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在軒轅無殤麵前的是很多種可能。
    各種可能直接拚湊成了一團迷霧，讓他始終都看不到真相。
    中立陣營一向都極為現實，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什麽樣的層次，就應該了解什麽樣的事情。
    至尊之下，即便是常態中代表著中立陣營最強戰力的巔峰強者也是棋子，軒轅無殤自然沒辦法跳出棋盤。
    他對於戰神，對於人王，對於自家的老子，對大哥皇曦，都是有了解的。
    跟這幾位的關係或許是有遠近，但說一句極為熟悉，那絕對不誇張。
    但有一點事實卻擺在麵前，那就是他了解幾位至尊，但卻沒辦法理解至尊那個層次的思維和視野。
    以晨曦星域為核心，兩個千年的時間，他做了很多事情，但最終看到的仍舊是濃鬱到化不開的迷霧。
    他是棋子。
    他以棋子的身份投資了林九，按照大帝的說法，林九必然在近期會成為巔峰強者。
    但他為什麽會成為巔峰強者，又是怎麽成功的，成功後會做什麽，軒轅無殤根本不清楚。
    他知道逐風氏應該在進行著某些秘密的計劃，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有些動作也在變的越來越迫切，這其中應該是跟林十一有關，也似乎跟林九有關，但那個計劃到底是什麽，他也不清楚。
    時空回廊的大帝要在這個局中得到什麽，或者說期待什麽，大帝也沒有告訴軒轅無殤。
    戰神到底知不知道這回事，如果他知道這回事，但卻始終沒有動作，那他到底是想要放棄自己的兩個兒子，支持逐風氏，讓中立陣營再次出現一個巔峰強者，還是說他認為逐風氏的計劃根本影響不到自己的兩個兒子...
    這件事軒轅無殤同樣不清楚。
    而他這一次的任性，直接狙擊了逐風氏的計劃，讓逐風野重傷，讓逐風盈沉睡，這種動作會不會讓整個事件有了新的走向，軒轅無殤還是不清楚。
    他什麽都不知道。
    於是兩個千年的時間，他看起來似乎做了很多事情，可仔細想起來，他卻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到底代表著什麽。
    如今來到了戰神界的邊荒，軒轅無殤終於忍不住，安排好飛羽星團的事情後，他就想要直接去拜訪戰神，問個明白，就當是純粹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他也想要問一問。
    把所有問題集中到戰神身上的話，戰神所謂的選擇其實就是兩個。
    第一個，那就是戰神確實放棄了林十一和林九，打算讓自己的兩個兒子當養分，成全逐風盈，中立陣營再次多出一位謊言權限的主宰，於大局有益，而借助逐風氏的成功，以及逐風氏和行天氏的戰略同盟，戰神可以在逐風盈成功後，通過逐風氏去拿捏行天氏，甚至把行天氏拉進戰神界，如此一來，就是兩個巔峰強者補充到了戰神界，對戰神界有益。
    龍族的問題要是在談妥的話，戰神界巔峰強者的數量就會直接壓製時空回廊。
    而第二個選擇，則是戰神知道了逐風氏的計劃，但卻冷眼旁觀，打算以逐風氏為養分，去培養自己的兩個兒子，結合林九會成為巔峰強者的命運，逐風氏的養分大概率會落在林九身上，戰神界還是多出一位巔峰強者，於大局有益，至於逐風氏下場如何已經無所謂，他們自己作死，戰神那邊再大的人情都不夠還的。
    這個選擇意味著戰神和時空回廊的大帝此時都在一旁看戲，他們篤定逐風氏的計劃不會成功，隻會便宜林九，所以根本就懶得做什麽。
    至於林九和逐風氏雙方誰都沒辦法成功這個可能性根本就不存在，如果雙方沒辦法成功的話，那麽戰神自然不會看著逐風氏這麽折騰，沒有利益，沒有足以讓至尊正視的利益，戰神估計早就開始敲打逐風氏了。
    當然，還有一個最為荒謬的可能。
    那是基本上就不可能發生的事實：戰神對逐風氏和林九林十一的情況，真的就是一無所知。
    這個可能性實在太小，小到了軒轅無殤甚至都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麽概念。
    兩個千年的時間，他對逐風氏和林九的問題一無所知...真要說的話，這似乎隻能證明一件事：戰神被架空了。
    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比起軒轅無殤突然成了至尊晉升真實都要胡扯。
    架空至尊，這幾個字放在一起基本就沒人能懂。
    無論哪個世界，無論什麽紀元，有不管事的至尊，但還真沒有被架空的至尊。
    戰神成立了戰神界，他一個人擁有著毀滅整個戰神界的力量，他可以不管事，但卻掌握著每個人的生死和命運，至尊的存在，無論對錯，就是最大的道理，這樣的環境下，至尊怎麽架空？
    所以類似的問題隻是在軒轅無殤腦子裏過了一下就被他直接排除掉了。
    他還是想著戰神的兩個選擇。
    到底是放棄兒子，成全小老婆，還是放棄小老婆，成全兒子...
