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跟徐秋陽有什麽關係？”唐敘眉頭皺起。

    梁筠“嗬”地笑了聲：“你說呢？”

    他語調帶刺, 聽在唐敘耳中很不舒服。他下意識為徐秋陽說話：“秋陽是我的學弟，僅此而已。我跟他沒有別的可能。”

    “是嗎。”梁筠冷笑一聲：“你這麽想, 那個徐秋陽恐怕不這麽想。”

    唐敘不想跟他再爭論這個話題，他閉了閉眼，語氣疲憊：“我要睡覺，先掛了。”

    “唐——”

    不等梁筠說完，唐敘便掐了電話。

    他把手機扔到一邊，重新倒回床鋪裏, 忽然覺得自己剛才去找他實在是個錯誤。

    這人的醋意還真不是一般大, 秋陽對他怎麽可能有那種心思？唐敘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閉上眼，想把梁筠說的那些話忽略掉，腦海裏卻不自覺回憶起這些天和徐秋陽相處的細枝末節。

    第一次見麵，男生便熱絡地走過來跟他打招呼，並且姿態謙卑得不像一個跟他從未謀麵的學弟；那天下午坐在宮殿的階梯上，他興致勃□□跟他談起自己當初演的那部話劇，語氣裏都是崇拜和仰慕；他差點被燭台絆倒的時候, 他奮不顧身地撲上來，抱住自己；從醫院出來的那個晚上，出租車裏, 徐秋陽明明傷得不重, 卻虛弱無比地靠在他肩膀上, 後來還非拉著他去吃燒烤；還有在小區裏的那晚, 他見到自己跟梁筠在一起後說的那些傷人的話……

    唐敘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似乎隱隱摸到了幾條關鍵的線索，但卻始終看不清事件的全貌。秋陽對他，真的有可能是梁筠說的那樣嗎？會不會是他想多了……

    抱著這個想法，唐敘發現自己再也沒辦法以平常心和徐秋陽相處了。如果他表現得太過親密，跟往常一樣攬他的肩膀或者挽他的手臂，他會不自在地躲開。在片場，他也開始有意拉遠和徐秋陽的距離，看著男生受傷的眼神，他心中不忍，卻還是不得不狠下心疏遠他。

    “唐哥。”這天收了工，徐秋陽終於按捺不住，在房間門口堵住他。

    “你這幾天怎麽了？為什麽老是躲著我？”

    唐敘看了眼走廊，壓低聲音道：“秋陽，這裏人來人往的——”

    “那到你房間說。”徐秋陽不甘心地站在他房門口。

    唐敘歎了口氣，刷卡開了自己房門，讓徐秋陽進去。

    “唐哥，是我做了什麽事惹你不高興嗎？”徐秋陽一走進去，俊秀的眉眼便染上陰鬱，黑亮的眼睛有些哀怨地看著唐敘。

    唐敘一時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他垂下眼，為難道：“秋陽，是這樣的，你也知道我的性取向……所以如果你和我走得太近，我會有些困擾……”

    他盡量用了最委婉的措辭，為的就是不想說得太直接，傷害到徐秋陽。沒想到後者完全誤解了他的意思。

    聽到他的話，徐秋陽暗淡的眸子一亮，眸中帶著不敢置信的狂喜。

    ““唐哥，你說的困擾……意思是……你……會對我動心嗎？”

    唐敘“啊”了一聲，完全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的腦回路。

    “秋陽，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徐秋陽搖了搖頭，打斷他道：“唐哥，既然你喜歡男人，又跟前男友分了手，那你看我怎麽樣？”

    “什麽？”唐敘瞪大了眼。

    徐秋陽說完那句話自己也有些驚訝，竟然在這種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就把心底最深處的話說了出來，實在失策，可眼下也不可能收回了。

    何況，他早就對唐敘有了異樣的心思，再裝下去也沒有意義。

    “我說——”徐秋陽咬了咬牙，挺起胸膛，目光堅定地看著唐敘：“我喜歡你，你覺得我怎麽樣？”

    “秋陽，你在開玩笑吧。”唐敘下意識否認。

    “唐哥，我沒開玩笑。”徐秋陽認真地看著他，眼神無比熾熱和直白。唐敘熟悉那樣的目光，曾經，他也無數次這樣看著梁筠。

    他逃避似地低下頭，歎了口氣道：“秋陽，我跟你才認識一個月不到，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這句話，我受不起。”

    “唐哥。”徐秋陽往前走了一步，抓住唐敘的手臂：“可能你才認識我一個月都不到，但我已經認識你很久了。隻是我之前從來沒有機會接近你，更沒有機會了解你，你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秋陽……”唐敘苦笑，以徐秋陽的相貌和咖位，何必需要在他麵前這麽委曲求全。他掙脫徐秋陽的手臂，愧疚道：“很抱歉，我現在真的沒有這方麵的心思。”

