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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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戈的脾氣明顯要很多, 他嗅了嗅食物的香氣, 睜開水潤潤的黑眸:“我要吃。”

    戚世欽:“要吃就起床好不好?今天我們要回家呢,你奶奶今天殺豬,咱們回去看看熱鬧。”

    那我要先吃一個。”戚戈很給麵子的同意了,然後嘴巴張的大大的,等著爹爹的投食。

    吃到嘴裏後, 他從被窩裏鑽出來, 屋裏有火盆,倒是不冷。戚世欽幫他把衣服一件件的遞過來,小小的一團認真的穿著衣服,也不要任何人幫忙。

    伺候的侍女也把洗漱的水端了過來,折騰的這一會兒, 魏景書也醒了過來, 他可不比自個兒子, 站在床邊讓下人伺候著穿好衣服。

    用完這份遲到的早膳他們就坐上了馬車,車上用動物皮墊的軟軟的, 拿著暖手爐倒也不覺得冷。

    臨近村莊的時候,就聽到了一陣豬嚎叫的聲音, 到了地正好趕上看, 那豬叫的撕心裂肺,周圍都是看熱鬧的人。許多男的聚在一起幫忙,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沒多久那豬就沒了動靜。

    眾人把它抬進一個超大號的木製容器裏, 裏麵裝滿了滾燙的水, 殺豬匠人拿出工具把豬身上的毛給弄下來,感興趣的人也幫著弄。

    戚家幾個女人忙活的腳不沾地,大家商量好了中午就在這裏吃飯,殺了豬當然得做些好的。

    到了中午,一部分早已跟著去下一家殺豬,另一些關係近的則是留了下來,戚家把兩張大方桌拚在一起,才勉強讓人完全坐下。

    大家一起熱熱鬧鬧的吃完飯,等人走完了,氣氛才靜了下來,周翠翠喊著戚世欽:“小六,我讓你帶的紅紙你帶了沒?”

    周翠翠所說的紅紙就是寫對聯用的那個,平日裏村裏都是去市集上買,今年兒子回來了,自然也就不用去了。

    戚世欽:“買回來了。”

    周翠翠:“那你這幾天把對聯準備好,快過年了,到時候咱們把它貼上去,看上去喜慶。”

    好。”戚世欽欣然同意了。

    周翠翠又開始指揮起幾個兒媳婦要把整個房子打理的幹幹淨淨,一塵不染,索性這青磚大瓦房才修好沒兩年,整理起來也便宜。

    忙活了一下午整個房子看起來煥然一新,令人心神愉快。

    快過年了,這幾日過的似乎尤為輕鬆,整個村裏都充滿著歡快的氣息,這天戚世欽把寫好的吉祥對聯拿了出來,用廚房熬出來的漿糊給貼上。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周翠翠總覺得屋裏缺點啥,帶著戚大郎夫妻去街上看看買些回來。

    誒,這幅貼大門口吧。”魏景書說道。

    戚世欽看了一眼:“也行。”

    還不到門口,砰砰砰的激烈敲門聲就響起了,伴隨著不客氣的叫聲:“開門!快開門!再不開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啊!”

    小奶狗率先反應過來,凶狠的朝門口叫了起來,企圖威懾一下壞人。家裏其他人聽見響動也都紛紛出來了,戚世欽對著魏景書道:“你先回屋去。”

    魏景書知道自己挺著個大肚子不安全,眼神擔憂,不放心的叮囑道:“你小心點啊。”他拉著戚戈的小手將兒子也一並帶回去了。

    吱呀——,門被戚世欽打開了,他麵無表情的看著來人:“你們有什麽事?”

    那一身橫肉的打手一招手,身後有小弟把一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人帶了上來,之見戚四郎眼皮耷腦的叫了一聲:“六弟。”然後就低下頭不做聲。

    鄭氏哭泣著撲了上來:“四郎,你這是怎麽了?你們這些人都幹了些什麽?我…我要報官。”

    嗬!”那領頭的打手嘲諷道:“報官?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報官也沒有用。戚四郎在我們賭坊欠了兩千三百兩銀子,隻要你們還了,那麽一切好說,但要是不還,哼哼,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這、這怎麽可能?”鄭氏不敢置信,她道:“你說的都是假的對不對?”

    她使勁搖著戚四郎的肩膀,“你告訴我,他說的都是假的對嗎?”見戚四郎羞愧黯然的眼神,她崩潰的大喊:“你怎麽能這麽做?你這是要毀了我們這個家啊!”

