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瀾一直在這裏。
    確切地說，是他的目光一直都鎖定在林九身上，繼而從林九輻射到出現在他身邊的所有人身上。
    這件事情其實不是什麽秘密，至少對於戰神和錦繡而言，不是什麽秘密。
    從鋒城大典的那一天開始，戰神就已經隱約察覺到了李天瀾的存在，在林九晉升修羅的時候，戰神更是確定了這一點。
    但武道權限的至尊沒有跨越時空交流的能力。
    戰神隻能在自己的時空裏和李天瀾說話，李天瀾沒有給出回應，那雙方自然就沒有辦法交流。
    錦繡也知道這件事。
    但此時傳話的時候，她卻根本沒有往李天瀾身上想。
    皇曦這個名字，在本世界的中立陣營是真正的巔峰。
    無論武道權限再怎麽不成熟，命運權限再怎麽有缺陷，至少這已經是兩條足夠完善的，可以讓人從低層次跨越到高層次，甚至巔峰層次乃至至尊層次的完整道路。
    些許細節，其實已經沒有必要去計較了。
    武道，命運，謊言都是舊世界的遺產。
    但至少在新世界裏，皇曦確實是中立三權限的開創者。
    舊世界的權限，不是說到了新世界就可以隨便用的，如果真有這種情況，那隻能說明眼下的世界根本就不是新世界。
    新舊兩個世界的交替，所有權限都會變得陌生，權限大體上是一致的，但很多地方卻都是似是而非，就像是一篇專業性極強的論文，理論上大部分都是正確的，可細節處卻各種矛盾，有些矛盾甚至無法調和，尖銳到了足以影響理論根據的地步。
    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將舊世界的權限用在新世界，就需要一點點的修改，慢慢的摸索，去尋找最契合的方向，然後慢慢的延伸出完整的道路。
    皇曦做的就是這件事。
    在舊世界隻是謊言權限至尊的他對武道和命運權限是真的不熟悉，所以在新世界誕生而且還虛弱的時候，他最先熟悉了自己的權柄和權限，然後憑借舊世至尊的層次，強行容納了武道和命運權限的權柄。
    掌握權柄，從上而下，一路將命運和武道兩種權限逆推到了最基礎的層次。
    這聽起來容易，但能成功其實也算奇跡，沒人知道皇曦當時到底耗費了多大的心血，但武道和命運權限的道路構建，卻是肉眼可見的粗暴。
    無論是武道還是命運，一些因為世界交替可以影響到權限整體框架的錯誤，都因為皇曦的存在而被強行糾正，但其他一些無關大局的細節，則全部被皇曦忽略，錯了就錯了，隻要道路完整，一切都無所謂。
    這樣做的後果就是人們掌握了武道和命運權限後，層次雖然能提升上去，但戰力卻是會偏低。
    也正因為如此，時隔幾個紀元後，中立陣營依舊流傳著謊言權限才是高端人才，命運權限隻配輔助，武道權限是炮灰權限的言論。
    這是因為皇曦修改權限時的不完整，留下的細節錯誤實在有些多。
    而謊言權限是皇曦自己的權限，所以這條權限在第一紀元的時候，就已經完美了，沒什麽細節上的錯誤，至少是沒有皇曦認知範圍之內的細節錯誤。
    至於武道和命運的錯誤，那就隻能留給其他人去糾正。
    事實也足以證明他的做法絕對正確。
    第一紀元後期，謊言權限誕生了第一位九級主宰，名為公孫。
    而隨著第一位主宰的出現，同樣是第一紀元後期，武道權限出現了第一位殺神，名為行天。
    行天之後，很快又出現了第二位殺神，名為逐風。
    命運權限也在差不多的時期內出現了第一位九級的命運，姬軒轅。
    隨著三權限的巔峰強者出現，他們自身的道路也引起了越來越多的人思考，乃至於他們本人的思考。
    武道權限和命運權限各種細節錯誤被飛快的糾正。
    皇曦隕落後，人族第一位本世界的‘命運’軒轅大帝掌握了權柄。
    從那個時候開始，命運權限的整體各種錯誤其實就已經開始被飛快的彌補。
    作為一條權限真正的至高，至尊有足夠的層次和能力去影響自己權限上的一切。
    到了第二紀中期，命運權限基本上已經不存在什麽細節錯誤，然後紀元更迭，命運權限等於徹底成熟了起來，被打上了軒轅大帝的標記。
    所以謊言權限仍舊是高端，但說命運權限是純輔助的人越來越少了，而武道權限，在很多人的認知裏，仍舊是炮灰。
    那是因為武道權限自第一紀元開始，還沒有出現過皇曦之外的任何一位武道至尊。
    直到戰神晉升成為殺神。
    以殺神之力斬末日，之後飛速的掌握權柄。
    武道很多細節處的錯誤在戰神成為至尊的那一刻就被無聲無息的糾正，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一紀元，武道權限至少會發生一次巨大的變動，等到下一個紀元，武道會再次發生變化，以戰神的道路為核心，整個武道權限都會變成戰神心中的完美模樣。
    從這一點上來看，皇曦當初確實是把武道權限和命運權限的道路帶歪了。
    但這並不能否認他對中立陣營的貢獻。
    因為如果沒有皇曦忽略掉所有細節先把路鋪出來的話，本世界誕生後，中立陣營的處境很有可能會跟羽世界，跟陽世界，跟武世界一樣，世界誕生初期幾個紀元的時間裏，隻有一種權限，隨著舊世至尊的回歸，其他權限開始不斷成熟，發展，壯大。
    如果按照這種正常軌跡發展的話，第一紀元，大概隻有謊言權限有存在的土壤，第二紀元，命運權限大概率會萌芽，那樣大帝就不可能在第一紀元成為命運權限的至尊，等到第三紀元，人王回歸，重新掌握命運權柄，最終鋪開命運權限的道路。
    大帝會在第四紀元成為命運權限的至尊。
    而第三紀戰神的回歸，也會讓命運權限逐漸成熟的時候，讓武道權限萌芽。
    戰神依舊會在這一紀元成為至尊，但想要完善武道權限，就要等到第四紀元，等到武道權限成熟，那就是第五紀之後的事情了。
    世界的壽命，又能有幾個紀元？
    皇曦當初忽略掉所有不重要的細節錯誤，先把路鋪出來，等於是直接給中立陣營爭取了幾個紀元的時間。
    最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是皇曦先把路鋪出來的話，那麽他隕落之後，大帝連成為命運，掌握權柄的機會都沒有。
    這意味著皇曦隕落後，整個中立陣營都會處在一個沒有至尊的危險狀態裏，那麽所謂的時空回廊也不會存在，也許今日的人族，還龜縮在一個極為不起眼的角落，被困在蠻荒時代，等待著皇曦的回歸，人族也不會有所謂本世界主宰種族的地位了。
    而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中立陣營內，無論立場如何，無論品行如何，隻要層次達到一定地步，提起皇曦的時候，所有人都會本能的尊稱一聲陛下，無論到底有沒有見過皇曦，對他都有種發自內心的崇敬。
    偉大，無上，至高，中立陣營的支柱，智慧生命的源頭...
