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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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寶接了這道聖旨, 當場就懵了一下, 其實她掌刑倒也沒什麽, 畢竟她現在身份不同,也能出去獨當一麵了, 但聖上親自下旨點名, 還讓她和督主一個監刑一個掌刑, 這事兒怎麽看怎麽透著股蹊蹺,讓她去也就罷了, 讓督主去給區區一個選侍監刑, 怎麽都有些小題大做。

    她接了聖旨之後, 悄悄問身邊的成安:“安叔, 陳選侍犯什麽事兒了?為什麽要施以刺麵?”對於一個貌美且向來自矜身份的女人來說, 刺麵之刑所帶來的恥辱, 真比殺了她更讓她難受,皇上也是夠狠的。

    成安正要開口, 陸縝的聲音就從一邊傳了過來:“王昭儀前幾日中毒, 陳選侍身邊伺候的太監指認是因為她嫉恨王昭儀得寵,而自己又降了位份,一時懷恨在心, 所以下毒暗害王昭儀,皇上本就對她心生厭棄,這回要不是看在陳侍郎的麵上, 隻怕就要把人扔到浣衣局去了。”

    他知道皇上派他和四寶同去, 其一是疑心這事兒是他為了幫四寶出氣算計出來的, 所以派兩人過去想試探一二,前些日子他是想法子整治了陳選侍一番,但後來的事兒完全是她自己作的死,再加上跟她同院的枕琴和她素有嫌隙,彼此也交鋒過幾個回合,陳選侍對底下伺候的內宦素來刻薄,枕琴自然不會放棄這次能把人踩死的大好機會。

    其二他本就和文官不睦,這次一去,勢必徹底跟陳家翻臉,內宦和文官鬧的越不可開交,皇上的位置就坐的越穩當,就算是為了寬皇上的心,他這回也得去監刑。

    這事兒雖不是什麽好事,但陸縝真是要感謝起皇上派下這麽個差事來,他已經好幾日沒和四寶正經說過話了,難得有機會親近。

    成安又忍不住話嘮一句:“這還不如去浣衣局呢。”

    四寶聽他聲音從容淡然一如往昔,身子不自覺地縮了縮,有些畏懼地看了他一眼,本來想問的話也生生咽了回去,訥訥地應了聲。

    陸縝見她這樣便覺著心頭一堵,也不想再多看,撩起曳撒的下擺就下了台階:“既是皇上的旨意,就緊著動身吧。”

    四寶望了眼青天白日,忍不住小聲問道:“不是一般午夜才行刑的嗎...”

    陸縝神色緩了緩,看她一眼:“也就是那麽個說法而已,誰有時間特地為她忙活到午夜?”

    四寶不敢看他,也不敢再說話,縮著脖子又不言語了。陸縝心裏更添一重煩悶。

    初夏的天氣也是娃娃臉一般,說變就變,才踏出司禮監的時候一片清朗,走到半道上卻下起雨來,幸好成安準備周全,撐起一把油紙傘來罩在陸縝頭頂,陸縝卻伸手接過,把傘移到四寶腦袋頂上。

    四寶發梢才淋了幾滴雨水,就覺著頭頂一暗,她順著望過去,見陸縝一手給她撐著傘,自己肩頭已經濕了一小片。

    她身子不自在地僵了僵,靜默片刻才伸出手,低聲道:“還是奴才來吧。”

    陸縝默然看了她一眼,仍是把手裏的傘交給她,四寶身量較他矮上許多,不得不踮起腳給他打傘,他不動聲色地微微低頭,兩人這才得以配合默契。

    成安淋著雨瞧見這既別扭又默契的一幕,不覺呲了呲牙。

    倒是四寶想著一會兒要給人行刺麵之刑的事兒,雖然用不著她親自動手,但想想也夠膈應的了,想著想著自然而然地就把陸縝站在身邊的難堪忽略了。

    陳選侍現下住在矮小破舊的落花閣裏,聽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麽好去處,司禮監一行人剛走進去,就聽見一陣歇斯底裏的叫罵聲:“...你們都給我滾開!放開我!我曾祖曾經任過二品總督,爺爺當過內閣閣老,我爹是吏部侍郎,你們這起子醃臢閹奴也敢碰我!”

