝著的,可都是些美酒佳肴。滿滿地,裝了幾大籃子。遠遠地,便能聞到其中飄出來的香氣。
這是晚飯的時間。
來來來…要什麽自己拿,管飽管夠啊。”
誒,好涅,有吃有喝有戲看,這哨子做得舒坦…”
胡哥,你還別說,要這是能找幾位姑娘在這吹拉彈唱一番,那才叫滋潤…”
哈哈…那要不要再給你,架起張羊羔小床,讓你去快活快活呀?”
哈哈…”
幾位走至的青年,放下籃子,各自拿走些酒菜,坐到一邊。陸陸續續地,悠哉在地上海聊的各院弟子,也都圍了過來,取走些合自己口味的飯食,接著繼續攀聊…
全都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這幫探子,似乎當得一點都不敬業。
不過,也難怪。
這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見過不要臉的,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為了“情”這一字去上吊投河、私奔搶親的人兒,並不少見。但,一位出竅小兒,為了“情”這一字,死纏爛打,去惡鬥王者大能的,那可就聞所未聞了。
而,今日,恰恰就有這麽位不要臉的出竅兒,正上演著這麽一出“賴兔撲猛虎”的大戲,還演得有聲有色,樂此不疲。
所以呀,這等著看戲的,可不僅僅隻是在坐的百十號人馬啊。
這抬頭望,
望問天上下,大山腰間,棧道旁邊,樓宇亭沿。一眼數不盡的麻衣長袍,或把酒瞧天,或交頭接耳,又或口嚼飯食,也都在等待著…
再俯視眺望,
望十裏內外,酒樓食肆,青樓花坊。論他是商家豪紳,還是江湖兒郎,隻有空,便就探頭出窗,往西山投目,放眼尋望。
望那襲被戲耍了一日的青衫,又飛回來了沒有。
誒…別吃了…他們又回來了!”
不知道是誰,首先察覺到了南邊天際的一抹青光閃爍。緊接著,大呼出聲,引去一輪萬千仰望的目光。
兒…”
天雲之上,
隨著青光漸近,嘯鳴逐漸能清。
青光是隻疾來的大鳥!飛速極快,一個呼吸就是數裏之外。長寬三丈八,羽色半白帶青,形似大雕…
是七星的禽騎!
而此時,鳥上正立著兩人。一青衫披紅袍。一黑衣勁裝披紅巾,背三尺青鋒,封七道黃紙。
…是夏尋和墨閑!
低頭下眺,神色皆冷峻…
東北二,下十三,這次別留手,再大力些。”
再大力,你就會出問題。”
……”
兩人對話,急促非常。
一說一答間,鳥已掠至大山上空。
不管了,再來!”
恩…”
夏尋急道,墨閑輕應。
緊接著,墨閑就伸出兩手攔腰把住夏尋腰間,猛地一下,熟練地把他淩空舉起,舉過頭頂。恰似一樵夫抬大斧,正要砍柴…
準備好沒?”
來!”
呀!!”
冷峻問,決絕答。
墨閑就是一聲大喝,“舉斧”的雙手徒然發力,大力擲出!
擲出!
衝…”
啊!”
一道青色的人影,伴破風聲,驚呼聲。宛如天外流星,從九霄雲外被人投落。這投落的力道之猛,光憑空中的疾風便能扭曲人影的五官。這速度之快,一抹青衫化流光,瞬息即過數百十丈。
而目標,正是山頂的那小竹屋!
天上的流星,急劇破風。山上的竹林,迅速放大布入眼簾。眨眼之間,青衫便劃破長空,極速而至。即將落地…
剩數十丈!
突然!
瞬!”
沒有意外,和之前一樣。
一道紫芒突然掠過!與下落的流星,形成十字交錯!
交錯之後,夕風過後…
沒了。
就這麽沒了。
風平浪靜,風輕雲淡。
流星錯紫芒,眨眼即逝,啥都沒了。就好像從來沒有事兒發生過一般,空空如也。
天上的鳥兒,熟練地拍了怕翅膀,轉了個小圈,劃開一道雲彩,悄悄地來了又悄悄地飛向了遠方。
一切,都顯得那麽的自自然然,有人期待,卻無人驚詫。
這是第二百七十八次了吧?”
