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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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無敵境高手的直係後代,劉秀威的一身所學都來自於他父親劉天清的親自教導。
對任何誌在武道的人來說,這都是無法想象的財富。
中洲作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全國共有十五億人,但十五億人中,如今又有幾個無敵境高手?
四個!
如今整個中洲,也隻有四名無敵境高手而已,就算加上已經死去的劉天清,也不過五人,可中洲的武者又有多少?成千上百萬甚至上億,其中有幸能夠讓無敵境高手親自教導的,少之又少,從這方麵來講,劉秀威絕對是幸運的。
他的天賦並不出色,甚至有些差勁,可就因為他是劉天清的兒子,所以他才成了燃火境巔峰的高手,有生之年,他甚至可以一窺驚雷境,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父親幫他打下的堅固基礎。
也正是因為有一個好老子,所以劉秀威即便是在燃火境巔峰的高手行列中,都可以算是強者。
但這並不意味著劉秀威不知道自家武道中的缺點。
自家老爺子劉天清從燃火境入無敵,前後用了不到十年的時間,劉家的絕學攻勢淩厲,守勢穩妥,可謂攻守兼備,可劉家的絕學卻有著一個如今讓所有人都清楚,而且無法忽視的弊端。
那就是速度不夠快。
劉家的武道能攻能守,可一旦遇到那些極為靈活的對手,就會變得極為被動。
這個弊端在劉天清在世的時候就存在,那個時候,人們就清楚,劉家需要一門極為靈活的身法類絕學才能彌補他們的短板。
可如今多年過去,劉家卻始終不曾找到適合自己的身法,於是這個弊端也依舊存在。
但眾人明明知道劉家武道的弊端,多年來劉家卻始終完好無損,這也足以說明就算這個弊端存在,但也不會太嚴重。
整個黑暗世界,除了幾門公認的頂級身法之外,其他身法就算對劉家的武道存在克製,那也極為有限。
劉秀威一開始是沒有將李天瀾放在眼裏的,在演習的終點,那裏放著兩塊大屏幕,迷宮內外的大部分畫麵都可以從大屏幕中看見,此時天空學院的校領導和教師們就聚集在那,看著新生和老生的表現。
最開始的時候,劉秀威也是其中的一員。
在李天瀾破牆過五的時候,他的身影就已經出現在大屏幕上,也讓天空學院的所有教師都記住了這個新生,他破牆過二十的時候,就已經有人肯定他身具風雷脈。
但劉秀威卻依舊沒放在心上,看李天瀾破牆的方式,就可以肯定這是一位走霸道路數的武者,風脈確實天生神速,可天生神速沒有絕妙身法配合,又能有屁用?
從李天瀾破牆,到後來發生戰鬥,劉秀威都看在眼睛裏,這更讓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這確實就是一個走霸道路數的武者,根本沒別的可能。
在迷宮中的李天瀾,確實跟他預測的完全一致。
可怎麽他一進樹林,就跟變了個人一樣呢?
看著麵前密密麻麻一時間竟然數不清楚的寒冰台階,劉秀威內心堵的幾乎要吐血。
天空中樹葉呼嘯成群,完全遮擋住了上方的視線,李天瀾的身體猶如移形換影,在各個台階上不停的變換,尋找著最舒服的攻擊角度,劉秀威甚至看不到他有絲毫用力的跡象,對方隻是隨意的一步跨出,就能跨過十多米的距離,出現在另外一個台階上,所有的台階,似乎都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他想去哪,就去哪。
劉秀威內心有些冰涼。
他知道,為了看到每一名學員的情況,迷宮內足足安裝了近萬枚攝像頭,而樹林上空,更是放置了一顆低空衛星。
可現在上方有樹葉遮擋,他接下來所經曆的一切,都將不會有任何人看到。
對方是想要隱藏這門身法?
這是什麽見鬼的身法?
劉秀威縱橫中洲特戰係統數十年,對這種身法簡直就是前所未見,虛空成冰,以冰階借力,在方圓數十米的範圍內實現仿佛瞬間移動的效果的身法,放眼整個黑暗世界,都應該是最頂級的絕學,可他在這之前卻連聽都不曾聽說過。
劉秀威的內心不停下沉,可他的聲音卻依舊冷靜,雖然不安,可他終歸還是燃火境巔峰的高手,麵對一個凝冰境,他還不認為自己會輸:“這是什麽身法?”
“你臨死之前,我在告訴你。”
李天瀾的身影在無數冰階上不斷變換,於是他的聲音就從四麵八方聚集過來,零零碎碎,帶著比寒冰還要冰寒的冷漠。
“就憑你?”