    飛羽要塞在黑暗的虛空中逐漸染上了一層金屬般的冰冷光澤。
    金屬的流光覆蓋全城，最終透過虛空，覆蓋了飛羽星，然後延伸出了無數的觸角，占據了整個星區，速度越來越快，開始向著整個星係輻射，最終會蔓延到整個星團。
    量子空間通道已經搭建完成。
    鋪天蓋地的數據符號湧出了空間通道，並且在降臨現實的同時轉變成了機械生命。
    攜帶火種的機械軍團開始搭建能量塔，無數的數據飛舞，攜帶著各種模塊，開始建立物理防火牆，大量的機械軍團衝向了更高的虛空，巨大的鎖鏈從虛空的各個角落延伸出來，飛羽星的天空徹底暗淡，一道道巨大的金屬鎖鏈以一種極為優雅的姿態纏繞住了天空中的太陽，將太陽中所有的能量全部鎖死。
    恒星的能量傳遞到了每一個機械生命身上，更多的機械軍團衝出來，以被鎖死的太陽為核心，開始構建大陣，覆蓋另一片星區。
    兵工廠，數據庫，流水線，各種建築飛快的拔地而起，整個飛羽星在科技權限的影響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著。
    如果不發生意外，比如戰神界的開拓計劃徹底失敗這種意外的話，那麽在戰神界徹底站穩腳跟之後，今日被軒轅無殤改造過的星團內，至少會有一個大星係，或者幾個小星係會成為沉默軍團新的分部。
    如果開拓計劃順利且戰神手筆夠大的話，那麽他甚至能直接拿下整個飛羽星團。
    他這次是來請罪，可開拓計劃一旦完成，那接下來獎勵功臣自然少不掉他，戰神界底蘊太淺，所謂的資源也沒什麽太多的好東西，還是要地盤最實在。
    一個被改造過的，最適合機械文明發展的繁華星係做分部，軒轅無殤的各種生意等於是直接擴展到了戰神界的邊荒區域，後續的經營足以讓他收回成本了。
    軒轅無殤看著自己的機械軍團在不斷的忙碌，整個人突然歎了口氣，喃喃自語道：“他媽的戰神話都說不明白，本來我能拿更多的...”
    “你還想要什麽？”
    平穩清晰的聲音突然從耳邊響起。
    軒轅無殤胖乎乎的身體猛然一震。
    科技權限的強者最怕的就是被近身，他雖然還有命運和生命權限，但本能反應還在，被人悄然近身的刺激下，根本沒看身邊是誰，條件反射的就要全力出手，同時想要拉開距離。
    極致的鋒芒在他準備反抗的刹那在他眼前掠過。
    淩厲的劍光一閃而逝，甚至直接斬斷了他瘋狂閃爍的思維。
    軒轅無殤愣了愣，終於冷靜下來，緩緩轉頭。
    ‘戰神’無聲無息的站在他身邊，黑色的龍袍，棱角分明的臉龐，眼神平靜，劍氣縈繞於他周身，已經形成了如同實質的白色霧氣。
    驚懼之後的軒轅無殤本能放鬆，狠狠出了口氣。
    在他還沒來得及去拜見戰神的時候，戰神已經出現在了他身邊。
    “人嚇人能嚇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軒轅無殤沒好氣道。
    戰神無悲無喜的看著他，問道：“你還想要什麽，跟我說，可以商量。”
    ......
