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定親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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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

    夜幕降臨。

    西山殘陽留一絲餘映,映天地間一抹紅紅火火。

    而,嶽陽城西的問天大山,就是這紅火中的最紅火了。

    大山山腰間,紅的燈籠,紅的喜紙,紅豔豔的花兒與元寶蠟燭香兒,你隻要能看到的東西,那都是紅豔豔的一大片。就連那座被天下儒生視為神聖的威嚴經樓,也被那位從來不讓人省心的痞子,喊來了工匠貼滿了一張張大紅喜字。

    山下廣場,那就更誇張了。延綿直去,方圓數裏,人頭湧湧。每相隔五步,便是一桌喜宴佳肴。宴桌上,無論你認識不認識,是江湖兒郎,還是百姓朝堂。今兒隻要你來到了這裏,便能入座吃上得這美味佳肴。甭怕吃不夠喉,又或沒位置坐,那都不是事兒!數裏之外,還有千餘臨時召集來的雜役,正在搭桌上菜,就怕你喝不了一個伶仃大醉而已。按那痞子的話說,今天是個好日子,要的就是這普天同慶的樂嗬嗬…

    樂嗬嗬啊,樂嗬嗬…

    不知道事兒的人兒,又或者是男方家的那些七星道人兒,那確實是樂嗬嗬了。苦就苦了,問天山腰上,那幫有苦難訴的大儒老儒兒囉。

    啪!”

    你笑屁啊!這是定親宴!不是成親,你傻笑個傻子啊…”

    嗬嗬…”

    一肚子窩囊氣的刀師傅,看著對桌那笑臉盈盈的老道人,一拍桌子就大罵道。

    那老道人也不生氣,樂嗬嗬地笑道:“定親了不還得成親啊?都一碼事,遲早都是要笑得,我早笑些時日又如何?”

    你在笑老子待會就廢了你!”

    嗬嗬…那我不笑了,哈哈。”

    你還笑!”

    我有笑嗎?哈哈…”

    王八羔子!”

    啪!”

    一聲大響,桌子裂了。

    老道人依舊笑開懷,舉起手找,朝著附近正忙活的雜役招招手。

    誒夥計,來再上一圍。”

    誒,來了來了,再上一圍。”

    ……”

    那一邊,經樓下。

    誒!你幹嘛!”

    一位老儒怒氣衝天地指著經樓上,正在張貼著紅紙的小道人,罵道:“你他娘的,這裏是問天山,你當是你們那土匪窩子啊!都給老子拆咯!”

    小道人傻笑著回頭:“哎呦,老先生。今日大喜日子,都貼上了,就這樣吧…”

    等會!你貼紙你拿錘子作甚?”

    小道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傻笑道:“咱院長說了,今晚風大,怕它吹飄咯。所以就隻能用釘子,釘起來了…”

    你給我下來!王八蛋!”

    那你也得等我釘完呀…”

    我要殺了你!”

    ……”

    稍遠處,廣場另一頭,主桌之上。

    呂隨風執起酒杯,笑盈盈地敬向身旁的曹閣主,

    來來來喝一杯,消消氣,咱們今晚不醉無歸啊。”

    滾!”

    冷得掉冰渣子的曹閣主,動也不動就說了一個字。

    呂隨風也不怒,繼續敬酒笑道:“這可滾不得呀,這是咱們兩院子的大喜日子,我怎也得喝到明天的呀…”

    這是定親宴!”

    哎呦,都是親,管他是定親還是成親了…”

    啪!”

    嗙當當~”

    大手一拍,整個桌子就爛趴下了…

    呂隨風朝遠處招招手:“夥計再上一圍。”

    誒,來呐。”

    ……”

    有人喜,有人愁。

    現在的問天山腰,那是一個冰火兩重天。

    不過,這也難怪。這確實是值得惱火的人兒,去惱火一陣子的了。

    就在半個時辰前,山頂小竹屋裏跑下來了一件小青衫,為山腰上,正在爭鋒相對著,隨時都能開仗的兩幫人馬帶來了一句話兒。

    智爺爺說可以開飯了,是定親宴。”

    這下可好了…

    此話一出,那痞子可就樂嗬了!

