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既定之路死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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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豔陽高照,一片亮堂,此地卻是一片幽深陰暗,冷蕭渾身浸泡在一個浴桶之中,那浴桶內不知投入了多少藥材,有凡藥,亦有靈藥。

    那凡藥,多是用來中和靈藥藥性,無甚大用。老漢猶是在沉思,時不時往浴桶之中丟進一株藥材,往常他販賣之時一塊靈石都不肯讓步的靈藥,這刻便不要錢似的一股腦丟進了浴桶之中。

    冷蕭望著這一幕,眼神微微恍惚了一霎,好似又回到了梧桐村,一如千壽為他配置藥浴時,那般謹慎,一絲不苟。

    老漢思索許久,好似終究是找尋不到替代之物,不由咬牙從一個木盒之中取出一味泛著銀色光澤的靈藥,這靈藥看起來像是一株蘑菇,藥香甚濃,沁人心脾。

    他手中靈氣一閃,那銀色蘑菇便是升起了一股燒焦之意,而後被他丟進了浴桶之中。他麵上仍是殘留著一抹肉痛之意,惡狠狠瞪了冷蕭一眼:“小子,你可知這銀蘑價值幾何?足足值五百靈石!將你賣了都不值這個價!”

    “你小子可記好了老夫所說的每一句話,稍有差池,金丹便無法完成重塑,即便僥幸重塑了,也不過是有缺陷的殘丹。”

    見冷蕭目光遙遙落在幾丈開外,望著靠在椅子上的姚心雨,老漢不由怒罵一聲,一步擋住了冷蕭視線:“死了,她死了,你再看也是死了!”

    冷蕭霍然抬眼,淡漠的望著那老漢,目光那冰冷色彩,叫老漢不由心中一寒,緩緩閉上了嘴巴。

    冷蕭忽然說道:“老人家,你為何要助我?”

    老漢聞言一怔,卻是不由低笑一聲:“當然是要你再幫老夫一個小忙,否則老夫這般費盡心思的幫你作甚?”

    冷蕭目光低垂,那老漢神色一斂,嘴角笑意詭異莫名,不知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這刻,那藥浴之水忽然沸騰了起來,冷蕭渾身都泛起一股灼燒之感,好似將他直接丟進了油鍋之中。

    他手指連忙翻轉,打出一個個手印,那藥湯之中立刻有一股靈氣傳遞到他身上,迅速在他丹田匯聚。

    不多時,那原本沸騰的藥湯,此刻卻又瞬息平靜了下來,冷若寒冰,那水麵之上,竟是已然凝結出了一層薄薄冰霜。

    冷蕭心中一凜,頓知已是到了第二個階段,丹田之處,已是有一個小巧金丹緩緩成型,雖然僅有芝麻大小,可那畢竟是金丹!

    這金丹與正常修來的金丹又有不同,乃是以靈藥所塑,算是異種金丹,不過老漢所用的靈藥也是極為普通,這金丹甚至還比不得紮實修來的金丹。

    不過冷蕭已是知足,至少讓其恢複了修為。

    那金丹霎時疾速旋轉,頃刻之間形成一股強大的吸攝之力,莫說這浴桶之中,便是那些藥架之上的靈藥,也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枯萎。

    見狀,那老漢非但不慌,反倒是目露喜色,開懷不已。他目光之中,隱約帶著幾分期待之色,而那磅礴藥力與靈氣霎時交融在一起,已然粘稠如漿,從冷蕭每一個毛孔沁入!

    那藥力駁雜,有寒有熱,有溫有毒,這刻冷蕭麵色一陣青一陣白,體內已是冰火兩重天,氣息駁雜,彼此之間不斷碰撞,瘋狂肆虐。

    然而這些氣息每一次碰撞,都會彼此融合幾分,叫冷蕭氣息緩緩強大起來。

    老漢目中光芒愈發明亮,一個時辰之後,冷蕭體內那金丹忽然停止轉動,已然成形,吸收了這些藥力之後,竟是已是有了拇指大小!

    可便在這一霎,冷蕭麵上才剛剛泛起喜色,老漢卻突然探出一手,將那浴桶抓的碎裂了一片,藥湯頓時洶湧而出。

    趁著冷蕭不備之際,老漢竟是一手直接刺入了冷蕭小腹之中,將那顆才剛剛成形的金丹一把抓了出來!

    那流了大半的藥湯立刻被鮮血染的殷紅,這金丹一失,丹田一毀,他此生若無天大機緣,修行已成奢望!

    卻見那老漢一口將那金丹吞了進去,冷蕭頓時明白了他的意圖,那金丹乃靈藥所凝聚,與其說是金丹,也可說成是一味靈藥!

    老漢將金丹吞入之後,立刻盤坐修煉,渾身氣勢瞬息暴漲,那困了他一輩子的瓶頸,竟是輕而易舉的渡了過去,成就了金丹之境!

    那老漢頓時暢快大笑起來,須知寒風城的守城大將也不過是金丹修為,他此後地位豈非立刻水漲船高?

    這便是借腹生子,借屍還魂,當真是好手段!

