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含羞一劍破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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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眼看天色再有片刻便要徹底黑下來,千壽歎息一聲,便是準備返回中域,萬不可叫桃紅先他一步回去,否則定然一切晚矣。

    眼看千壽已是匆匆離去,蒼玨亦對冷蕭說道:“冷小友,我蠻域亦不乏異人,論旁門之道,便是老夫也是自歎弗如,不若將姚姑娘一並帶去,或許會有別的招魂之法。”

    冷蕭沉吟片刻,微微點頭,才剛剛抱起姚心雨,靈雀穀便好似地震一般,驀然輕輕震動了一下。

    雖然極為輕微,可卻極為清晰。

    隻見白彤匆忙而來,卻是急急說道:“北冥鯤、沐尋禮、沐柳顏、宇文金拓、安風定五人齊聚首,我靈雀穀護宗大陣恐怕撐不了多久!”

    卻聽外界已然傳來隆隆之聲,如雷貫耳:“白薇穀主,速速交出逆賊沐尋安,或可饒你一命,否則,修怪我等不留情麵!”

    白薇早在百年前與沐尋安一同殞命,怕是除卻沐尋禮一人,便是無人知曉白薇乃是鬼修之身,更是無人知曉白薇早已魂飛魄散。

    白彤連忙說道:“蒼前輩,現在該如何辦?”

    冷蕭又是將姚心雨放心,沉聲道:“冷某隨他們前去便是。”

    他才走出一步,蒼玨一把將之拉住,卻是低喝一聲:“不可!冷小友你這般做法,將老夫置於何地?老夫千裏迢迢而來,你莫不是要老夫眼睜睜看著你去死?”

    白彤輕聲道了一句:“他們所要審判之人,乃是沐尋安,冷公子隻要言明身份,定能無礙!”

    她一言才出,蒼玨緩緩搖頭,歎道:“白姑娘還是太過年輕,低估了人心的卑劣程度。若整個南域打著懲奸除惡的旗號大張旗鼓,最終竟是找錯了人,豈非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這一劫,躲不過。”

    白彤喃喃一聲:“怎可如此,這般做法,豈是正道所為?”

    “愈是正道,愈是要顧全顏麵。你且看沐尋禮,縱然蠻域一事路人皆知,卻仍是隻字不提,欲推卸的一幹二淨。”

    三人麵色凝重,唯獨煙兒仍是不知發生了何事,定定望著三人,卻也是聽到了外邊傳來是聲音,目中顯露出幾分詫異。

    白彤頓時衝天而起,朝著靈雀穀之外落去,卻見她柳眉倒豎,目光冰冷,遙遙望著南域頂尖修士,卻是怡然不懼,冷然道:“諸位前輩無端攻擊我靈雀穀大陣,不知意欲何為?”

    沐尋禮尚未說話,卻是北冥鯤淡漠的望了她一眼,說道:“小輩,此地還輪不到你說話,還是勞煩你去將白薇穀主請出來吧!”

    此事唯獨沐尋禮與北冥鯤稍顯在意,其餘三人卻是平平淡淡,仿佛隻是承個人情,前來助長聲勢的而已。

    白彤恭恭敬敬行了一禮,神色卻未有幾分變化,隻淡淡說道:“還望北冥宗主恕罪,姑姑早已閉死關,不見外客!”

    一聽“閉死關”三個字,幾人不由皆對視一眼,不知白薇乃是療傷還是修煉,唯有沐尋禮心中冷笑,隻道是白薇怕被認出鬼修之身,不敢見人。

    沐尋禮輕輕笑了一聲:“小輩,既是閉死關,我等也並非無禮之人,你隻要將沐尋安交出來,我等自不會為難於你!”

    “什麽沐尋安?”白彤眉頭一皺,“我靈雀穀兩年前便是徹底避世,封鎖宗門,根本未曾與外界有過交流,不知這沐尋安又是何人?”

    沐尋禮聞言,卻是忽然仰天大笑,目光冰冷之中又是帶了幾分戲謔:“沐尋安是何人?好,本座便告訴你,沐尋安是何人!”

    “沐尋安,乃是白薇穀主是老相好,若近日你見白薇穀主帶著個男人出入靈雀穀,此人便是沐尋安無疑!”

    白彤聞言,不由對其怒目而視,輕吒一聲:“晚輩敬你一聲前輩,前輩為何要無故辱我姑姑清白!”

    沐尋禮見狀,頓感無趣,隻是頗為不耐的說了一句:“是否清白,你說了不算!小輩,你若再不交人,休怪我等硬闖了!”