    同一時間。
    戰神界邊荒。
    最中心的區域內。
    時時刻刻都在於精神權柄·欲望對峙的戰神也看到了‘軒轅無殤’。
    跟精神權柄的多次交手後，如今戰神居住的地方已經沒有什麽建築，他很尋常的坐在空無一物的虛空中，鋪天蓋地的鋒芒隨著他的呼吸動蕩沸騰，純粹的劍氣構建出了他想要看到的任何景象。
    風霜雨雪，雷霆暴風，濃鬱的白色霧氣伴隨著他身邊的鋒芒氤氳擴散，氣象萬千。
    他看著突然上門的軒轅無殤，似乎有些意外，挑了挑眉：“你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頓了頓，他聲音變得更加意外了：“還是真身？”
    “這話說的，有點傷感情了。”
    軒轅無殤搖搖頭，嘖了一聲，調侃道：“成了至尊後就是不一樣哈，我以為咱們是朋友的，如今你需要強者，我就過來抬你一手。”
    他頓了頓，看著戰神：“不過現在看我似乎自作多情了，那我走？”
    “走吧，去飛羽星團。”
    戰神表情平淡：“那個地方很關鍵，我本來打算讓我們的衛國公帶著守望者軍團過去，把那裏的人替換拆分一下增強實力，你來了更好，守望者軍團可以用在別的地方。”
    軒轅無殤又嘖了一聲。
    “飛羽星團你可以挑一半培養機械文明，做你沉默軍團的分部，另一半給守望者軍團，發展出一個純機械文明星團出來。”
    戰神繼續道，他沒那麽大手筆直接送出去一個星團，可同樣的，他也沒說什麽事成之後，這意思是軒轅無殤現在就可以將飛羽星團的一半區域當成自己的地盤，把沉默軍團的牌子立起來。
    “你要這麽說，我可就有精神了。”
    軒轅無殤笑嗬嗬的開口道：“守望者軍團戰鬥力不差，但做生意差遠了，咱倆賭一把，你說我多久能把守望者軍團的飛羽分部搞破產？”
    戰神沒理他，隻是隨手扔給軒轅無殤一壺酒。
    這個死胖子現在能真身來這裏，確實讓戰神有些開心，戰神界現在的情況，軒轅無殤的到來不能說是雪中送炭，但至少也大於錦上添花，整個沉默軍團的力量投入進來，足以緩解戰神界在邊荒的某些壓力了。
    “你這次來，戰神界會承你的情，功勳兌換的時候，龔勳一致的情況下，戰神界會適當的照顧你的利益，不說後續你的新分部收益如何，至少不會讓你在這次開拓計劃中太過虧本。”
    戰神繼續道。
    “算了吧，戰神界那些資源，不差，但給我也起不到太大的效果，這方麵你還是留著增強你戰神界的底蘊，我現在不是很缺少資源。”
    軒轅無殤搖了搖頭，喝了口酒，陶醉的眯著眼睛。
    “你確定？”
    戰神挑了挑眉：“上一次的開拓計劃裏，我們發現了一批純精神凝聚的特殊產物，如果加入某些技術的話，可以製作出某些特殊的合金，或者是特殊作用的精神體，衛國公可是眼饞好久了，你確定看不上？”
    軒轅無殤雙眼放光，毫不猶豫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有些可以增強即戰力的東西，我多拿點也不是不行，畢竟到我手裏，發揮出來的水準肯定比到衛國公手裏好，對吧？”
    戰神扯了扯嘴角。
    戰神界如今開拓的邊荒跟精神權柄·欲望相鄰，這意味著戰神界雖然因為開拓投入了很多資源，但跟精神相關的某些東西，甚至某些底蘊，都在飛快的積累。
    那批特殊的純精神產物收獲了不少，這玩意算是珍稀資源，無論是對科技權限，還是對精神權限，又或者是對謊言權限和武道權限，都有著作用。
    他原本是打算用這東西吸引軒轅無殤過來的，如今這胖子主動來了，那麽該給的好處，戰神自然也不會吝嗇。
    “有沒有樣品啊，我看看貨。”
    軒轅無殤搓了搓手，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一會自己去看吧，聽衛國公說，那東西的純淨程度，比時空回廊的部分庫存還要好一些，所以他才一直想要，據說是打算研究下你很久之前提出過的某些技術...”