    巍峨的身軀一挺。管你是曹閣主的竹簡砸來,還是那刀師傅的菜刀砍來。大手就是一揮,喚來了山下那團肉山子。接著,那團肉山子跟著也大手一揮,便喚了千軍萬馬,直衝山腰。風風火火,忙忙活活,紅布子上,紅花兒貼,一輪胡敲爛打之下,花了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這問天山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

    紅彤彤一大片,紅火得能把你的毛都給燒光咯。

    這陣仗,這排場,就是太子取妃都沒那麽誇張啊…

    山頂那老人家不就說了一個開飯麽?不就說了個定親宴麽?這哪裏是什麽開飯,什麽訂親酒宴啊?這簡直就是在告訴全天下的人,問天嫁在女兒咯,大夥趕緊來瞧瞧哦!

    除了沒有大紅轎子抬抬,沒有紅簾子蓋蓋,沒有拜堂以外,這根本就是一個浩大的成親宴席呀。這樣的架勢,其實真和今早上的那搶人的陣仗,沒啥太大區別了。無非一個是明搶,一個掃蕩是罷了…

    這能怪得了人家曹閣主臉上掉冰渣子麽?

    他能壓製住那滔天大火,沒祭起“無語問天”,還能坐下來陪你瞪眼睛,那已經是給足了山頂那位老人家的麵子了!

    你還想咋滴?

    來來來,好樣的沒丟你淵叔我的臉,來趕緊喝了!”

    淵叔,我真不能喝了…”

    曹閣主身後,另外一圍主桌。

    夏淵擰著一大碗黑糊糊的湯水,樂嗬嗬地遞到夏尋麵前。

    我告你,你剛喝那點還不夠。這這幾頭老虎都是淵叔親手上山打來的。本來是打算留給夏侯娶媳婦的時候再拿出來的,沒想到給你小子先一步了,那你就先用了吧!你可不能讓淵叔白費苦心啊!”

    額,好吧。”

    夏尋萬般無奈地接過大碗。

    一手捏著鼻子,緊眯著眼睛,深吸一口氣,就把湯水全往嘴巴子裏灌。那痛苦的樣子,簡直是比喝藥還要難受。

    餓~咕嚕。”

    好不容易大大一碗湯水喝完,打一個飽嗝,放下大碗。但事情還沒完…

    來來來,再把這碗給喝了。”

    ……”

    一碗才喝光,夏淵又不知道從哪裏拿來了另一大碗湯水,遞給夏尋。此時,夏尋的表情都快要哭出來了:“淵叔,你饒了我吧。我都喝了八大碗啦…”

    不行!”

    夏淵虎眼一瞪,而後指著地上的大籃子,說道:“八碗算個啥子啊?這裏還有一籃子了,趕緊給我喝了!”

    淵叔,我吃幾口飯成不?”夏尋求饒道。

    那你也得先把這兩碗給喝咯。”

    大手從籃子裏又掏出了一大碗湯水放到桌子上,而後繼續提醒道:“我告你啊,你可千萬別浪費了啊。這可都是村長的一番苦心啊。這地龍鞭,虎龍鞭,大龍鹿鞭,是這十幾年北茫的皇帝老兒進貢來的。你隻要喝了,我保準今晚你龍精虎猛,第二天就能讓那娘們給你生娃娃。你要…”

    嗙!”

    嗙當當~”

    一聲巨響!

    忍無可忍,再難容忍!

    夏淵的話沒說完,桌對麵的老儒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一大巴掌就直接拍落到木桌上。結果可想而知了,這小木桌哪經得住他這力道啊?頃刻就碎成了稀巴爛,這下子可把夏淵給整大火了!

