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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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輛器材車,三輛大巴,載著全劇組的工作人員浩浩蕩蕩地上路了。正式拍攝的地方離餘縣縣城有二十多公裏遠,是前兩年才搭起來的一個古裝影視基地。李導早跟那邊都溝通好了,租了三個月,全部實景拍攝。

    八點半,劇組舉行了個簡單的開機儀式,李導奉行保密原則,沒有讓媒體進場地拍攝。他隻讓負責打理《亂臣》官博的編輯拍了兩張照片,傳到網上。

    “對了,唐敘,你的定妝照還沒拍,你先去化妝,化了妝再來一號棚。”開機儀式結束,副導便叫住唐敘。

    “好。”唐敘連忙去化妝間。化妝師讓他先換好戲服,再戴頭套,最後才給他化妝。化到一半的時候,顏斐也進來了。他穿著深藍色的宦官服,身材俊秀筆挺,往化妝鏡前一坐,頓時整個屋子都亮堂不少。

    “顏哥,你稍等一下,我給唐敘化完就換你。”

    “沒事。”顏斐瞥了唐敘一眼,見他姿勢端正,緊張得跟要上台領獎的三好學生一樣,嗬地一笑。

    “今天的通告看了?”顏斐問他。

    唐敘正在化眉毛,他不敢有太大的表情,輕“嗯”了聲。

    今天這場戲,是失憶後的淩闕在禦花園裏放紙鳶,結果不小心摔進池塘裏,正好被梁安撞見。梁安把他帶回宮殿後就是一頓好罵,淩闕堂堂一個皇帝,被他罵了也不敢反駁,還要可憐兮兮地拉著他的衣角求情,保證下次再也不亂玩,讓梁安不要禁他的足。

    第一天就拍這種“火花四濺”的戲,唐敘確實壓力不小。拍完定妝照後,他便回去卸妝,重新化妝,換戲服。等待的間隙,他把這一場的劇本又認認真真研讀了一遍。

    中午吃完飯就正式開拍了。李導和工作人員在監視器後嚴陣以待,道具、美術和錄音組確認沒有問題後,便朝李導點頭示意。

    “《亂臣》第一場第一鏡,action!”場記在一旁打板。

    唐敘手裏拽著風箏,一秒不到便進入狀態。他臉上現出孩童的稚嫩神情,笑嗬嗬地在花園裏奔跑,目光一直追隨著半空中的老鷹風箏。

    “皇上,皇上,您可慢點哪!”伺候他的小太監緊張地跟在後麵。

    唐敘沒有理會他,徑直往前奔跑。花叢的深處有一個不大的荷塘,他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跑到了荷塘邊沿,直到腳下突地被什麽絆了一下。

    “皇上!”小太監尖利的叫聲響起。

    “卡!”李導一手叉著腰,說話幹脆:“狀態不錯,準備拍落水的戲。”

    “好。”唐敘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被灰塵弄髒的袖子。

    “要不要裏麵再加件衣服?池塘裏還是挺冷的。”道具組的人問李導。

    “沒事,今天溫度還可以,穿太多拍出來的效果不好。”不等李導說話,唐敘便道。

    “那就不加,燈光準備一下,十分鍾後拍。”

    唐敘捏著風箏線,“撲通”栽進水裏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起來,生怕他摔得不夠漂亮,李導要反複重拍。

    萬幸的是,唐敘徹底掉進水裏後,李導才輕喊了聲:“卡。”

    沒有ng,落水戲一條過。

    一直眯著眼睛在座椅上休息的顏斐抬起頭,朝池塘的方向瞟了一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這小子,身段還挺利落,像是拍打戲出身的。

    他倒是小看他了。

    “《亂臣》第一場第三鏡,action!”

    所有伺候淩闕的宮人刷刷地跪在龍榻前,大氣都不敢出。

    顏斐飾演的梁安背著手站在火盆旁,他陰測測的目光掃了一圈那幾個宮人,優美的米分唇吐出冰冷的話語。

    “每人仗責三十大板,悉數發配浣衣局。”

    “梁總管饒命,小的知錯了。”

    “梁總管饒命啊……”

    看著侍衛把求饒的宮人拖下去,梁安眼睛都沒眨一下。等宮殿清淨下來,他才眯起眼,緩緩走到龍榻前。

    “皇上,今天玩得開心嗎?”他的臉上明明帶著笑,可語氣卻極為冰冷。

    一直把頭埋在被褥裏的人肩膀顫了顫,慢慢把被子掀開,對上梁安的眼睛。

    “卡!”