    屋裏傳出幾聲不屑的嗤笑,陸縝打起布簾走了進去,勾唇笑道:“陳選侍好威風,不虧是簪纓世家教導出來的女兒,害人和罵人一樣都不含糊。”

    陳選侍沒見過他,頭一次見不覺被他的容貌所懾,怔了片刻才回過神來,見周遭人都對他躬身行禮,口稱督主,轉眼便知道這人是誰了,她又恨的滿麵淚水:“我沒有害她!是那賤人和那閹奴合起夥來害我,都是你們這些不忠不義不孝不悌的閹奴作的怪,若不是你們,我怎麽會淪落至此!”

    陸縝根本不欲跟她廢話,倒是成安話嘮又犯了,嗤笑著道:“選侍高貴,一貫不拿咱們當人看的,可你有沒有想過也有命被我們這起子閹奴拿捏在手裏的一天?”

    陳選侍氣的胸脯上下起伏,半分不見往日的高貴清華,揮舞著兩隻素手就要往外衝,一邊哀聲嚎哭道:”你們放開我,我要去見皇上,皇上肯定不會忍心對我行刑的,皇上說過他最喜歡跟我吟詩作曲,我們家世代都於江山社稷有功,皇上定是聽信了你們這些小人的讒言!“

    陸縝聽的很是不耐,目光從屋裏幾個負責行刑的東廠宦官身上一一掠過:“還不動手?”

    幾人七手八腳地把陳選侍按住,陳選侍一雙美眸魔怔了般看著陸縝,若不是此人領著這些閹**亂後宮,她又怎麽會淪落至此?她本就受家裏影響,厭惡宦官厭惡陸縝,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便瘋狂滋長起來,也不知道是哪裏冒出的一股拚死的力氣,猝不及防就掙脫開幾個內宦的桎梏,抄起不遠處一個散落的妝奩就衝著陸縝砸了過來。

    妝奩有一張人臉那麽大,是用沉甸甸的烏木做的,這一下若是砸實了最輕也是頭破血流,嚴重了指不定要出人命,四寶就站在一邊,也沒來得及多想,身體先腦子一步做出了反應,半分沒猶豫地衝到他身前擋著。

    烏木的妝奩一下子砸到她額頭上,她悶哼了聲,覺得有黏黏糊糊的液體流了下來,似乎滴進了她眼睛裏,她眼前一黑,身子一軟,就這麽暈了過去。

    陸縝本來側身避開了,她衝過來的那一瞬他也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木盒砸在她額上一聲悶響,她人就軟軟地倒了下去,他腦子嗡的一聲,手指輕顫地衝過去一把扶住她,她毫無知覺地倒在他懷裏,閉上眼睛人事不知,他一顆心不住地往底下沉著,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她也沒有任何反應。

    他慌了神,找出幹淨的絹帕來給她捂著傷口,轉眼潔白的絹帕上也被染上了斑斑血跡,他咬著牙嗯了會兒,成安不知道從哪裏翻出跌打損傷的膏藥來,不管好歹,總算是把血堪堪止住了。

    陸縝已經滿目陰戾,陳選侍被人慌手慌腳地重新按到地上,她反正已經絕望透頂,因此並不害怕他,隻竭力昂著頭道:“督主不愧是督主,遇到什麽事兒都有人給你賣命,不過也好,你們閹奴死一個,這世上就少一個禍害!”

    陸縝伸手掐住她脖子,正要給她個痛快,陳選侍倒還真有幾分膽氣,這時候仍舊挑釁個不住:“你有能耐就殺了我,好歹我也是堂堂宮妃,平白殺了我,看你怎麽向皇上交代!”

