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腿腳發軟，方才摔倒地上而卷入鞋子中的冰雪逐漸融化，帶來一陣冰涼。

    隻是她的手腳更加冰涼，蘇錦繡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沒有波瀾，卻讓她不自覺地想要臣服。

    這個時候她好像忽略了她的性別，隻覺得站在她麵前的是一個可以翻雲覆雨，逐鹿天下的女人。

    她到底……得罪了什麽樣的一個女人！

    這場明明是殺雞儆猴的戲碼，分明就是故意要被他們看見的。可偏偏有人仍舊不能猜中這其中的意思，或是根本就不屑，認為這樣根本就對於他沒有威脅，比如說……溫榮。

    溫榮笑了一聲，率先打破這個僵硬的場麵。他走到兩個人中間，用眼神示意溫芸把琉璃扶起來，一邊恭敬地垂手勸蘇錦繡，“娘娘，琉璃畢竟是皇上曾經喜愛的六公主。娘娘若是這樣對待六公主，怕是百姓知道了會……”

    他故意沒有說完，但是他想他不說她肯定也會知道。

    蘇錦繡卻忽然轉過頭，犀利的眼神毫無預兆地不準了溫榮所有的表情，略帶不屑的，還有警告。

    她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然後才漸漸收了聲，嘲諷般地冷哼了一聲道:“溫大人，你看本宮何時在乎過天下人？”

    她若在乎，早就在七年前的及笄宴會之後就該懸梁自盡。不是說女兒家名聲最為重要麽？那一年她卻聞名了整個京都，因為她是個廢物。所有人一下子知道原來蘇家不止有一個才貌雙全的錦妝小姐，還有一個愚蠢丟人的廢物大小姐。

    若她在乎外人的想法，今日，她就不會站在這裏，或許也不應該活著！

    這世道的黑暗，經曆了幾百年的沉沉浮浮被繁華塵煙覆蓋，被某些人的花言巧語裝扮成光明絢麗的東西，殊不知那隱藏在那其中的才是最腐爛惡心的東西。

    錯的成了對的，因為一本《女德》，好似女子這一個性別就充滿了錯誤。做什麽都是錯的，正常的一個女子就不該有自己的思想，符合所有人觀念道德的不過是一具沒有自己想法和靈魂的軀殼罷了。

    就算知道荊棘叢生，就算知道毒網密布，她也要闖一闖，今天，就從他溫榮開始！

    “溫大人……”蘇錦繡甩開這礙事的貂裘衣角，抖落了身上的雪。她纖細的指甲抓住了身旁開在枝頭最為豔麗的一朵梅花，沒有塗上任何丹蔻的指甲在陽光下透露出粉嫩的皮肉，似乎連指甲的紋理都清晰可見。

    梅花被她小心地撚在手中，卻在下一秒被蘇錦繡丟入了雪地中。她一放開手本就脆弱的梅花花瓣一下子全部都凋零了，四處散落，隻剩一個黃色的花芯孤零零地支撐著沒有花瓣的支架。

    蘇錦繡橫眉掃了一眼底下的梅花道:“溫大人，所有的花都選擇在春天開放，百花爭豔，煞是好看。隻是你說這梅花為何都喜歡在寒冬臘月生長？這白茫茫覆蓋了所有的春色，唯獨卻剩下梅花，你說這是為何？”

    “回娘娘的話，古人詩雲:梅花香自苦寒來，便可知梅花孤傲清潔，自然是不能跟那些凡花想必。而唯有這寒冬臘月才能夠提現出內化的高貴不丹。”

    “本宮看來，卻甚是自命不凡，而本宮最為厭惡的便是如此。”

    “娘娘想說什麽。”溫榮覺察出氣氛不對，低垂著頭顱，眼神陰鷙。

    “本宮不能掌管天下的花朵季節，但是本宮眼下，倘若本宮不喜歡，這梅花就是最好的例子。溫大人，本宮的話，難道你還不明白？”

    明白？

    怎麽不明白，她的意思不就是芸兒縱然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也隻是她眼中一朵自命不凡的花而已。隻要她想，她就可以摧毀。

    溫榮覺得這位皇後娘娘莫是太狂妄了一些就是太蠢，自古女子賢良淑德，體貼大方才是為妻之道。

    皇後這個位置，看著風風光光，實則有太多的掣肘。這後宮中的女人，哪一個不是靠皇帝的榮寵才上去的。皇恩這種東西 最是虛幻，不過是皇帝喜歡不喜歡罷了。皇帝高興了，就敬你是一國之母，要是不高興了，那麽宮裏的那個沒人都有可能成為皇後。

    而且如果皇後有子嗣還好，沒有子嗣那在宮裏的地位就尷尬了。

    皇後一天不僅要處理後宮中這點家長裏短，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還要維持與皇帝的關係，更重要的是朝堂上的關係。

    後宮和朝堂息息相關，皇後想要讓自己的兒子成為太子就需要朝中大臣的支持。所以，這些關係就要需要皇後費心經營了。

    他活了大半輩子都可能沒有見到過這麽狂妄的女人，直言霸道，說皇帝是她的男人，還直接在朝廷重臣的麵前說出這樣的話。

    這樣一個女子，倘若不是蠢，那份魄力便是比男子也不差的。雖然他很不想承認，倒是事實就在眼前。

    隻不過，這樣的女子被困在後宮，到底是可惜了。

    後宮中的女人……說實話，誰進來不是天真活潑，性格開朗，到最後都會被逼成瘋子。

    溫榮搖了搖頭，“娘娘，臣不明白。”

    “不明白？好，那本宮今日便同你說，你仔仔細細地聽明白了。這六宮隻要本宮在一日，就不會有其他的妃子！”蘇錦繡一字一句，落地有聲！

    “娘娘，這件事情，怕是娘娘做不得主！”

    “這件事情，朕的皇後為何做不得主？”

    蘇錦繡循聲望去，他穿的是白色的常服，如同曾經在陳國鎮國公府經常的穿著一樣。一襲白衣勝雪，墨發如瀑，眼眸如星。他的嘴臉噙著一抹溫和寵溺的笑容，不多時就走到了蘇錦繡的身邊。

    大手輕車熟路地置於最熟悉地位置，柔軟的腰肢上是他熾熱的溫度。

    淩宣鷹隼般地眼神凝視著溫榮，喜怒莫辯地又問了一遍，“為何朕的皇後做不了主？”

    皇帝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此刻溫榮的心中隻剩下這一句話……他連忙下跪，“臣不知皇上駕到，實屬失禮了，望請皇上不要責怪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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