劉秀威一臉冷笑的站在原地:“來吧,我看你如何殺我。”
“好。”
李天瀾應了一聲,隨著他的聲音同時到達的,還有銀色的槍頭。
淩厲的勁氣肆意咆哮!
劉秀威雙手燃火,抬手去抓,但劇烈震動的槍頭一觸而收,麵前的勁氣還未消散,李天瀾的身體就已經出現在他身後,又是一槍直刺。
“雕蟲小技!”
劉秀威渾身上下的火光極盡綻放,再也沒有絲毫保留,全力出手,隻要將周身的這些台階全部融化,李天瀾又如何借力近身?
“將你的這套身法和武器交出來,我這次可以放你一馬。”
劉秀威身邊的火光猶如漣漪般一圈圈的綻放出去,他的嗓音冷漠而威嚴。
他嘴裏說這套身法是雕蟲小技,可越體會這套身法的玄妙,他的眼神就越是火熱,這正是他們劉家夢寐以求的身法啊。
“你想要?”
李天瀾冷笑一聲:“自己來拿!”
“呼!”
身後,銀色長槍刺耳的呼嘯聲再次響起,帶著無比狂暴的殺意劈向劉秀威的後背。
李天瀾的攻勢瞬間變得瘋狂起來。
上百斤重的人皇全力揮舞,槍身所過之處,到處都是刺耳的音嘯和淩厲的勁氣,劉秀威周邊的冰階崩碎又重組,李天瀾的身體在四麵八方出現。
直刺,橫掃,豎劈,斜挑。
劉秀威周圍,到處都是李天瀾,到處都是銀色的長槍,到處都是淩厲的勁氣。
近身狂攻。
槍出如龍!
這一刻的李天瀾前所未有的專注和瘋狂,洶湧的殺意和戰意隨著人皇的每一次揮舞而肆無忌憚的釋放著。
破滅一切,撕裂一切!
“啪!”
劉秀威身前的冰階如同豆腐般直接破碎,閃爍著寒光的槍頭凶猛的刺向他胸前。
劉秀威退後。
背後無窮無盡的劍雨夾雜著樹葉將他籠罩。
火光燃起的同時,銀槍又已經當頭砸下。
迅速,密集,連貫,霸道。
這種狀態下的李天瀾,仿佛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真正無敵的大勢,不可抗拒,不可阻擋,銀槍所過之處,有風雷脈的加持,就算是劉秀威也隻能暫避鋒芒。
一退再退。
李天瀾的攻勢越來越瘋狂,劉秀威找不到絲毫反擊的機會。
退後,再次退後。
防守,隻能防守。
劉秀威雙手的火焰愈發熾烈,幹瘦的身軀不動聲色的退過兩棵樹之間。
李天瀾雙眼一片死寂,毫不猶豫的追殺過去,長槍豎劈。
“去死!”
劉秀威猛然爆喝一聲,雙手火焰驟然升騰,眨眼之間,一把完全由火焰凝聚的大刀直接出現在他手中。
劉秀威向前一步,瞬間貼近了李天瀾的身體,一刀狠狠劈下。
近身作戰,長兵器完全就是累贅,李天瀾這一槍劈下來,落在他頭頂的最多就是槍身,可他這一刀,卻足以將他劈成兩半。
李天瀾眉毛一挑,雙手握槍,驟然舉過頭頂。
“哢嚓。”
橫過來的銀槍直接因為太長,直接卡在了兩顆樹的中間,進退不得。
劉秀威的火刀狠狠劈在銀槍之上,無聲無息,但卻水火激蕩。
一刀餘勢未盡,劉秀威已然收力再發力,由下劈變成上僚,如今銀槍被卡再樹木中,眼前這個狂妄小子還能怎麽抵擋?用手嗎?
劉秀威眼前,似乎已經出現了李天瀾被一刀直接砍斷胳膊的畫麵。
畫麵真的出現了,淒厲的慘叫聲中,鮮血飛灑,一條胳膊直接衝天而起,落在了地上。
但不是李天瀾的胳膊,而是劉秀威持刀的手臂。
那一瞬間,李天瀾根本不曾防禦,他所修習的武道中,自然有防禦的內容,可極致的進攻,卻早已成為刻在他骨子裏和血液裏的東西,甚至已經成了一種本能。
麵對那由下而上的一刀,李天瀾直接收起了卡再樹上的人皇,人皇兩米多的槍身瞬間回縮,變成了一把不到二十公分的金屬管。
李天瀾雙手握住金屬管,向兩端一扯,刹那間劍光如電!
金屬管一分為二,兩把細長的劍鋒直接從金屬管內彈出來,恐怖的劍意瞬間爆發。
那仿佛是已經塵封了許久的劍意,悠遠,犀利,狠辣,天下無雙!