    陸縝一手扔摟著四寶,卻突然撤回手,嫌惡地看她一眼,也不跟她多廢話,轉向旁邊人道:“用東廠的百樣刑罰把陳選侍伺候好,少熬一樣她死了,我就拿你們是問。”

    陳選侍這才驚懼起來,陸縝頭也不回地抱起四寶出了門,成安不等他吩咐就去請太醫過來了,等他抱著四寶到了司禮監,太醫已經等候多時了。

    陸縝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見太醫還想見禮,他勉力按捺住了焦急,沉聲道:“少說廢話,趕緊診治!”他是想一輩子好好護著四寶的,假若她真為了救他出了什麽事,他真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辦。

    李太醫不敢耽擱,翻了翻眼皮,又解開絹子看了看傷口,血肉模糊破了好大一塊,底下還腫起老高,他仔細診治了才斟酌著開口道:“四寶監官的皮外傷看著雖然重,但細心將養著總會好的,下官給您開服藥,隻要按著方子製成藥膏,每日定時塗抹,連疤痕都不會留,等好的差不多了吃些補氣養血的補品便可。”

    陸縝聽出他話裏有話,伸手把四寶把薄被掩好,漠然問道:“還有什麽?”

    李太醫隻好道:“監官被砸中的是腦袋,這腦袋裏的事兒把脈也難把出來,下官自會盡力診治,但世事無常實在是...”

    陸縝麵無表情地道:“別說這些沒用的,倘治不好她,什麽下場你心裏最好有點數。”

    有時候什麽都不說反而比直接把威脅說出來更嚇人,李太醫再沒敢說些模棱兩可的,拿出銀針來刺激穴位,也是四寶人品好,雖然砸到了腦子但卻沒受什麽內傷,挨到第三針就悠悠醒了過來,先是眼前發黑,趴在床邊惡心幹嘔,問出來的第一句話卻是:“督主您沒事吧?”

    陸縝心頭一暖,繼而更覺著心酸,扶膝坐在她床沿,見她掙紮著要起身:“我沒事,你覺著還好嗎?”

    四寶倒是沒覺著有旁的什麽,就是格外頭暈惡心,大概是有點輕微腦震蕩,於是搖搖頭:“奴才沒事。”

    陸縝有話想跟她說,也隻是按捺住了,讓太醫給她針灸上藥,等把事情都忙活完了太醫才告辭離去,他終於抽空坐在她身邊,見她禁不住往床裏瑟縮了一下,心裏歎了聲,放柔了聲音道:“四寶,你不要怕我。”

    四寶低頭揉著被角不言語,過了半晌才覺著這麽把人幹晾著實在不好,轉了話頭問道:“督主,陳選侍呢?”

    東廠有不少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罰,偏在身上還留不下什麽痕跡來,陳選侍養尊處優慣了,沒熬幾下就咬舌自盡了,成安就讓人在她臉上刺了字,對外宣稱她難忍羞辱所以自戕,至於皇上信不信他也顧不得了。

    他大概沒料到她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默了片刻才道:“她的事兒你不用過問,我自有主張。”

    四寶哦了聲,又沉默下來。

    他禁不住問道:“當時...你為什麽要衝過來擋在我身前?”他頓了下,沉了沉心:“我以為你還在怨我。”

    上回的事雖然讓她害怕惱怒,但跟陸縝對她的恩情是兩回事。她兩眼茫然了片刻才低聲道:“您對我好,我是知道的。”

    她又懶又饞還不信任人,身上的毛病數都數不過來,可這不代表她不知道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她當然樂意勤懇在陸縝手底下當差報答他的恩情,可是他怎麽就偏偏瞧中她了呢?!

