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蠱

    是夜初上，蘇錦繡在病人堆中檢查了一整天才披星戴月而歸。

    方才推開院門，便見屋中亮著昏黃的燈光，溫暖融融。

    她有些奇怪，這都已經什麽時候了，會是誰來找自己呢？

    不疑有他，她推開木門，一陣飯菜的香氣撲鼻而來。

    桌子上擺了三個小菜和一碗飯，都還冒著熱氣。這三個菜不算精致，就是普通的青菜，魚什麽的，不過這個賣相就有點……不好看了。

    若不是那黑乎乎的魚頭上一隻瞪得大大的眼睛，她幾乎都不敢相信這一坨仿佛泥一樣的東西居然是魚。

    還有青菜……也是焉成了一堆，黃不拉幾的，好似這菜不新鮮一樣。

    再有一個豬肉……嗯，這一碗確實是豬肉，就是火候同樣有一點過而已。

    蘇錦繡的嘴角抽了抽，屋中空無一人，她心中納悶，是誰這麽恨她？居然做了這些菜……是想折磨她的眼耳口鼻？

    她本不是一個挑食的人……但是這……確實有點不堪入目了。

    恰逢此時追風進屋，蘇錦繡便問道:“追風，先前有誰來過我的屋子麽？本夫人方才來到這裏不久，難道就招人厭煩了？”

    這把追風剛想說出口的話給生生憋了回去，他的神色有一些尷尬，似乎是帶著一點同情又很想笑。

    蘇錦繡看得莫名其妙，“難道你認識這人？”

    “夫人……那個人應該很快就要過來了，夫人耐心等候吧。”追風尷尬地幹咳了一聲，說完之後便匆匆逃開了。

    主子……屬下可是想通報來著……但是……

    他還是快些跑吧，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可不想成為主子的撒氣包。

    星夜朗朗，那一身白衣飄然而至，仿佛倒映了整個天空的顏色，而他眉目溫柔，輕輕推開那一扇簡陋的木門。

    蘇錦繡從來沒有想過他會來，那麽猝不及防的，突然出現在她麵前。

    兩個人對視著，空氣中開始逐漸凝升溫。許久蘇錦繡才無奈地搖頭失笑道:“別告訴我這些菜是你做的？”

    淩宣倒也落落大方，大步跨進屋內，從容坐下，然後一把攬住蘇錦繡的腰給壓在了自己懷中。

    “技術稍顯幼稚，讓夫人見笑了。”

    “噗……”這是稍顯？這根本就不能看好吧……

    “我讓廚房重新準備了一份，他們怎麽把這些給端上來了。”

    淩宣的語氣中帶著微微的不滿，好像在埋怨廚房的人把他自己在娘子心中的形象給破壞了一樣。

    而事實上是這樣的，淩宣一下午都在廚房中大刀闊斧，汗流浹背的結果做出來這麽個玩意兒，他們也是很無奈。

    廚房中年紀最長的廚娘表示，她這輩子都沒有見過做飯這麽笨的人……

    但是她們覺得一切東西都是心意最重要，為了讓蘇錦繡感受到淩宣的真心，她們還是決定把淩宣做的菜給端了上去。

    然後，就造成了現在這個尷尬的局麵……

    “可是餓壞了？我讓廚房的人再送一份來。”

    “不用，簡單吃一點就好。”

    雖然這些東西的賣相確實太難看了一點，但是蘇錦繡仍舊覺得不可能會到難以下咽的地步。

    從前在尚書府有一口吃的就不錯了，硬饅頭，剩菜剩飯她都吃過，這些有什麽難以下口的。

    隻可惜筷子在淩宣期待的眼神中放入她嘴中，她卻沒有堅持幾秒鍾。

    這已經不是賣相的問題了……這他麽是放了多少鹽啊！

    淩宣失望地歎了一口氣，果然……他淡定地給蘇錦繡遞上一杯水。

    蘇錦繡一口氣喝完了，才尷尬地抬頭說了一句，“還是再來一份吧。”

    “在我麵前，你不必遷就委屈自己。”淩宣揉著蘇錦繡額前的頭發，寵溺道。

    “天氣這麽冷，你怎麽會過來？”

    “想來見你，便來了。”

    方才因為光線的原因，她沒有看清。現在就坐在淩宣的腿上，她能夠看見他一塵不染的衣服上被染上了鍋爐灰，黑一塊白一塊，就連脖子處都還有一些。

    璃曦到這裏這麽長的距離，可是她前腳才到，他後腳就過來了。可見她動身後不久他就已經出發了。

    “嗯。”

    第二天，蘇錦繡同追風早早地就去了福儂村，而淩宣則留下來處理朝廷中的事情。

    按照那位老人家所說，她們家在村頭第三間。

    房子是北周最常見的樣子，一個主屋，一個臥室，都比較破爛了，還有一個院子，靠牆的那邊種了一顆很大的棗樹。

    這裏麵還維持著老太太剛走的樣子，桌子上的碗還有剩了一半的米飯，旁邊是一碟所剩無幾的鹹菜。

    追風他們拿工具在棗樹下開始挖坑，老太太埋得並不深，所以沒多大的功夫那條死狗就被挖了出來。

    很奇怪，現在北周的天氣很冷，按理說屍體都是腐爛得很慢的。但是這條狗一暴露在空氣中就散發出一陣陣的惡臭，極其刺鼻！

    而且皮囊已經爛的差不多了，裏麵還有一團一團的軟蟲子正在蠕動著，尤其惡心！

    哪怕這些暗衛都見過了生死場麵，見到這個也有點惡心了。

    蘇錦繡忍著惡心靠近了一些，她發現這些蟲子在肚子部分卻是少一些，而大部分都集中在腦袋這個部分。

    按理說腹部柔軟還有寄生蟲最愛吃的內髒，而且這裏空間大，應當會大部分距離在這裏才對。

    可是它們為什麽偏偏喜歡腦子？

    蘇錦繡心中忽然有了一個猜想……

    “翎時，拿銀針來。”

    “是。”

    蘇錦繡將銀針探入腹中，沒有變色。而探入腦子中時，卻迅速變成了黑色。

    是毒！

    這麽多天了，狗的腦子都被蟲子吃的差不多了，但是她一插入銀針還是迅速變成了黑色，可見這毒性有多麽強烈。

    但是她不明白一點，既然這是毒，又怎麽會傳染？而且……症狀怎麽會這麽像瘟疫？

    除非……

    “師姐，這是不是……蠱？”翎時猶豫道。

    蘇錦繡凜了凜神色，眼神冰冷，“應該，差不了了。”

    蠱，符合穆青滄的作風，這也是他尤其擅長的東西。而且也解釋了師傅的基礎藥方為什麽不對他們起效果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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