恩,應該是了。隻不過,這次又有些進步了…”
問天山側,沿山矗立的樓宇外,棧道間。
四位老儒,或手把琵琶,或指撫琴弦,就地盤坐。悠悠琴聲伴琵琶,隨風蕩漾在大山一隅。落霞與孤鶩齊飛,翠竹共長天一色。此處,雖無小橋流水,但竹林清影,空穀幽蘭,也算得上一派怡然雅致。
更是看戲的好地方。
距四十餘丈了,確實進步了一些。”
弄不好,我們這位閣主,今日就要栽這裏咯…哈哈。”
這倒不至於…”
螻蟻撼山,就憑這手段,即便是讓那兩小子再耍上個一年半載的,他們也沒可能,落得了地。”
哈哈…”
……”
遙望著山頂的遠方,晚霞與夕陽交融。幾位老儒的臉上,玩意甚濃。配上那蒼蒼白發和慈祥的麵容,就好比四位返老的頑童。
此言差矣。”
噌…”
說話的是位撫琴的老儒,他快速且隨意地撥弄了一梭琴弦,一陣悅耳顫音隨之回響。
沒到最後一刻,是不能下定論的咯…”
縱然,這小子相思已成瘋魔。但,以他那腦袋瓜子,恐怕還做不出,此等讓自己吃虧的事兒來。在這裏頭呀,恐怕還是埋著些門道的。”
琴聲起,簫聲琵琶止。顫音去,高山回鳴。
吹簫的老儒,把竹簫放到琴桌上。側眼笑道:“這話雖然是這麽說。但,這小子,從早晨胡攪蠻纏到現在,咱也沒見他使出過啥陰謀詭計來呀…”
撫琴的老儒,對眼一笑:“哈哈,他藏得深。白天見不著,晚上或許就能有貓膩可見咯。”
你見著啥了?”
噌…”
枯手撫琴,再彈一梭。老儒方才回話:“仁軒,估計得自討苦吃了。”
……”
吹簫的老儒,一時尋思無話。撫琴的老儒,看向天際雲霞極遠處,那道再次急速掠來的青光。繼續開口說道:
仁軒,出手趕人。那小子的兩哥們,出手接人。這駕鳥即走,接人即回,一來一回,隻需數十個呼吸。也就比仁軒的王者速度差那麽丁點…”
而,更重要的是,這小子夠無恥。兩個幫手,輪番上陣,每二十個來回,就換上一人,歇去一人。這七八個時辰,從不停歇地折騰來折騰去…”
折騰到現在,仁軒恐怕還沒吃上一口安樂飯了…”
……”
瞬!”
一話剛說完,遠處天際一聲破風悶響。
一道紫芒直接穿破長空,從那鳥背上一閃而過。緊接著,紫芒又攜同那襲青衫,消失在了天際。掠來的大鳥又和上次一般,拍怕翅膀,掉頭飛向遠方…
吃不了飯又如何?仁軒成王少說也有十年時長了,即便十天半月不吃不喝也不見得有什麽 影響吧?”一邊靠山石而坐的老儒,看著天際,不解問道。
撫琴的老儒擺擺手,笑道:“非也非也…”
這鬼謀一脈,盡是些殺人不見血的陰狠手段。既然這小子是鬼謀的孫子,那他吃起人來,又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讓你看到骨頭呢?”
……”
一語笑說,另外三位老儒聞言皆無話,細細沉思。這話好像,有那麽些道理…
……”
噌…”
枯指撫琴,一聲弦顫鳴泣,一曲“醉漁唱晚”傳四麵山林。悠悠輕唱…
夕陽太虛同一照,笑傲煙雲忌昏曉。
醉眼冷看朝市鬧;煙波老,誰能惹得閑煩惱?
另一邊…
琴聲之外,問天山間,經樓內。
飯時已過,此間再少有人往來。隻剩數位不受外界打攪的儒生,正獨自捧著書冊,悶頭翻閱…
最右側,
露天食堂,爐灶處。
嗬,有意思…”
連我都要吃那小子的啞巴虧,你居然還敢老虎頭上拔毛毛?真不知死活…”
此時,這裏隻有一人。
大大的肚腩,長長的麻花辮子。魁梧的身影,坐在爐灶邊的烏漆石樁子上。
一隻長滿老繭的粗糙大手,抓著隻烤得酥嫩的豬蹄子,不時放入嘴裏撕咬幾口,吃得津津有味。不時,看著問天山頂上的那片雲彩,嘮叨幾句,自言自語。
他是你能惹的?憑你那腦子,被那小子抓去賣了,還得給他數錢了…”
嗬,明知攔不住,你揍一頓,泄泄火就放了麻。你非得得寸進尺,和他較勁…”
呐~這下可好啦,把這小鬼惹火了,他跟你沒完,就是纏著你不放。你這打也打不得,殺又殺不得,堂堂問天閣主,執天下儒首,被個出竅小兒折騰了一整天。這事兒,可丟臉丟大發咯。我倒要看看,你最後怎麽收場…”
嗬…”
以那小子倔強勁,不陪你玩上十天半個月……”
自語未盡,這位廚子突然閉嘴不語了。
噠噠噠…”
沒過多久,經樓大堂內,便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是幾位捧著飯菜的小儒生…
刀師傅,刀師傅,閣主的飯菜又涼啦,麻煩您再幫忙火火吧?”
幾位小儒生走入廚堂後,小心地把飯菜放置廚灶邊上,恭敬說道。
誒,好餒。”
啪啪…
刀師傅跳下石樁子,拍了拍滿是油膩的粗糙大手,笑道。
嘖,這魚腥了,我再炒一個道新的吧…”
恩恩,那就,有勞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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