    陸縝聽了這話沒覺著多高興,反而蹙眉隱約悵然:“我也知道,你是極好的。”

    四寶惹出的事兒雖然不少,但在忠心當差這點上實在挑不出毛病來,她每天天不亮就起來收拾灑掃,把他身邊的各樣事兒都料理妥帖,就是成安跟他多年,也沒有四寶這樣細心周全,她對他自是無比盡心的,人人都說他待四寶好,可四寶對他更是不差,可隻有一樣,她不喜歡他。

    恩重而情薄啊。

    他被她明著拒了一回又一回,臉麵已經是被扒拉幹淨,什麽傲骨自信半分都不剩下了,偏他的惱意半分都發不出來,就連表露都不能表露半分。

    四寶幹巴巴地笑了笑,不敢接話茬,他靜默片刻才道:“你還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四寶認真想了想,低聲道:“聽說沈寧大人要去皇莊巡查一段時日,奴才能不能跟著一道去?”她和督主現在是剪不斷理還亂,還不如都冷靜幾天比較好...她以後還想在宮裏混日子呢。

    陸縝搭在床沿的手指緊了緊,須臾才鬆開,凝目望向她片刻,淡淡道:“好。”

    他頓了下又道:“你先好生養傷,我回頭會跟沈寧說的。還有什麽想說的?”

    四寶聲音更低了些:“奴才身上的監官之職,奴才恐不能勝任,所以想要請辭...”想她當初升官的時候還美滋滋美滋滋的,現在隻剩下平白欠人好大一份人情的惶恐,萬一督主又讓她用身子償還怎麽辦?

    陸縝薄唇微抿,須臾方道:“此事容後再說。”

    四寶鬆了口氣,欠身想要道謝,他換成了一派好上司的口吻,語調不見起伏,叮囑她按時吃藥,繼而轉身出了屋子。

    ......

    四寶養好了傷之後就跟著沈寧往皇莊出發,雖說沈寧待她不如成安那樣時時提點著,但因著督主的關係,也算是照顧周全,他在路上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道:“四寶,你跟督主究竟是怎麽...”他兩個大拇指糾纏一陣,遞給她一個你懂得的眼神。

    四寶汗了下,連連擺手:“您老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明白呢。”

    沈寧見她不想說,也不好再逼問。四寶先去找要去皇莊的人混了個臉熟,讓她比較驚喜的是,謝喬川這回竟然也要去一道當差,雖然皇莊離京城不遠,但能有個熟人照應著當然不錯。

    謝喬川本來一臉懶散漠然,見她一臉驚喜,也不覺跟著笑了笑,解釋道:“我已經正式進了東廠,沈大人這回是把我拉拔進隊伍裏,是想著給我個機會讓我曆練曆練。”

    四寶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這是好事,你可要好好表現,以後全靠你罩著了。”

    謝喬川本來沒覺著有什麽,但想到她上回穿女裝的樣子,臉不由自主地又紅了紅,被她拍過的地方隱隱作熱。

    皇莊離京裏也就大半天的路程,四寶本來把這次去皇莊當公款放假的,沒想到老天爺都看不慣公款吃喝的人,她到了下午肚子就疼了起來,她一開始以為自己吃壞了東西腸胃不適,本來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剛進了自己屋子,就見褲子蹭上了一小塊血跡。

    四寶暗叫一聲不會這麽倒黴吧,這時候竟然親戚到訪了!

    大概是宮裏討生活壓力大,她的大姨媽一向不準時,大部分時候都是兩三個月才來一次,有時候要拖到四五個月,經期不調這個毛病對女人來說可大可小,隻要好生調理就沒大事兒,但她的經濟條件和外在條件都不允許她好好調理,再加上大姨媽來的遲她反而樂得輕鬆,於是就一直沒管。

    ——不過這麽放飛自我也不是沒有代價的,每次來大姨媽的時候都痛的死去活來,而且...量大。

    四寶愁得眉頭不展,她在宮裏倒是悄悄預備了帖司,但她的親戚一向比較任性,她也不敢把那玩意隨時帶著啊。

    皇莊附近的人家她不能隨意亂借,隻得就地取材,用幾張草紙土布和一點草木灰,匆匆做了個貼司,又換了條新褲子,勉強把貼司綁在褻褲上,馬馬虎虎能兜住,防側漏啥的肯定是別指望了。

    她堪堪弄完,外麵就有人在敲門,謝喬川的聲音傳進來:“等會兒就到午飯的時候了,你要不要去用飯?”