    戰神不怎麽在意的說道。
    “我的技術？”
    軒轅無殤愣了愣，隨即想到那種純粹的精神產物，頓時明白過來：“不滅軍團？他不夠格，差遠了，這東西給我，我能在終結者軍團裏拉出一個單獨的不滅軍團序列，我現在去看看...”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站起身。
    所謂的不滅軍團技術，是他很久之前就在研究的東西，那項技術已經算是成熟，但礙於材料問題，軒轅無殤始終沒辦法研究出完美的成品。
    精神源於生命，而生命也源於精神。
    所謂的不滅軍團技術，就是利用精神物質來研發出一種特殊的能源，然後以精神合金來鍛造特殊兵種，如此一來，精神能源算是精神兵種的精神源頭，也是他們的生命源頭，隻要源頭不滅，不滅軍團就不會死亡，妥妥的大殺器。
    如果戰神提供的材料純淨度真的達到了他的預期的話，那這次絕對是血賺。
    “別急。”
    戰神突然開口：“有件事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軒轅無殤愣了愣，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我？”
    戰神語氣沒什麽起伏，問道：“啟國公，最近狀態如何？”
    啟國公...
    軒轅無殤眼神微微閃爍，似乎在搜集什麽信息，他沉默了十多秒鍾，才有些遲疑的開口道：“狀態...應該不錯吧？我和他也不太熟啊。”
    作為一個實力不算是最頂尖，但狀態卻最為特殊的實力大公爵，啟國公很少出現在眾人麵前，除了他的一些學生之外，別人很難跟他見一麵，如果有例外的話，那大概就是戰神和人王了，尤其是後者。
    “這件事情，你應該聯係一下人王，或者問問我父皇。”
    軒轅無殤說道。
    戰神搖了搖頭：“人王在關鍵時刻，不好聯係。”
    軒轅無殤似乎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再次提醒了一句：“那我父皇呢？”
    戰神看了他一眼，似乎強壓著某種情緒：“我說服不了他。”
    他和大帝因為龍族的原因已經發生了好多次衝突，戰神其實沒怎麽吃虧，但著實窩了一肚子火。
    所謂的衝突，基本上就是大帝一言不合開始狂噴戰神，戰神受不了就拔劍砍他，折騰了這麽久，兩位至尊都有點麻。
    而啟國公的問題，如果他和大帝溝通的話，沒準就會被大帝誤會什麽。
    “啟國公那個體係，應該要關注一下，如果方向不對的話，會出大事的，你注意搜集一下情報...”
    戰神慢慢道。
    “什麽大事？搜集哪方麵的情報？”
    軒轅無殤有些頭疼。
    “我可以給你一個關鍵詞。”
    戰神看著軒轅無殤：“智慧。”
    軒轅無殤沒聽懂。
    戰神沉默了會，歎了口氣道：“這個詞，在舊世界，是造成過至尊隕落的。”
    ......
    飛羽星團。
    軒轅無殤看著主動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戰神’，無奈道：“我還想要什麽？我倒是想要更多，但也得有臉張嘴吧？
    本來我是能宰你一頓的，結果現在倒好，我都不知道我做的事情合不合你心意，那我還能要啥？”
    他伸手摸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開口道：“你倒不如直接告訴我你的態度，這樣我也能確定我的做法是不是合適，再找你要東西，也能理直氣壯一點。”
    戰神站在軒轅無殤身邊，看著忙忙碌碌的機械軍團從虛空一直蔓延到地表，半晌，他才淡淡道：“我沒有態度。”
    “那逐風氏呢？”
    軒轅無殤眯了眯眼睛：“逐風盈和逐風野兄妹倆要做什麽，你應該知道了吧？”
    戰神點了點頭：“知道。”
    “但還是那句話，我沒有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