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逍遙敢發誓。
    如果自己聽到帝江這句話的時候是在喝酒或者喝水，他能噴對方一臉。
    即便現在他手裏沒有酒水，可巨大的錯愕還是讓他張開嘴巴，最終被口水狠狠嗆到，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隻是男孩模樣的他很瘦小，看上去唇紅齒白，但發育上比起帝江卻落後了不少，隨著他的劇烈咳嗽，他的身體開始蜷縮，瘦小的身體看上去就像是一隻鵪鶉。
    帝江皺著眉頭沒有去管王逍遙，而是思索著當下的局麵。
    從他們原來生存的世界到如今的大楚王朝，時間其實已經過了很久。
    他們來到大楚已經將近十年的時間。
    可是在來到這裏之前，他們還在一片虛無的時空裏度過了一段相當漫長的時光。
    盡管他們現在不知道那段困住了他們的虛無時空是怎麽回事，但無數次的回想和討論，無論是帝江還是王逍遙，都基本上可以確定一件事。
    那就是他們當初的穿越，應該是出現了某種問題。
    不過好在這個問題沒有影響到其他東西，他們最終的穿越還算順利，而他們各自的身世也證明了這一點。
    帝江在這個世界的家族依舊姓薑，自大楚中興以來連續三代人掌控禁軍，如今的老族長更是當朝太尉，整個家族都是皇帝的絕對心腹，深受器重。
    而王逍遙的家族同樣姓王，甚至他這一世的名字就是叫王逍遙，京都王家雖然算不上這個天下最頂尖的勢力，比不上那些傳承悠久的門閥，但說一句世家大族，也一點都不過分。
    大楚中興以來，中興之主打壓門閥，類似於王家這種不算頂尖但卻自有影響力的家族都抓住了最好的發展機會，王家在其中算是最出彩的，王家的老爺子也曾經官至右相，如今雖然在加頤養天年，但朝堂之上，仍舊有著極強的影響力。
    從兩人的家族具體到兩人身上，那就是一文一武，以他們的實力，在搭配上自己的家族，用來輔佐君王，這個配置就算不是頂配，也是高配了。
    因為時間實在過了太久的原因，帝江和王逍遙其實已經很難完整的回憶起穿越之前人皇和雨神都跟他們說了什麽。
    但幾個重要的核心他們不會忘記。
    首先，北海王氏的先祖晚年失蹤，但卻並沒有死亡，而是進入了星空，並且目前在星空中已經走到了很高的位置。
    這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其次，局限在一顆星球上，北海王氏和李氏的那點恩怨，尤其是北海王氏和李天瀾之間的那點恩怨根本不算什麽，從大的立場上來說，北海王氏和李天瀾非但並不敵對，反而立場高度一致。
    再然後，無論是人皇還是雨神，都希望帝江和王逍遙可以跟李天瀾建立更深層次的命運聯係，從而走向更高的層次。
    所以才有了這次的穿越。
    借助命運上的聯係，帝江和王逍遙等於是被提前放在了某個地方，等待著跟李天瀾產生交集。
    這也算是命運權限的深層次能力運用了。
    所以王逍遙和帝江此時會出現在大楚。
    大楚王朝，東城皇族，出身京都，世家名門，命運聯係...
    看看。
    看看吧。
    結合已知情報和當前局勢。
    這一切在最開始的時候，對帝江和王逍遙而言完全就是名牌。
    他們在這裏該等誰，該做什麽，幾乎就是一目了然的。
    東城皇族這是最大的提示。
    意味著李天瀾必然會出現在皇族，有可能是某位皇子，離譜一點，可能是某個王子什麽的，而王逍遙和帝江的任務，就是出現在李天瀾身邊，輔佐李天瀾登上皇帝的位置，從而建立更深層次的命運聯係。
    這題誰不會做啊？
    答案都擺在麵前了好嗎？
    王逍遙和帝江最開始都是以一種很輕鬆的心態默默的等著。
    可是李天瀾卻一直都沒有出現。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情況也開始變得越來越不對勁了。
    平心而論，當代的大楚皇帝雖然不是什麽英明神武的一代聖主，但也算是一位明君。
    不曾沉溺後宮，不曾聽信奸佞，沒有窮兵黷武，沒有疏忽朝政。
    他或許沒有太頂尖的戰略眼光，但兢兢業業，賞罰分明，在位將近二十年的時間，也早就了一副君臣相諧的大好局麵，大楚二十年也都是風調雨順，沒有天災人禍，局麵一片大好。
    就是這麽一個王朝...