擋住人皇的兩顆樹木在不到一秒鍾的時間裏就直接被徹底撕碎,粗壯的樹幹被劈成了無數的碎木飛舞,李天瀾劍光未絕,一劍擋住劉秀威的火刀,另一劍一下斬掉了他的一條胳膊。
李天瀾眼神冷漠,手持雙劍,明亮的劍光在樹林內瘋狂揮舞,恐怖的劍氣起起伏伏,猶如潮起潮落,永無休止!
同一時間。
樹林東方,演習的終點。
莊華陽等一眾天空學院教師的麵前豎立著的兩塊大屏幕內,幾乎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第二塊屏幕上。
第一塊屏幕被分成了無數的小格子,播放著的是新生們在迷宮中的景象,其中不乏戰鬥的畫麵。
而原本負責播放整個樹林情況的第二塊屏幕,此時卻隻有一副畫麵。
畫麵上,密密麻麻的樹葉呼嘯飛舞,有劍光不時衝天而起,將猶如帷幕一樣的樹葉斬碎,緊跟著,更多的樹葉直接又補上了缺口。
劉秀威慘叫的聲音透過屏幕傳過來,讓所有人頭皮發麻。
在樹葉的遮掩下,沒有人可以看到真正的戰鬥場麵,可所有人卻依舊認真的觀察著,企圖從偶爾刺破長空的劍光中看出一些蛛絲馬跡。
整片戰場,方圓數十米的樹木全部都在狂亂的舞動,慘叫聲轉到哪,哪裏就有劍光亮起,緊跟著就是樹木紛飛,被仿佛已經失控的劍氣給徹底撕碎,大樹一顆又一顆的倒下,消失,而那劍光卻沒有絲毫衰敗的跡象,反而越來越淩厲。
沒人能看到真正的戰鬥畫麵,可所有人腦海中卻都浮現出了一副讓他們頭皮發麻的場景,僅看這聲勢,就可見那片被樹葉遮蓋的戰場,被那劍光撕扯的到底有多麽的淒慘。
七零八落都是保守說法。
“校長,我去看看。”
讓人壓抑的沉默中,坐在莊華陽後麵的古雲俠猛然站起身來,神色堅決。
“坐下。”
莊華陽眼皮都不抬一下,平靜開口道。
“可是”
古雲俠神色陰晴不定,劉秀威是他在天空學院的心腹,而整個劉家,也是他們昆侖城最重要的外圍勢力之一,如今劉秀威處境危矣,她無論如何都不能不出手拉一把。
“校長,秀威主任在天空學院德高望重,是很有能力的教師,現在他明顯已經吃了虧,如果我們不幫一把的話,未免讓同僚們寒心。”
古雲俠猶豫了下,直接將所有教師都拖了進來,準備用他們來抵抗莊華陽的壓力。
“寒心?”
莊華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剛才秀威主任對那名新生出手的時候,你怎麽不怕新生們寒心?秀威主任追殺他追到樹林的時候,你怎麽無動於衷?學校副主任主動對新生出手,索要對方兵器,庇護己方親戚的時候,你怎麽不聞不問?現在你跟我說寒心?”
“雲俠,你的立場有問題嘛,記住了,你是天空學院的教導處主任,不是某個副主任的保護傘!坐下!”
古雲俠神色巨變,咬著牙,一言不發的坐下來,臉色鐵青。
話已至此,如果她還執意要去救人的話,那就真的是跟莊華陽對著幹了。
她深深呼吸一口, 陰冷的眼神盯著第二塊屏幕,眼神中的殺意和疑惑一閃而逝。
劉秀威,怎麽可能會輸?
那樹葉下麵,到底發生了什麽?
自己怎麽會輸?
劉秀威也在想這個問題,現在的他在李天瀾的雙劍之下隻能狼狽的躲避,甚至連最基本的反擊都已經很難做到。
在這之前,他打死都不曾想到李天瀾會這麽恐怖,如此充沛的劍意,卻非要用槍,簡直該死。
前所未見的身法,稀奇古怪的兵器,不死不休的狠辣,這些都是他失敗的原因,可現在想這些卻已經根本沒用。
失去了一條手臂的劇痛傳遍了他的身體,鮮血流淌,他的意識也有些模糊,劇痛和疲憊充斥著他的身體,讓他的意誌已經無法完全集中,就連身上的火苗都在逐漸減弱。
輸了。
劉秀威很清楚,這一次,自己一敗塗地,從今日起, 自己或許會成為整個天空學院的笑柄。
都是因為眼前這個新生!
一股濃烈到幾乎讓他忘記了仇恨和疲憊的恨意從他內心升騰而起。
他狼狽的躲避著劍光,可眼神卻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這是怎麽樣的一個年輕人?