    任何詞匯，都可以毫無保留的用在皇曦身上。
    錦繡即便是戰神的老婆，看待皇曦，也是有一層天然濾鏡的。
    盡管在家裏的時候，自家老公一直嘴硬說他和皇曦是平輩，在羽世界的時候，兩人實力相差無幾，皇曦不過是占了新權限便宜什麽的，聽上去一百個不服，但戰神能把皇曦當成平輩，錦繡卻做不到。
    她看皇曦就跟其他實力大公爵看皇曦一樣，透過那層確實偉大的濾鏡，對方身上的光芒簡直耀眼到無法直視。
    所以哪怕是戰神讓他傳話，哪怕這傳話的內容中特意說明了兄弟一場，但錦繡還是沒敢往皇曦身上想。
    她知道皇曦，或者說，是未來回歸後的皇曦關注過小九和林十一。
    但她真的不覺得皇曦那樣的人物，會持續的跟在自己的兩個兒子身邊，默默的觀察了他們很多年。
    這根本就不符合邏輯。
    就算自己兩個兒子很優秀，但他們也不值得皇曦費這麽大心思才對。
    舊世至尊這種光環，皇曦早就不需要了。
    自本世界誕生，開天辟地以來第一個智慧生命，第一位中立至尊，中立陣營的奠基人，自有智慧生命這個概念後，智慧生命有史以來的最強者。
    他要融合三權柄晉升真實。
    他要和世界博弈。
    未來的他還要修複自己的狀態。
    還要成立自己的勢力...
    還要...
    錦繡盡管不了解至尊，但稍微想想都知道未來的皇曦到底會有多忙。
    這樣的情況下，他的目光從未來掃向過去，看一眼還能理解，但目光一直關注著某段過去...
    他哪有這麽多時間可以浪費？
    更何況戰神傳話對象如果是皇曦的話，等於是在讓皇曦幫他看孩子。
    這是把至尊當小弟使喚呢？
    所以皇曦模糊而威嚴的身影隻是在她腦海中出現了一瞬，隨即就被她自動排除了。
    她不知道戰神的話到底是傳給誰的。
    但她來到了這裏，也說了自己該說的，等了兩秒鍾後，見沒有得到回應，她也不失望，隻是歎了口氣，離開大廳，打算去見見自己的兩個孩子。
    隻是她的身影剛動，整個人就突然察覺到了些許的不對勁。
    她的身影在空曠的大殿裏一下子變得無比清晰。
    那道屬於戰神的，將錦繡從戰神界的前線一瞬間送到晨曦星域的，保護著她，將她的身影襯托的朦朧神聖的劍氣在這一刻突然停止了所有的波動，跟錦繡完全失去了聯係。
    一隻看上去有些模糊的，仿佛有著巨大時空阻隔的手掌從虛無裏毫無征兆的伸了出來，握住了戰神那道劍氣。
    下一秒，冥冥中似乎有著一道無比浩大但卻又很殘缺的意誌隨著戰神的劍氣直接消失。
    思維的速度何等迅捷，隻是念頭一動，那隻握著劍氣的手掌已經來到了戰神界新開拓出來的邊荒。
    錦繡的話確實傳到了。
    但李天瀾沒有選擇跟錦繡交流，而是直接來到了戰神麵前。
    戰神的本體站在一座完全由劍氣凝聚為實質的恢弘殿堂裏，以他為中心，天上地下，虛空星辰，到處都是耀眼而強盛的劍光在綻放。
    他所立之處沒有黑暗，隻有一道道純粹至極的劍氣，將他所在之地的億萬光年全部照亮。
    握住劍氣的那隻手掌在劍光的照耀下愈發清晰。
    隨著手掌接近戰神，屬於戰神的一道道劍氣開始朝著那隻手掌凝聚。
    海量的劍氣被那隻手掌收攏在手心，不斷轉化。
    李天瀾的身影在飛速消耗的劍氣裏一點點勾勒出來，深情平靜。
    戰神挑了挑眉，有些不解：“我就是讓錦繡帶句話給你，你來我這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