    大手一指,破口大罵!

    我幹你娘親!你知不知道你多貴重!”

    哦,抱歉,我不小心碰了下桌子。”

    我要殺了你這個王八羔子!”

    你別攔著我!我要點他天燈!”

    淵叔別打,別…這…這不還有一籃子麽…”

    那老儒撅一下嘴皮子,伸起手來,往遠處招了招手。

    誒,夥計,這再上一圍。”

    誒,來了,來了。”

    我要點你天燈!”

    別啊,淵叔…”

    ……”

    有人笑,有人怒,

    紅紙搖擺,明月高照。

    照這喝兩口酒,說兩句話,就拍翻一圍宴席的吃法看來。這問天山上的酒宴,估計還得吃到後半夜去了。當然咯,如果那幫憋著一肚子悶火的老儒,非得存心找茬子,那吃到明天都有可能。

    不過這也好。

    管你是笑是怒,還有苦難述,能熱熱鬧鬧的,其實就挺好了。

    相比之下,今夜南域境內,某些想哭都沒眼淚流的人兒,他們可就悲慘多咯。

    話,就分兩頭說吧。

    畢竟,今夜,於問天和七星而言,確實是非常特別的一夜。但,於大唐南域,以至於整片大唐國土而言,那更是值得銘記的一晚。無他,是看得見的人兒在樂嗬著,看不見的暗流,卻正滾滾湧上河麵。有人在借助,這一晚的夜幕,伸出他深藏多年的手掌…

    悄然改變著,大唐江湖朝堂內的原有局麵!

    南

    乘夜風,與天上明月星辰,南去百萬裏…

    南域,祁陽城,城中央。

    數裏黃牆,圍起數裏參差樓閣。

    樓沿瓦壁有虎獅雕刻,略顯富豪。黃柳枝杈虛擋月光,樓宇門窗燈火通明,照亮著這座不大的院府。數步一帶刀侍衛,數十丈便有一衛隊提燈巡邏,把守十分深嚴。

    明晃晃的院府大門牌匾上,赫然寫著“太守府”三個金漆打字。在兩邊的大紅燈籠映襯下,這三個大字,就宛如被鮮血染下了一層薄薄地紅跡…

    過大門,一路直去,院府最中央。

    數百位帶刀護衛,手把刀柄,神情冷峻。肩挨著肩並排站立,形成一堵百丈人牆,團團圍住一座還算得上威嚴的樓宇。

    ……”

    而此時,樓宇之內,正有吵雜聲傳出。雖然聲音不大,但隻要是個耳朵沒問題的人兒,都能聽到,這屋子裏頭正有人呼救。可是,此間把守著的護衛,就好像真的沒有聽到一般,仍舊是一動不動…

    來人啊!都給我進來啊…”

    老爺,您就別喊了。”

    樓宇內,大堂正中。

    杯盤狼藉,酒水與殘羹伴著破碎的碗碟散落一地。斑斑血跡,還未幹透,正順著那張白虎地毯的絨毛,滲落地板。數十位穿著光鮮的帶刀軍士,正橫七豎八地躺在大堂四處。所有人的脖子上,都有著一道深深的血痕,正在流血…

    都是死。

    此時此刻,大堂之內,就隻剩下兩人,還活著。

    一人站著,管家打扮。

    一人坐著,官袍著身。

    站著的人,站在坐著的人跟前。坐著的人,坐在地上的血泊裏,顫抖著身體。在半炷香之前,他突然發現自己不認識了,這樣這位跟隨他十多年的管家。這很可怕…

    你到底是誰?”他驚恐地大喊著。

    站著的人,笑得陰沉。坐在地上的人,拚命蹭著兩腳,往後退去。兩人之間,一站一坐就像老貓戲虐老鼠一般,不緩不慢…

    老爺這都不重要了,您就安心隨小的去吧…”

    不!你不要過來…別過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