    一個國力處在上升期，所有人都認為可以平穩延續下去的王朝。
    莫名其妙的，說崩就他媽的崩了。
    造反，叛亂，叛軍...
    一直到京都被圍，帝江和王逍遙腦子都是懵的。
    這一切就跟個玩笑一樣，處處都透著一種詭異和不真實的感覺。
    這麽一個王朝，根本就不具備任何造反或者叛亂的條件。
    一個風調雨順的王朝，大部分人都能吃飽穿暖，誰會吃飽了撐的搞事？
    關鍵是叛亂最開始竟然是在文風鼎盛的江南一帶出現。
    一切都不符合曆史規律，不符合發展進程，更不符合客觀事實的現象，竟然還真他媽就這麽發生了。
    最開始的江南叛亂，滿朝文武幾乎誰都沒當回事，可就在所有人幾乎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江南迅速淪陷，叛軍攻勢如火，自江南到江都，一城一府一郡，僅僅兩年的時間，直接打到了京都。
    別說帝江和王逍遙，就是皇帝自己都反應不過來。
    一個正處在最平靜時期的王朝，威脅突然就來了，然後天下就崩了。
    沒有任何的拉扯，也沒有任何的僵持。
    叛軍一路所過，王朝的所有精銳都在最短的時間裏變得支離破碎，所謂的王者之師就跟紙糊的一樣，對麵的叛軍才是真正的摧枯拉朽勢如破竹。
    天下在動蕩。
    大楚王朝就在最短的時間裏從蒸蒸日上變得日薄西山。
    而到了這一刻，帝江和王逍遙所等待的輔佐對象還沒來。
    帶領著叛軍即將攻入都城的天時大將軍李尋，已經即將成為大楚之後的又一個開國皇帝。
    帝江和王逍遙要等的人依舊還沒有出現。
    反倒是天瀾這個名字，突兀的出現在了帝江的耳邊。
    帝江所在的家族掌控禁軍。
    而如今的禁軍已經成了守衛京都的主力，他雖然沒有親自參與守城，但作為家族少主，他可以接收到守城的所有情報，薑家本來也是把他當成接班人來培養的，不到十歲的年紀看上去很小，可在大楚這個時代，十三四歲，已經可以結婚嫁人了，他這個年紀的少主，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
    按照禁軍的說法，今日殺上城頭的，就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小女孩，五六歲，六七歲的模樣，但實力卻有些聳人聽聞，率先登上城頭，一麵城牆都差點在小女孩的衝殺之下失守。
    幾位禁軍中的高手配合守城的器械才將小女孩勉強擊退。
    而在小女孩撤退的過程裏，他們聽到了天瀾公主這個稱呼。
    禁軍和大楚在乎的是公主這個稱呼，覺得叛軍狼子野心，還沒有攻破京都，就已經有了類似的公主稱呼。
    和帝江在乎的，卻是小女孩的名字。
    天瀾。
    天時大將軍，叛軍領袖李尋的女兒。
    姓氏自然是不用懷疑的。
    實力方麵，五六歲的年紀能有殺上城頭的實力，這天賦潛力也完全符合。
    可是為什麽這個李天瀾，成了公主？
    他們等的是李天瀾。
    結果在大楚王朝窮途末路的時候，卻看到叛軍那邊出現了一個叫李天瀾的小女孩。
    這是不是他們等的人？
    為什麽對方會出現在對麵？
    “你覺得，這有可能是巧合麽？”
    王逍遙終於開口，他的臉色因為咳嗽而漲的通紅，聲音也有些沙啞。
    “我不知道。”
    帝江搖了搖頭：“但總覺得這件事情有些不對勁。”
    “難不成他真的變成了一個...小女孩？為什麽？”
    王逍遙臉色有些怪異。
    “對方未必就是李天瀾，但應該會跟李天瀾有些聯係。”
    帝江沉聲道：“你沒發現嗎，整個大楚王朝就透著一種不對勁，以王朝兩年前的局麵，就根本不可能發生叛亂，可偏偏就發生了，正常情況下，這所謂的叛亂，應該是小打小鬧而已，偏偏還鬧大了，大概一年多前，巡江府那一戰，更是匪夷所思，就好像，好像...”
