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十三棍,柔克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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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陣法,冷蕭遠遠觀之,實際不過是一群白胖和尚胡亂將雷昆侖圍住罷了。!其幾人,出手間倒是彼此相合相依,尚有些章法,而多數之人,都是各顧各的,哪裏有什麽配合。
捫心而論,這夥和尚實力倒也不俗,氣勢也凶,看來都是經過錘煉的人物,不說對敵,彼此修煉時定是拳腳到肉的,才能養出這一股勢頭來。
隻是冷蕭心,卻又有另外一番想法:“這夥和尚,不像和尚,倒像是落了毛的賊寇之流。”
一個高大和尚,生得白麵粉嫩,如養尊處優的種豬一般壯碩,手臂舞動間,便如麵粉團子一樣來回揉造。
高大白胖和尚眉眼帶笑,如一尊笑麵佛陀,出手卻端的是陰狠毒辣,一根剛柔並濟的哨棒專往雷昆侖下三路行去,絕無留情。
其身側,一個幹瘦如猴、賊眉鼠眼的和尚,借著他的體型遮掩,行的更全是“猴子偷桃”、“海底撈月”這般路數,驚得雷昆侖稍顯忙亂,不厭其煩。
雷昆侖性格雖狠雖暴,平素卻是行得正,坐得端,這般下三濫的路數,倒是瞎貓撞了死耗子,正戳著了他的軟肋。
他一時落入下風,敗退間,有十三個高矮胖瘦皆不差許多的和尚結成“五”、“下六”、“一”的陣式,阻了雷昆侖前路、後路乃至騰挪的空之路。
“十三棍陣?”
冷蕭掃去一眼,這棍陣不算多高明的陣式,不過民間零嘴未必不得山珍海味,十三棍陣攻擊並不高明,防禦也不甚強,奈何攻守兼備,騰挪如驚鴻,此陣最妙之處便在布陣之人的輕功以及默契。
“看這些個和尚,默契天成,必然是長此修煉,輕功也有了當年那十三‘攪屎’僧的三成火候,不過,單此而已,決計拿不住昆侖。”
冷蕭當年曾敗過號稱十三攪屎僧的一夥強盜,那十三人的哨棒更是精鋼所鑄,起眼前一行難纏不知道多少,縱使雄獅猛虎,也要被流沙泥沼給纏至力竭,難逃一死。
那時,若不是仰仗角兵之利,劍勢之凶,連將幾根哨棒斬成了幾截,隻怕當今江湖十三攪屎僧惡名猶在,卻無他折花劍客冷蕭了。
未出所料,雷昆侖硬瘦那高大白胖和尚頂胸一棒,他一身外家橫練功夫可稱宗師,皮堅如鐵,肉硬如鋼,一棒頂在心口,連哼也沒哼一聲。
而那瘦猴和尚自高大白胖和尚身下竄來,如要受雷昆侖胯下之憐,手一棒直朝著這條大漢的會陰穴撞去。
雷昆侖以掌法聞名,這一身橫練功夫不過為輔,多有疏怠,罩門便太多了,這等脆弱之處,絕不敢叫人搗一搗。
當即一掌托天、一掌震地,托天一掌,將十三棍陣的位於“天”的和尚擊開,震地一掌則直將那瘦猴和尚的哨棒拍了個稀碎,瘦猴和尚躲閃不及,眼看這一掌拍碎哨棒後來勢不減,朝他當頭罩下,他臉色登時由紅作白,由白再作灰,絕了生念。
棍陣和尚“下六”立時呈“”之式,攔阻了雷昆侖雙手、雙足、前胸、後背,叫他如入牢籠,“五”則呈“五行”陣式,各自提起哨棒帶哨的一頭,猛地吹響,臉盤鼓脹得發紅發紫,端的是絕然沒有省下力氣。
“一”之人輕功最妙,被擊飛時在簷一蹬,又如燕子回身般撲了回來,口嗬斥:“蠻賊,休要傷人!”
如此一阻,雷昆侖抬手相交,掌之力如大浪濤濤,一波三折更是未盡,如要撲天逐日,將“一”和尚再次震飛,口湧出的鮮血灑了一路。
“五”和尚哨音貫耳的招式尚未用成,一口氣被震了回去,險些將胸膛撐裂;“下六”和尚的哨棒同時被撕拉震成了木條竹篾,難堪再用了。
而高大白胖和尚正是借此,一把將瘦猴和尚提了回來,救回了他一條性命。
雷昆侖叱道:“十三棍陣幾度出現在江湖,奈何次次都是叫些賊子匪類學了去,當真是辱沒!”
冷蕭瞧得驚,那十三個和尚退至一方,吹頭喪氣,仿佛真被戳到了軟處,有所愧疚。
爭鬥起時,方丈始終隔岸觀火,傲立一方,便是門下弟子要被碎了麵門,也沒有半分出手的相救的意思。
此時,宛若瞧出了幾分端倪,才是暢而一笑,老氣橫秋地指點道:“你這後生皮肉雖堅,眼耳口鼻、神闕會陰,處處都是罩門,如漏勺取水,笨拙不堪;再說掌法,剛猛有餘,靈動不足,老衲這些個弟子不爭氣,腦子轉不過彎來,可你要想勝過老衲,便要如赤腳僧漢刀山,非落得個遍體鱗傷的結果不可。”
雷昆侖冷哼一聲,斥道:“大話聽得我耳朵都要生了繭子,便叫我來領教領教你這老賊禿的高招!”
若說初時鬧事打人,不過是看不慣這些和尚的口氣態度,不將人放在眼裏,如待牲畜。
此時見了,這雲寺連方丈帶弟子,僧眾各個帶著匪氣,哪裏是什麽正經僧人!所謂施粥,恐怕是醜漢子紗巾遮麵,硬要充個美人來罷了!
“老賊禿,吃我一招!”
雷昆侖先發製人,如蠻牛撞去,瘦猴和尚看向方丈時,眼懼意一閃而過,唇角冷笑道:“好個不知死活的莽漢,今日方丈手下,再要添一條亡魂來。”
方丈才是擺起架勢,宛若老漢子打養身拳似得扭動起身子來,看似拙劣緩慢,實則快若驚鴻,勢如飛星,隻聽他一字字吟道:“三點秋水留北雁,一尾江鯉躍龍門!”
張手便是一收一放再一扔,雙手憑空揉作,如將雷昆侖揉成團,當空擲了出去,足三十丈有餘,撞碎了幾片白瓷瓦,與路過的灰雀照了個麵。
“好一式借力打力!”冷蕭暗讚一聲。
方丈雲淡風輕,眼下雷昆侖經脈受阻,氣血不順,身子如胎兒受困於胎盤,縮成了團,輕功不得施展,如此高度跌下來,非要摔他個七零八落不可。
“這廝莽撞慣了,卻不知江湖人才輩出,他哪裏能次次都有好運氣。倒是如今我在,他即便再放肆些,又有何妨?”
遠來一聲輕輕長笑,一人倚牆,方丈心下一驚,如此半晌過去,他竟始終未能察覺此人。眼睛再是一閉一睜,牆邊之人卻沒了去向,仿佛是他幻聽、幻視了一般。(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