    戚四郎突然掙脫了束縛,連滾帶爬的跑上前抱住戚世欽的大腿,痛哭流涕的說:“六弟,你、你救救我,我不想被剁手啊!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六弟。”

    戚世欽強忍著四哥的鼻涕眼淚擦在了他的衣服上,雖然他和四哥的關係不親厚,但也不好不管。他問道:“你是怎麽欠到這麽多銀子的?”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經常跑過去玩幾把過個手癮,這段時間也不知怎的越賭情緒也激動,他們也肯讓我欠錢,我就…我就這樣了。六弟,你可千萬要救救我啊,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那領頭的道:“怎麽樣?你們是交銀子呢,還是讓我剁掉他一隻手?”

    戚四郎嚇的瑟瑟發抖,哀求的更厲害了。

    戚世欽:“這麽多銀子我們一時半會也沒有,你總得給我們一些時間吧。”

    領頭之人道:“好啊,那我就給你們三天的時間,要是到時候你們還是交不出來,就被怪我們翻臉無情了。畢竟我們開的是賭坊而不是善堂。”

    撂下狠話之後,一群人呼啦啦的走了。

    對於賭坊這方麵戚世欽是不了解的,哪怕是在現代,他家境富裕,他也是沒接觸過這方麵的,他哥天天盯的嚴著呢。不過那句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說的沒錯,這事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也沒什麽辦法。

    不過,賭坊竟然能讓戚四郎欠這麽多,這讓他覺得有些莫名,要知道普通的農戶家庭,區區幾百兩就足以讓他們傾家蕩產。

    而且要是戚家將戚四郎分出去,賭坊就真是拿不到一分錢,而開賭坊的目的是什麽?當然是銀子!

    回到家的周翠翠知道自己家裏欠了一筆巨債,當即氣的昏了過去,戚世欽眼疾手快的抱住他娘,語氣驚慌的喊道:“娘,娘你醒醒。”

    小戈,快點去找李大夫過來,跑快點。”戚世欽急忙轉頭對戚戈說。

    戚戈應了一聲,很快就不見了身影。

    不多時,李大夫坐在圓凳上給周翠翠把脈:“這是情緒波動太大,氣急攻心導致的暈倒,問題不大,我給你寫個藥方調理一下,注意保持平穩的心態就好。”

    謝謝李大夫。景書,把診金來過來。”戚世欽一路送著李大夫出門。

    回到床邊的時候,默默握著娘的手,用自己的異能去幫著調養身體,剛剛一時心急,還真沒想到這回事。

    沒過多久,周翠翠就醒了過來:“小六,我這是怎麽了?”

    娘。”戚世欽拉著周翠翠的手安慰道:“剛剛李大夫來看過了,說您就是一時心急所以才暈倒的。您年紀大了,怎麽這麽不知道保重身體,娘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們這些孩子該多難受啊。”

    周翠翠難得露出溫和的笑容,她的手輕輕拍了一下戚世欽的手背,轉眼又想起昏倒前的糟心事,眼淚不住的往下淌,聲音顫抖:“那個不孝子在哪?讓他滾過來。”

    戚四郎從角落扣扣搜搜的挪過來,頭也不敢抬,低聲叫了一句:“娘。”

    周翠翠猛的從床上起來,抓住戚四郎就是一陣捶打:“你這畜生,家裏好不容易過的好點你就這麽糟蹋,你這種畜生怎麽不幹脆去死,你還回來做什麽?家裏有多少銀子都不夠填這個窟窿啊!”

    娘,你救救我,我還不想死啊!”戚四郎跪在地上,或許這一刻他是恐懼而後悔的。

    罵了半天,娘倆摟在一起皆是大哭起來。

    大家正勸說著,外麵有一人喊道:“戚四郎在屋裏嗎?你娘子跳河了。”

    眾人一驚,戚四郎趕忙跑了出去,雖然兩人一直沒有孩子,但是感情還是相當深厚的,不然他也不會一直守著這個不下蛋的母雞。

    一路來到河邊,何月正幫著做一些急救,戚四郎一把把人推過去:“滾遠點!”

    何月摔了一個屁股蹲,生氣的說道:“你看不出我是在救你娘子嗎?”

    戚四郎沒有理她,自顧的抱著鄭氏哭喊,可能是何月的急救有了用,鄭氏漸漸清醒過來,看見抱著她的丈夫。她哭著說:“你還救我幹什麽?你做下這種事情,就是在逼我去死啊,正好我也不想活了,你放開我。”

    鄭氏推開戚四郎的手,又要往河裏跳,戚四郎趕緊攔住。

    這時李大夫也趕過來了,戚家發生的事他也聽說過了,這村裏但凡有個風吹草動都會很快傳的人盡皆知,他心裏一歎,這誰沾上一個賭字,還真是要命。

    你娘子這是懷孕了。”把完脈之後,李大夫說道。

    什麽?”鄭氏一驚,眼中帶著一抹喜色,這是他們盼望了多久的孩子啊。很快,這抹亮光又消失了。

    哈哈,我…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戚四郎興奮的語無倫次。

    有了又怎樣?跟著你這賭鬼父親日日提心吊膽、擔驚受怕嗎?”鄭氏責問道:“這孩子我生下來自己養,我要回娘家,我不會讓自己的孩子有個賭鬼父親的。”

    她深知村裏那些賭徒的心性,戚四郎以往手癢常去小賭幾把,那時她就勸過了,但是戚四郎還是偷偷的去過。後來她見戚四郎還是很有分寸,從不會玩大,索性也就隨著他,沒想到這一放縱就出了大事。

    戚四郎拉住鄭氏:“別、別走好不好,都是我錯了,我以後一定改,我再也不賭了。”

    這是以後的事情嗎?你現在都保不住自己了,咱們從哪裏拿出那麽多的銀子?”