    “是因為那個男人嗎？”徐秋陽不甘地追問。

    唐敘抿了抿唇，沒說話。

    徐秋陽已經聽到答案，他仿佛兜頭被一盆冷水澆下，涼意從後腦一直傳到腳尖。都已經是前男友了，唐敘還對那個男人這麽念念不忘，那他今天這番熱忱的告白，豈不是很可笑？

    “我明白了。”徐秋陽自嘲地笑了笑，他垂著頭，語調低啞：“抱歉，是我太不自量力了。”

    “秋陽，對不起……”唐敘除了道歉，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覺得怎麽說都是錯。

    徐秋陽搖了搖頭：“沒事，唐哥，喜歡一個人得不到回應本來就很正常，你不用內疚，更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他眨了眨幹澀的眼睛，輕呼了口氣，又抬著頭看著唐敘，勉強笑道：“不過我們還是朋友，對吧？”

    唐敘看著他蒼白的笑容，艱難地點了點頭。

    “嗯，那就好。”徐秋陽埋著頭，抽了抽鼻子，眼眶有些紅。

    “唐哥，我不太舒服，先回房間了。”

    “嗯。”唐敘送他到門口，一直看著他回了自己的房間。等徐秋陽的房門關上，他輕歎了口氣，也掩上自己的房門。

    **

    徐秋陽在房裏坐了沒幾分鍾，房門便被敲響。

    他以為是唐敘改變了心意，又來找他，慌忙去開房門。然而門口站著的卻是牧雨軒。

    牧雨軒跟他雖然在一個劇組，但兩人的戲份幾乎沒有交集，平時接觸也不多。雖然微博上兩人都互關了，牧雨軒還曬過跟他一起吃飯的照片，但兩人心裏都清楚，他們充其量就是互相眼熟的泛泛之交，那些個cp情誼，都是為了在微博上炒熱度裝出來的。所以見到牧雨軒出現的這一刻，他臉上的失望很快就轉變成了詫異。

    “雨軒，有什麽事嗎？”徐秋陽慶幸自己剛去洗手間洗了洗眼睛，現在見人應該不至於太狼狽。

    “是有些事……”牧雨軒勾唇一笑：“不如進去說？”

    “沒茶葉了，隻有礦泉水，你將就一下。”徐秋陽在沙發上坐下。

    “沒事，我不喝水。”牧雨軒盯著徐秋陽仍有些紅的眼眶，試探道：“秋陽，我看你今天情緒不太對啊，怎麽了？”

    徐秋陽連忙用手抹了抹眼睛，他雙手交握，垂眼盯著自己膝蓋上的牛仔布料：“沒什麽，剛看了部電影，挺感人的，沒忍住。”

    “是嗎。”牧雨軒笑笑，這個徐秋陽，倒還挺單純，真是可惜了。

    “可我怎麽看到你好像剛從唐敘房間裏出來？”

    一聽到唐敘兩個字，徐秋陽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大貓，露出警惕和戒備的神色。

    “我那是……去唐哥房裏看電影，所以才——”

    “秋陽。”牧雨軒打斷他，他拍了拍徐秋陽的手臂，露出“我懂你”的神色。

    他雖然跟徐秋陽年紀差不多大，這會兒卻像個過來人那樣，拖長了語調，意味深長道：“其實你不用這麽慌，我理解你。”

    徐秋陽愣住了，有些驚愕地看著他。

    “你對唐敘……是不是有那方麵的意思？”他眼底帶著了然的笑容。

    徐秋陽一驚，隨即道：“你怎麽——”不知想到什麽，又緊張地撓了撓自己的手掌，不敢置信道：“難道你也是……”

    牧雨軒豎起食指，放在唇上輕噓了一聲。

    “知道就行，不用說出來。”

    徐秋陽還處於震驚中，他怔怔地坐在那兒，黑眸有些茫然。

    “其實，唐敘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那天我下樓，正好看到那個男人給唐敘送飯盒，看得出來，他們感情真的很好。”

    沒想到連牧雨軒都知道唐敘和那個男人的事，自己似乎是反應最遲鈍的那個，想到這裏，徐秋陽便有些灰心喪氣。

    “不過，以那個梁總的身家背景，他現在對唐敘再好，估計也長久不了……”

    “梁總？什麽梁總？”徐秋陽覺得自己似乎漏掉了關鍵的信息。

    牧雨軒露出有些驚詫的神色，“你不知道嗎？跟唐敘在一起的，是梁氏集團的新任ceo，叫梁筠呀。”

    “梁氏集團……”徐秋陽喃喃地念著這四個字，很耳熟的企業，他記得跟他同公司的一個藝人，好像就是梁氏的代言人。

    “你認識那個梁筠嗎？”他猛地看向牧雨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