    這回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過焦慮的緣故,這回疼的格外厲害,四寶疼的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往下滾,哪還有心思吃飯?勉強應了聲,語調難得帶了幾分煩躁:“我不餓,我不吃,你自己去吧。”

    謝喬川挑了挑眉,雖覺得四寶這吃貨有些反常,但他也不是凡事愛追根究底的八婆,隻恩了聲道:“小心別餓壞了腸胃。”就轉身走了。

    他路過馬廄的時候,忽然看見四寶上午騎的那匹馬馬鞍上有些血跡,他知道四寶不太會騎馬,還以為她受了什麽傷不好跟人說,臉色一下子變了,他匆忙折返回去,就見四寶的房門緊閉著,他撞開衝了進去,就見四寶本來是痛苦趴在桌上的,見他衝進來立刻挺直了身子,白著臉看他:“你,你進來做什麽,出去!”然後忙想用衣袍遮掩住

    謝喬川麵色沉凝,目光自然而然地下落,就見她臀下也有隱隱血跡,但不像是受傷所致,倒像是...他家族龐大,家裏的姐妹丫鬟都不少,又想道上回四寶那樣輕靈婉媚的女裝,心裏刹時浮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來。

    四寶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見身下已經是一片紅痕,暗道一聲吾命休矣,自製的姨媽巾害人啊!她垂死掙紮地解釋道:“我方才不小心把朱砂弄灑了,你去拿抹布來,我這就收拾。”

    謝喬川也不是傻子,上前幾步攥住她的手腕,低聲問道:“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在宮裏?”

    她是個女人,她竟是個女人!他竟然跟一個女人稱兄道弟勾肩搭背了這麽久!

    四寶聽他這話知道他已經是猜出來了,心頭一涼,煞白著臉不受控製地推了他一把,他還沒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猝不及防被推了個趔趄,沉聲質問道:“你想殺我滅口不成?!”憤懣之外更有些委屈。

    四寶腦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方才那一下是想幹什麽,被他這一聲叫的回過神來,目光終於找回了焦距,反扯住他的胳膊,聲音急促,軟硬兼施,難得肅容道:“小謝,你我素來投契,說是情同手足也不為過,此事對我性命攸關,你若是有半點泄露出去,不光我活不成,你以後也未必能落下什麽好果子,希望你不要把這事兒道與旁人知曉,你...你明白嗎?”

    謝喬川漂亮的薄唇抿起:“你威脅我?”

    四寶也沒想到自己守了這麽多年的秘密就這麽被莫名其妙地發現了,語調不自覺帶了幾分哀求:“當年入宮非我所願,我在宮裏苦熬了這麽多年,就盼著有一天能夠平安出宮,從此天高海闊,不想多年隱忍毀於一旦,咱們是知己好友,你忍心看我人頭落地嗎?”

    謝喬川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聽她這麽說便也和緩了神色,扶著她坐下:“你先坐下再說。”

    四寶心裏無比忐忑,坐下之後也覺著渾身難受,直直地盯著他問道:“你答應不把這事兒往外說了嗎?”

    她既然沒把這事兒告訴督主,自然同樣也沒打算告訴謝喬川,今日之事實屬意外,她總不可能殺了他滅口,隻好逼著他給一個保證了,雖然這種口頭保證幾乎沒什麽約束力。

    謝喬川沉了沉心應道:“你放心,我自不會說出去。”

    他說完情不自禁地看著四寶婉媚妍麗的麵容,他如今已落魄至此,定親的人家肯定不會再應這門親事了,他也不算違背當初許親之諾,如果能跟四寶在一起,不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