    老漢突破之後,心情顯然是極好,笑眯眯看了冷蕭一眼。冷蕭麵色蒼白,渾身無力,癱倒在破碎的浴桶之中,腹部一個大洞,腸子正在往外流淌,若不救治,恐也是命不久矣。

    他目光冰冷異常,直勾勾落在老漢麵上,淩厲如刀。

    老漢竟是感覺到一股宛如實質的刺痛之意。他冷笑了一聲:“小子,你可莫怪老夫,誰叫你……這般愚蠢!”

    “今日之事,屬實傷天害理,決不可外傳,恕老夫留不得你了。”

    老漢嘿笑了兩聲,冷蕭意識已然漸漸恍惚,憑借著最後一絲執念,緩緩將目光投向了姚心雨所在。

    老漢見狀,不由啐了一口,嗤笑一聲:“這等年代,裝什麽癡情種子,唯有利益,才是人間正道!小子,莫在看了,這丫頭早便死了,與其剪不斷,理還亂,便由老夫來幫你一把!”

    他一語落下,手中驟然凝聚出一股靈氣波動,化作一團火球,瞬息便朝姚心雨衝了過去,將她整個包裹在了熊熊烈火之中!

    冷蕭目光不由清晰了不少,額頭青筋暴起,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猛然伸出一手,搭在了那浴桶邊緣。

    那浴桶邊緣早已破碎,將他手心劃的鮮血淋漓,可他便似毫無所覺,隻是嘶聲大喊:“不,不!”

    老漢眉頭一擰,目中流露出一抹驚色,卻見冷蕭扶著浴桶邊緣,竟是一下子站了起來,腹中腸子流了一地,令人汗毛乍起!

    “不!”

    冷蕭淒厲嘶吼一聲,從水中站了起來,眼角滑落兩道晶瑩之物,不知是水還是淚。

    他麵上猶是帶著一抹哀傷苦澀之意,待目光清晰之後,卻霍然睜大了眼睛,姚心雨依舊好端端的被他抱在懷中,低頭,還是那條並不湍急的河流!

    前岸,後岸,森林,小道。

    便在冷蕭愣神之時,數十丈之外,忽然又是冒出一個頭來,赫然便是喬止誼!

    便在冷蕭望去刹那,喬止誼亦是瞬息發現了冷蕭,麵頰之上不由泛起一抹嗤笑:“冷兄,未料才初入踏仙橋你我便是撞在了一起,還真是緣分不淺!”

    見冷蕭那副愕然之態,喬止誼又道:“冷兄不必驚慌,喬某還並不想殺你。初入踏仙橋,情況不明,省的平白沾染了晦氣!”

    還不待冷蕭回應一句話,那喬止誼便是一步踏上了河岸,又是腳尖點地,輕靈鑽進了森林之中。

    冷蕭心中頓時泛起一股莫名的恐慌與寒冷之意,卻見河岸上一片淩亂腳印,還有一串淺淺腳印一步步通向林蔭小道的盡頭。

    “從一開始,每一個進入踏仙橋之人,便是在按照一條既定的路線,不斷的走下去,死了,從頭再來。”

    “仙橋若不渡,永世做橋奴。冷某,想起來了!”

    冷蕭急促呼吸了幾口,卻是忽然感覺懷中的姚心雨有些許不同之處。待目光落在姚心雨鎖骨之時,目光霍然一凝,卻見那山河心已是沒了蹤影!

    “寒風城,藥鋪!”

    冷蕭眼角微微抽動,迅速朝著林間衝去,此番他再也不必細細搜索喬止誼離去的痕跡,早已是知曉了路徑!

    果不其然,那打鬥之聲與記憶中一般無二,他耐著性子藏身於一處灌木後方,結局沒有半分改變,喬止誼被紮成了刺蝟,帶著不甘死去。

    冷蕭邊上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隻兔子,猛然竄出,沈將軍和許毅二人又是對話了幾句,竟是一字一句、便連語氣神情都絲毫不差!

    沈將軍從包袱之中取出一塊幹糧,遞給了許毅。

    足足等了半刻,冷蕭卻是一愣,這一次,他的肚子竟是爭氣了!

    他連忙吞咽了一口唾沫,製造出了聲息,這輕微聲響,果真沒能逃過沈將軍雙耳。

    沈將軍頓時長槍橫掃,將冷蕭藏身的灌木盡數毀去,冷蕭便是大大方方的走了出來。

    那沈將軍看了冷蕭一眼,並未質問他是否江耀城奸細,反是上下打量著他,忽然笑出了聲:“你這小子,怎的還喜歡女子裝束,當真是有風格,年輕人就是不一樣,有膽魄!”

    便在冷蕭一愣、那數十衛兵哈哈大笑之時,沈將軍瞬息收斂了笑意,厲聲嗬斥道:“小子,從實招來,你可是江耀城奸細?你大可放心,本將軍不殺凡人,可但凡你有一句假話,本將軍定要活剝你的皮!”

    聽聞沈將軍的威脅,冷蕭那一絲愕然盡褪,反是鬆一口氣一般,隱隱帶著一絲喜色。

    沈將軍不由瞪大了眼珠,心中暗忖,這年輕人八成是個傻子,怎的受人訓斥還這般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