    白彤貝齒緊緊咬著紅唇,一雙紅唇似染鮮血,可麵色卻是蒼白如紙,心中升起一抹彷徨。縱然白薇此前曾欲奪她肉身,可在這刻,她卻仍是不由心想,若是白薇還在,該有多好?

    以白薇的性格,莫說這區區五大分神,便是南域傾巢而來,數萬萬修士揮劍靈雀穀,想必她也不會有一絲讓步。

    一念至此,白彤深吸口氣,驀然踏出一步,卻是肅然道:“前輩此言無理,恕晚輩斷然不可答應!”

    見沐尋禮已然不耐,北冥鯤麵上忽然泛起一抹詭譎笑意,忽的拉住了沐尋禮,緩緩說道:“沐兄親自來請某,某也斷然不可隻是觀望,此事,便交由某罷!”

    眾人目光齊齊落在他身上,卻聽他笑了一聲,說道:“應是快要到了。”

    不多久,果真見遙遙飛來一道身影,乃是一名蒼蒼老嫗。

    隻見她望向靈雀穀之時,目中不由泛起一抹複雜之色,衝著北冥鯤行禮道:“拜見宗主!”

    北冥鯤當即朝其招手,道:“廖長老,回家感覺如何?”

    廖棉聞言,麵色當即一變,不由問道:“宗主這是何意?”

    北冥鯤遂手掌一按,示意廖棉無需激動,隻聽他說道:“廖長老不必多慮,多年來廖長老為我青痕宗煉製的丹藥不計其數,本座亦是看在眼裏,此番,便是要借廖長老的靈雀佩一用,別無他意。”

    廖棉嘴唇微張,久久不言,正要開口之時,北冥鯤卻是淡淡道了一句:“廖長老可莫要說靈雀佩已經扔了。”

    北冥鯤素來為人豪爽、直率,這刻卻平白給廖棉一種陰陽怪氣之感,叫她心中竟有些不識。

    她亦隻當是自己心中對北冥鯤此舉生了厭惡,她性格亦是強硬之人,此刻不由輕哼一聲:“宗主此言差矣,老身屬實曾是靈雀穀長老,此言不假,可數十年前便是脫離了靈雀穀,又為何要將靈雀佩留存至今?”

    北冥鯤神色淡漠,卻是冷然道:“這一點便要問廖長老自己了,本座如何能夠知曉?廖長老,本座對你過往不願深究,亦知你對青痕宗絕無二心,此刻並非是逼迫,乃是在與廖長老商討!”

    廖棉死死盯著北冥鯤,可北冥鯤那麵上卻始終冷淡,好似渾不在意,廖棉目中閃過一絲無奈,終究是泄了氣,搖頭以那嘶啞的喉嚨冰冷道了一句:“宗主,你變了。”

    說著,她緩緩從懷中摸出一枚玉佩,隨手便是丟給了北冥鯤。

    北冥鯤一把接住,廖棉那三字落下卻是叫他目光一沉,麵色刹那陰鬱了不少,卻見廖棉好似隻是隨口,神色不由微微緩緩。

    他哼哼一笑:“廖長老此言差矣,歲月在變遷,人又豈能一成不變?”

    他不與廖棉再多說什麽,卻是一步上前,朝著白彤晃了晃手中靈雀佩,淡淡道:“白姑娘,是否該請本座進去喝杯茶?”

    白彤目光死死落在廖棉身上,被白彤這一看,廖棉卻是心中生出一抹歉疚之意,說來她得以存活至今,還要靠了白薇的碧玉靈芝。

    可一想到當年白薇的所作所為,她心中便是憤恨不已,當年白薇竟欲吸攝她的精氣,若非她勉力逃遁,恐怕便已無了今日。

    她便是回靈雀穀,那些長老弟子也不會信她所言,便是她自己,亦無法相信,白薇竟能做出此等事來,徘徊幾年,終究了去了青痕宗,憑著一身煉丹之術,成了丹堂堂主。

    被北冥鯤一喚,白彤立刻從廖棉身上收回了目光,對著北冥鯤說道:“北冥鯤宗主當真是要硬闖?”

    “小輩切莫胡言,本座又豈能硬闖?本座可是手持靈雀佩,正大光明的進去!”

    便聽北冥鯤低低一笑,一步便是踏入了陣法之內,陣法卻未有一絲波動,白彤亦是根本來不及阻攔。

    沐尋禮不由輕笑一聲:“青痕宗不愧為後起之秀,北冥宗主好手段!”