    戚四郎道:“有的,有的,我們還有小六,他肯定有辦法的。小六,你救救四哥,四哥以後這條命都是你的,好不好?小六。”他趴在地上不住的磕頭,額頭上很快就鮮血淋漓,看上去狼狽不堪,可憐又可恨。

    周翠翠:“你自己闖的禍,為難你弟弟做什麽?小六他不欠你的。”她心裏也傷心,但是也不樂意見到小兒子被為難,算算魏景書的嫁妝,家裏說不定能湊夠銀子,但是人家憑什麽要把自個的嫁妝拿出來?

    對於女人、哥兒來說,那就是他們以後安身立命的保障。

    要是其他兒媳婦還好說一點,但魏景書背後站的是縣令,她不能讓自己的小兒子從此以後在夫郎麵前抬不起頭。

    抹了一把眼淚,周翠翠道:“咱們各家都出一些,再把房子給買了,再在村裏尋處舊房子,能有多少銀子我也不清楚,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了。至於小六——”周翠翠含著淚心疼的看了一眼戚世欽:“你平日裏常給家裏買東西回來,估摸著也剩不了多少,但是這關係到你四哥的命,你稍微多出一點,留一些自己家用的,以後這個家你就別管了。”

    說完,周翠翠心就像被撕裂一般,這個家就這麽毀了啊!

    吳氏幾人撇撇嘴,不大情願,這又不是自個的丈夫,反正到時候她肯定沒多少銀子。不過當下,她卻是不敢撞在槍頭上。

    娘,你別哭。”戚世欽摟著周翠翠,讓她的臉靠在懷裏,手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我怎麽能不管這個家呢,我永遠都是娘的兒子啊,難道要我自己過的好好的,卻看著娘受苦,那我可做不到。你放心,這事我去找人問問,沒什麽大事的,我等會兒就去,剛好恩師現在應該還在家呢。”

    我的兒啊。”周翠翠痛哭出聲,好半天才平複了一些情緒:“你別強逼自己,要是沒辦法就算了,這就是命啊,你幫了家裏這麽多,你也不欠誰的。沈院長幫了你那麽多,好好謝謝人家,感情是相互的,咱們不能老讓人家幫忙,知道嗎?”

    好,我知道了,我知道分寸的。”戚世欽接過魏景書遞過來的手絹,輕輕的把娘臉上的淚水擦幹。

    等把周翠翠送回去之後,戚世欽才鬆了一口氣。

    他其實對於還銀子沒什麽意見,也不在意其他人的一些小心思。於他而言,銀子他不缺,除了明麵上的,空間裏也有不少價值連城的東西。能用銀子解決的事,那都不是事。

    這個家裏,從小大哥就帶著他,讀書時也經常是大哥來接他,感情自是可以。而二哥,不得不說這是個很善於和人相處的人,他能讓你心甘情願的給他些好處,對戚世欽也算是愛護有加。

    至於其他的兄弟姐妹,他其實並沒有多少的感情。

    當然了,最重要的是他娘了,戚世欽是比較戀母的一個人,總是受不了他娘難受的。

    你現在就要去城裏嗎?要不要我和小戈陪著你?”魏景書幫著戚世欽換了一身衣服,嘴裏問道。他並不反對相公去幫別人,這是個有本事的男人,他相信自己是不會吃苦的。

    當然,戚世欽送他的一些貴重首飾也起到了重要作用,每月戚世欽手底下的生意也是他在管著。

    事關家裏的財政大權,魏景書可是興致勃勃的,戚世欽也由著他,反正一家人,他也沒打算有什麽花花心思。

    戚世欽道:“這一下子就是兩千多,銀子出了沒關係,我總得去了解一下情況吧。”他在魏景書白皙的額頭上親了一口,“等會兒你去教兒子讀書,讓他把布置的作業做完。”

    因為戚戈更聽他娘的話,戚世欽幹脆找魏景書一起教,書房內,他們一起教導兒子,然後魏景書靠在躺椅上看著話本,戚世欽則看些書,畫麵很是和諧美好。

    當然了,一直在爹娘眼皮子底下寫作業的戚戈感覺美不美好,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