    巡江府之戰。
    那是在叛軍占據了江南後，王朝下定決心要一舉殲滅所有叛軍而主動發起的鎮壓。
    王朝浩浩蕩蕩，號稱三十萬精銳大軍進入巡江府，那個時候，叛軍雖然已經氣勢，但整體兵力也不過十萬出頭。
    差距很懸殊，但真要打，也不是不能打。
    可結果那一戰卻是王朝近三十萬精銳近乎全軍覆沒。
    過程？
    在雙方決戰之前，天降隕石...
    不，是隕石雨。
    狂暴的隕石雨徹底砸爛了王朝的陣營，死傷慘重的情況下，叛軍趁勢追擊，將近三十萬的精銳可以說是一觸即潰，從此以後，整個叛軍就一發不可收拾，很快形成了今天的局麵。
    冥冥中就像是有一隻看不到的大手，徹底攪亂了這個天下的局勢，將所有所謂的不可能都變成了可能，有時候甚至用上了匪夷所思的手段。
    “所以接下來怎麽辦？”
    王逍遙有些無奈：“現在的大楚，東城皇族，至少我是看不出有什麽極限翻盤的資本，如果那個天瀾公主不是李天瀾，咱們接下來該做什麽？”
    “可以跟著我。”
    一道輕柔軟糯的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別人能給你們的，我也能給你們。”
    “......”
    “！！！！！！”
    帝江和王逍遙對視了一眼，猛然扭頭。
    黑暗中，有輕微的腳步聲慢慢的接近。
    帝江和王逍遙渾身肌肉緊繃，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們已經處在這條小巷子的最深處，幾米之外就是牆壁。
    可那道腳步聲，卻是從牆壁的方向傳過來，越來越近，可他們卻看不到對方的影子。
    什麽鬼東西？
    “你是誰？”
    王逍遙勉強冷靜下來，拉著帝江後退了兩步：“你想讓我們跟著你，至少也該露個麵才對。”
    濃鬱的黑暗在這一刻似乎有了實質，宛若輕紗。
    黑暗的輕紗仿佛被人隨手撕開。
    細微的聲音中，隨著那道腳步聲愈發清晰，一個看上去隻有五六歲的小女孩從黑暗裏緩緩走到了帝江和王逍遙麵前。
    女孩身材嬌小，長發柔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晶瑩璀璨，粉雕玉琢的外表，看起來明媚嬌俏，但細看卻神秘而深邃。
    她穿著一身淡黃色的綢緞裙子，站在黑暗裏，一下子仿佛成了所有黑暗的中心，明明很可愛的外表，卻偏偏有種讓人無法直視的威嚴。
    “你是誰？”
    帝江和王逍遙像是看到了天敵，瞳孔本能的收縮，身體忍不住再次後退。
    女孩並不介意他們的動作，依舊是輕柔軟糯的嗓音，帶著笑意，聽上去似乎沒有半點攻擊性：“我叫李天瀾，字明曦，大楚之後的...女皇。”
    她歪了歪頭：“我找你們很久了，你們身上，有大人物替你們模糊了命運，即便是到了京都，我也是花費了很長的時間，才徹底鎖定你們的身份，你們是為了真實之眼而來？”
    “......”
    帝江和王逍遙對視了一眼，都是一臉懵逼。
    什麽真實之眼？
    這個李天瀾...
    對方知道自己的身份？
    叛軍的公主...她是怎麽敢進京都的？
    亂七八糟的想法不斷的湧出來。
    帝江的臉色緊繃，如臨大敵道：“我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唔...”
    小女孩發出了無意識的聲音，點點頭道：“你們應該也不配知道真實之眼的信息，不過你們身上的命運線，最終就是指向真實之眼...”
    “真實之眼是什麽？”
    王逍遙突然問道。
    小女孩突然笑了，她明媚而璀璨的眼眸裏閃過了一抹怨恨：“他想要晉升真實，每一個步驟都不能錯，真實之眼，就是第一個步驟，怎麽，他讓你們來這裏的時候，一點相關情報都沒有透露麽？”
    帝江和王逍遙愈發茫然。
    “不重要了。”
    女孩突然道：“你們無論是否知情，身上的命運氣息對我而言都是有利用價值的，我可以給你們一個臣服我的機會，臣服，或者死亡，你們怎麽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