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難挽天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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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皇後語塞,隻能悻悻拂袖,憤怒作勢坐下,看也不看她一眼。
黃梓瑕看向王宗實,說道:“至於阿伽什涅的情況,王公公於此正是大行家,阿伽什涅的秘密亦是您告知我。梓瑕不才,見識淺薄,還有勞王公公向我等詳加說明此事。”
王宗實嘿然冷笑,本欲鉗口不言,但聽李舒白說:“王公公請說”,他猶豫許久,終於悻然開口,說:“黃姑娘所言略有偏差,阿伽什涅的魚卵細微如塵埃,服下後沾附於喉嚨之中,便可開始孵化。孵化後小魚極小,可鑽入聲門裂中吸食人血,但也活不了多久,便會死於體內,腐爛消失。但幼魚身懷毒素,死後微毒也可隨血液入腦,宿主便陷入一種走火入魔的偏執念頭,若心中正有疑惑,更是心心念念,狂熱偏激,至死方休。”
黃梓瑕點頭道:“讓人服下小魚很難,但細若塵埃的魚卵,則要簡單多了。而且小魚在人體內的孵化需要時間,是以鄂王應該早在夔王前去探訪時已經被魚卵寄生。同時,凶手還假托瘋癲的陳太妃,在她殿內桌上留下了指甲痕跡,暗示陳太妃之死與夔王謀奪天下有關,然後凶手趁機估摸著鄂王已因此那留言與阿伽什涅之毒而狂亂,便送去匕首與同心結等物,所以,即使他那段時間閉門不出,也依然能算準時機,給予鄂王最後一著暗示!”
王皇後強自鎮定,將目光從王宗實身上收回,側身半扶著皇帝,見他麵如死灰,身體越顯冰冷,便低聲問:“陛下感覺如何?可要回去休息?”
皇帝目光渙散,緊緊抓住她的手,似乎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嘴唇蠕動許久,才低聲說:“不……朕還要,聽一聽。”
李舒白的目光,緩緩落在帝後身上,聲音如常清冷:“王公公可知道,在先皇駕崩的那一日,本王曾在他咳出來的血中,找到一條阿伽什涅。”
王宗實唇角抽了一抽,仿佛是露出一個笑意,又慢條斯理地袖起手,說:“是啊,那條阿伽什涅,一直留在王爺的身邊。隻是王爺養魚不得其法,老奴每每暗自惋惜。”
李舒白並不理會其他,隻說:“當年先皇駕崩的時候,我們諸位皇子皆跪候在外,然而王公公卻是先皇近侍,不但進入殿內,而且,召集各地僧人法師入京,還賞識其中會攝魂術的一位沐善法師,帶他入殿為先皇祈福,是嗎?”
王宗實點頭,事實如此,他並不回避。
“張行英的父親,當年入宮為先皇診治,下針換得父皇最後一刻清醒。然而父皇清醒後,你卻不讓諸皇子入內覲見,也不讓朝臣來聆聽遺言,隻與沐善法師在內。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普天之下,如今隻有王公公一人知道了。”
王宗實聽他這樣說,卻揚起唇角,露出一個平板的笑意:“還能有什麽,先皇醒來後知道是張偉益讓他蘇醒,便索紙筆。老奴還以為是要留遺詔,便拿了黃麻紙來,誰知陛下隻提筆在紙上胡亂塗繪,留下三團黑墨,便龍馭歸天了。老奴與陳太妃揣測,原來是先帝要賜張偉益畫,於是便命人送去了。如今那幅畫,應該尚在張偉益的手中呢。”
黃梓瑕聽著,發聲問:“公公敢肯定,陛下遺筆所留的,真的隻是一幅畫嗎?”
“三團塗鴉,不知所雲,我當時看了不解其意。但陛下確是說要賜給張偉益。當時,一直伺候陛下起居的陳太妃也在,便是她命人送去。此後,我便未再見此畫了。”王宗實冷冷說道。
黃梓瑕直視著他,緩緩問:“公公是認為,白紙黑墨,板上釘釘,那被塗鴉掩蓋的真相,永不可能有再現的一天,所以才會如此篤定,是嗎?”
她說及此處,李舒白忽然微微側頭,看向殿外,似乎聽到了什麽,但又似乎不真切,便又將頭轉了回來。
王蘊原本奉命時刻緊盯著他,但此時聽黃梓瑕剖析案情,殿外初升的日光透過窗欞照在她的身上,玄青色的衣衫與黑色的紗帽,映襯得她的肌膚在日光中瑩白如玉,通透無比。他一時恍神,竟顧不上李舒白,隻專注側耳聽黃梓瑕說下去。
隻聽王宗實仰頭漠然道:“什麽叫被塗鴉掩蓋的真相?事實便是如此,我又何須多言?”
“然而,王公公可知道,異域有書雲,菠薐汁調和阿芙蓉、天香草等,可層層剝墨。若將書紙塗上此水,便可將表層塗鴉剝掉,顯露出下方的東西——”黃梓瑕又俯身從箱籠中取出一個紙卷,在神情陡然僵硬的王宗實麵前展開。
黃麻紙上字跡曆曆,就連一直虛弱倚靠在王皇後身上的皇帝,也驟然瞪大了雙眼,喘息聲急促起來。
黃麻紙上的字,分為三塊,是因書寫者體帶虛弱,手腕顫抖垂墜,而顯得不太連貫。但那字跡潦草,行筆無力之下,卻依然可以清楚看出上麵所寫的那三塊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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