    李導皺眉:“唐敘,你眼神不對,不是害怕,而是敬畏。這時的梁安已經手握實權,你隻是個傀儡皇帝,一切都要看他的眼色行事。”

    唐敘掀開被子坐起,抱歉道:“不好意思李導,我馬上調整。”

    顏斐的氣場太強大了,即使縮在被子裏,他也能感覺到他有如實質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掀開被褥的那一刻,對上顏斐責問的眼睛,他心頭頓時慌了一下,好像自己真的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錯。

    演員最忌諱的就是把現實裏的情緒帶入表演中,他狠狠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告誡自己要專注。

    “別把我當成顏斐。”

    正鬱悶時,身旁響起一個聲音:“我就是梁安,淩闕對著梁安該是怎麽樣的,你就怎麽樣演。”

    唐敘抬起頭,就看到顏斐正整理自己的腰帶。他垂著眼,沒什麽表情,仿佛剛才說那句話的人根本不是他。

    唐敘心中一暖,感激地朝顏斐笑了笑:“謝謝,我剛才有點緊張。”

    “你整體狀態還可以,繼續保持。”顏斐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

    唐敘“嗯”了聲,重新躺回去,蓋上被子。

    拍第二遍時,他的狀態便好很多。中途有一次ng,還是因為顏斐看到他歪了的發冠笑場。

    唐敘下午隻有兩場戲,跟顏斐在寢殿的對手戲結束後,他便搬了個小板凳,老老實實坐在一旁看顏斐和老戲骨飆戲。

    老戲骨演當朝二品大官,他是文臣,作風清高,看不慣梁安在朝中結黨謀私的行徑,曾上奏參過他好幾本,沒想到這些奏本最後都到了梁安手上。

    他們演的這一幕,是文臣下朝後被叫進議事殿內,梁安將奏折甩在他麵前,冷笑著看他大驚失色的表情。

    “葉大人似乎對我有諸多不滿?”顏斐坐在軟墊上,精致的眉眼無比冷峻。

    “不敢。梁總管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葉某不敢妄言。”文臣心中不屑,但也不好表現在明麵上,隻用話譏諷梁安。

    唐敘在一旁專注地看著。老戲骨臉上的表情不多,但眼神十分到位,一個簡單的吞咽喉頭的動作,就把被梁安戳穿的心虛和緊張演得栩栩如生。

    更讓他佩服的人是顏斐,雖然他迄今為止沒拿過國際電影節的影帝,但演技也是公認的超一線水準。之前唐敘還在猜影評人是不是看在顏斐這張臉的份上對他稍微降低了評價標準,沒想到這一場看下來,他發現外界的評價完全沒有誇大的成分。

    顏斐的演技不說臻入化境,但也爐火純青,對於細微情緒的掌控尤其精準,舉手投足間便將梁安的陰鷙和狠辣表現得淋漓盡致。他和老戲骨針鋒相對,你來我往,整個場麵張力十足,讓唐敘看得都為戲中的文臣捏了一把汗。

    “卡——”李導從監視器後抬起頭,輕呼了口氣:“今天就到這裏,大家表現都不錯,早點回去休息吧。”

    “謝謝李導。”

    “李導再見,任老師再見。”

    “唐敘哥,坐我們的車一起回賓館吧。”小夏見卸完妝的唐敘一個人往大巴方向走,連忙叫住他。

    “沒事,我就坐大巴——”

    “走吧。”顏斐搖下車窗,桃花眼眯起:“我還要回去補覺,快點。”

    顏斐都發話了,唐敘哪敢不上去。他朝小夏點點頭,拉開車門上了後座。

    這是特製的保姆車,後座很寬敞,靠墊也很柔軟。唐敘一坐下去,也有些犯困。剛打了個哈欠,旁邊顏斐的眼神就飄過來。

    “劇組官博發的官宣圖,你還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