    卻見北冥鯤才剛一步踏入,便又是瞬息從那護宗大陣之內倒飛而出,一連退出去數十丈,才堪堪穩住身形。

    隻見蒼玨一步從陣法之內跨了出來,站在了白彤身前,輕歎一聲:“老夫竟叫一小姑娘獨自麵對這一眾強者,當真是慚愧。”

    白彤輕輕喚了一聲:“前輩……”

    蒼玨輕輕擺手,麵色肅然,神情冰冷:“白姑娘無需多言,你先回穀中,老夫與沐尋禮那狗賊,也是有些舊賬該算一算了!”

    白彤眼看情勢瞬息劍拔弩張起來,心知自己留下亦不過是累贅,不由低聲說道:“前輩當心,北冥宗主手上有靈雀佩!”

    蒼玨微微點頭,他自是知曉靈雀佩乃何物,白彤亦是贈了他一枚。

    白彤說完,便是轉身進了靈雀穀,那陣法之上便是蕩漾起一層好似水波一般的漣漪,叫外界之人根本看不清內部情況,隻有一片朦朧,好似俯身於水麵看著自己倒影一般。

    蒼玨一指沐尋禮,冷然說道:“爾等口口聲聲說那逆賊乃是沐尋安,卻是要叫一個少年來做這替死羔羊!那真正的卑鄙小人,便在諸位麵前,諸位卻與之稱兄道弟,當真是令老夫不齒!”

    沐尋禮麵色陰沉,然而還不待他說出什麽詭辯的話來,昏黃夕陽的盡頭之處,卻是瞬息飛來一道身影,一身黑衫獵獵作響,其上繡有青山綠水,朵朵白雲,便好似這潑墨江山,大氣磅礴。

    隻聽這黑衫男子掩嘴輕笑一聲,一雙丹鳳眼柔柔瞥了一眼沐尋禮,卻是說道:“閣下所言極是,便是本座,亦覺得頗為不齒!”

    “所以,這便是來助閣下一臂之力!閣下無需多心,無非是本座含羞劍……饑了。”

    隻聽他話音一落,一柄纖細長劍便是從他袖子驀然滑了出來,瑩瑩微米分,柔柔盈水,便似那青澀少女略施米分黛,蓮步輕移,便是朝著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娉婷而去。

    然而,這畫麵看似絕美,卻是殺機凜然,隻柔柔言語之間,那黑衫男子便是身形一閃,驟然朝著沐尋禮一劍斬落下去!

    沐尋禮麵色微變,心中震駭,這莫名其妙之人,竟是比北冥鯤都要強上不少!

    他急急一退,可周身卻忽然湧上一股無形之力,將之牢牢禁錮,四周分明乃是空蕩天地,卻叫他左右受製!

    夕陽橙黃色餘暉之下,那含羞劍綻放出朦朦色彩,令人目眩神迷,那黑衫男子舉止端莊,舉手投足之間便似拈花折柳,好不閑適!

    可這輕飄飄一劍,卻叫沐尋禮麵色霎時陰沉不已,隻見他霍然從袖中摸出一柄古銅色長劍,中有鏤空雕紋,看模樣古樸厚重,給人渾然天成之感,失了金甲遊龍劍之後,他竟又是換上了一件五品靈寶。

    劍閣擅煉器,早已聞名天下,果非虛名。

    便見那手中長劍瞬息朝上一撩,藏鋒劍意刹那凜冽,便好似巨龍抬頭,那古樸長劍之上刹那綻放出一道古銅色劍芒!

    卻見那黑衫男子衣袂飄飄,雙臂輕擺,含羞劍淡然畫出一個輕輕一旋,宛若風拂楊柳、魚戲蓮間,隻一霎,便叫沐尋禮威勢不凡的一劍如霧散去!

    黑衫男子亦退出一步,麵上泛起一抹饒有興趣之意。

    卻是北冥鯤低喝一聲:“陳喬予安,你好大的狗膽!”

    沐尋禮聞言,便是冷笑一聲:“我道是誰,原來乃是當今離夢教教主!”

    蒼玨對離夢教亦是有所耳聞,這刻管他什麽正道邪道,一同對敵,便是我道!

    白彤轉身回了靈雀穀之後,便見冷蕭赫然就直直站在穀口處,這般大大咧咧,若是有人闖入,定然瞬息便被擄走!

    可冷蕭麵上卻是極為平靜,似在等待著什麽,朋友,或是敵人。

    白彤飛至冷蕭身邊,胸膛微微起伏,目中似有一抹亮色,急促道:“冷公子,或許有了獲得招魂香配方之法!”

    見冷蕭目光霍然望來,她目光一瞬不瞬,快速說道:“青痕宗有一長老,名為廖棉,當年乃是我靈雀穀長老!”

    冷蕭聞言,卻是不由低語一聲:“竟是廖棉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