淩厲的劍光中,劉秀威似乎看到了天驕崛起,一直走到了無敵的巔峰。
殺了他!
他不死,整個劉家日後都將遭遇滅頂之災。
還有一擊之力,一擊之後,就算自己變成天空學院的笑柄,就算要休養很長一段時間,就算跌落到凝冰境,隻要殺了他,一切都值了。
劍光飛舞。
劉秀威周身的火光驟然間徹底沸騰。
茫茫大火衝天而起,仿佛整個樹林都在燃燒。
劉秀威的瞳孔瞬間變得無比狂熱,他看著李天瀾,眼神中帶著根本無法釋懷的怨毒,猙獰道:“去死吧,雜碎!”
衝天的火光在他的咆哮中不斷凝聚,最終凝聚成了一把近乎實質的火焰長刀。
“死!”
劉秀威咆哮著,一刀狠狠劈下。
劉氏絕學。
斬六合!
在劉天清一生所學中,斬六合絕對堪稱是威力最大的招式之一,曾經不知道有多少強敵,都敗在他這一刀之下。
火光刺眼。
長刀下劈。
一刀落下,幾乎封死了李天瀾所有的退路。
避無可避?
李天瀾猛然抬頭,瞳孔中,有火焰凝聚的長刀仿若死神的微笑。
長刀越近,死亡越近。
他緊緊眯起眼眸,提著雙劍,猛然大步向前,隨後小步向左。
他的姿勢怪異絕倫,但卻又迅如流星。
前後左右。
李天瀾每一次邁步,步伐都絕不相同,瞬息之間,劉秀威麵前就被他踩出了無數的腳印。
這一瞬間,李天瀾依然在動,可劉秀威卻已經不能確定李天瀾到底是在向前,還是向後,抑或是向左,還是向右。
“這是”
劉秀威的瞳孔瞬間收縮到了極限,他終於知道這套身法是什麽,刹那間,他對李天瀾的恨意也加深了無數倍。
十年之前,中洲一位武道奇才成功進入無敵境,而在他進入無敵境的第二個月,那位奇才就直接對當時的中洲最強者之一,無敵境高手劉天清提出了挑戰。
雙方約戰太白之巔,已經進入無敵境多年的劉天清跟那位奇才從上午打到黃昏,劉天清一戰而亡,甚至都沒能走下太白山。
而那位奇才的那套身法,從那時起也成了黑暗世界最頂級的絕學之一。
也正是因為那套身法對劉天清的克製, 才讓劉家武道絕學的弊端被廣為人知。
而如今,那套大名鼎鼎的身法,卻出現在了對麵這個新生身上!
火焰長刀依舊在呼嘯燃燒。
李天瀾身體不停的移動著,這個時候,劉秀威甚至已經不能確定李天瀾是不是還在邁步。
視線和感覺都不能確定,又如何鎖定?
“轟!”
長刀終於落下,但落點卻偏的離譜,刀鋒直接劈在了李天瀾兩米之外,兩人周圍,數十米的樹林驟然瘋狂的燃燒起來。
而李天瀾已經再次跨步,出現在了劉秀威麵前,手中長劍頂在了劉秀威的咽喉處。
“道”
劉秀威張口欲喊,但李天瀾已經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他的眼神冰冷,帶著居高臨下的,屬於勝利者的傲慢和冷漠,平靜道:“跪下!”
“你怎麽會”
“我讓你跪下!”
劉秀威終於從震撼中回過神來,他看著李天瀾,猛然間哈哈大笑起來:“跪下?做夢!就憑你也讓我跪下?我不跪又如何?你敢砍掉天空學院副主任的手臂,等於傷害師長,這是忤逆,我看誰能保得住你!”
有些人,跟他講規矩的時候,他講實力,跟他將實力的時候,他反而講起規矩來了。
李天瀾笑了笑,眯著眼道:“你這會又是天空學院的副主任了?你不是以劉冬潮的叔叔的身份出現的嗎?”
“混賬!我一直都是天空學院的副主任,我也隻有這一個身份,你等著被學校開除吧,你”
“刷!”
李天瀾一劍刺出,直接刺穿了劉秀威的咽喉。
劍鋒穿喉而過,鮮血滴落。
直接幹脆。
劉秀威猛然間睜大了眼睛,他的眼神中飛快的閃過了一絲懊惱和後悔, 但更多的,還是不敢置信。
“你你敢殺”
“劉冬潮的叔叔而已,我為什麽不敢殺你?”
李天瀾看著劉秀威的眼睛,語氣平靜。
“嘭!”
劉秀威的屍體倒在地上,但卻依舊睜大眼睛看著李天瀾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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