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柒夜便“踏踏踏”飛速衝向葉楓，騰在空中握拳，拳勁讓空氣吞吐形成渦流，朝葉楓衝去。

    這可是巨靈神將的得意一擊！

    “破天荒神”！

    拳勁如龍吟，但是葉楓連眼皮也不眨一眨，輕踏幾步，踱步來至半空，身體周邊的白氣散去，一道幽冥色的黑光頂替上來。

    嗡。

    這一拳像是砸在什麽軟綿綿的東西上一樣，不作聲息，葉楓的身體周邊，這兩層氣團交替作用，一瞬間，擒住了李柒夜。

    “這怎麽可能！！”綠袍男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李柒夜的身體使勁掙紮，但是掙不脫葉楓的控製。

    “這小子！”綠袍男瞧出味道了：“他剛才還處於瀕死狀態，竟然在這瞬息功夫，領悟了道主的最高領域，天道法尺……這不可能，這尼瑪是個什麽逆天的修煉速度？”

    不可能，絕無可能！

    九天之間，無一人能在短短瞬息之間堪破天地造化，掌握天道法尺，擁有掌握匹敵天神之力，這簡直荒謬。

    就連那個號稱是天地人三才一身的鬥齊道主，也用了數萬年未能堪破這一道。

    這……天方夜譚！

    綠袍男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區區一個葉楓，居然掌握了撼動神將的實力。

    “給我上！全身禁錮解開，限製解除！！”綠袍男怒吼。

    隨著他這一聲乖僻的吼叫，四周無數神奴忽然之間變了臉色，一個個眼珠赤紅，青筋凸起，兩手扣在太陽穴上，作痛苦之狀，有的倒在地上掙紮，有的直接口吐白沫。

    但這並未持續太久，因為下一刻，他們體內的仙靈氣陡然之間衝體而出，本應無色澤的能量，化作黯淡的金光，籠罩在他們的肢體表麵。

    接著，這些金光滲透入體，轟轟轟的連響，九成神奴都無法負擔全額的神將之力，頃刻間，轟成了一具破爛不堪的屍體。

    “廢物，連容器都做不到，啥也不是！”綠袍男冷哼一聲。

    留下數千人，但，也夠用了。

    數千人如同他任意擺布的玩具，朝葉楓奔襲而來，一個個刺破濃夜，像是流星，燃盡身體內部所有的仙靈氣，隻為一擊。

    葉楓此時的光影瞳已經徹底融入他的“道”中，在這裏，審度世間一切，高屋建瓴，已經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是仙靈氣！

    那些本應該作為體內能量積蓄的仙靈氣，在這綠袍男的摧使下，居然成了一種催化劑，讓這些可憐的神奴成了容器，短暫的時光內，使他們能夠借用神將的本尊實力，雖然強悍，但是副作用極大。

    很可能，是“日拋”產品，用完即棄。

    眼見數千道赤亮的光華，代表著萬計的生命消逝，葉楓無論如何也無法忽略這種淡淡的悲哀，他張開手，大地塵埃讓開一道裂縫，從中升起無數劍光。

    斬擊的大道，與真音徹底融合在一起。

    在頓悟的修行之中，葉楓並沒有什麽突破凡人禁錮的天道悟性，也不是什麽奇才。要征服體內真音，也並不容易，甚至充滿了威脅，時時刻刻，他都可能葬身其中。

    但是，在這反複修煉的瞬息之中，葉楓的腦海裏，湧入了難以計數的信息。從往事今生，到千百萬大小世界的存亡寂滅，一瞬間進入他的腦海。

    仿佛是在一個瞬息的功夫，遊曆了整個大千世界一般。

    不，不是仿佛，是確切如此。

    雖然不知道這究竟是何種力量，但是此刻的葉楓，也是彼時彼刻的體驗，頂著腦袋炸裂的風險，葉楓強行咽下這些崩塌的信息流，與他的氣海融為一體。

    即使是天君的真音，也抵抗不住如此綿密海量的信息，最終，這股惡毒的詛咒，竟然反轉了陣營，成了葉楓掌控的力量。

    而此時，這力量即將蘇醒！

    葉楓睜開眼，手握音節，扣的一聲，打了個響指。

    下一刻，萬千神奴，盡管帶著無窮無盡的神將之力，卻在接近葉楓的那一瞬間，轟然炸裂，體內組織被破壞殆盡，紛紛墜落。

    而綠袍男，顯然經受不了這種程度的“玩笑”，嘴也跟著結巴起來：“真真真真音？？？這這這這小子，幾時傍上了多聞天君？開什麽玩笑？”

    眼見白妖道宮十萬眾的神奴居然盡數慘滅，綠袍男慌了陣腳。

    綠袍男見葉楓神威當世，一時無兩，心裏早已經罵開了，雙手一張，讓“借用”神將之力的李柒夜衝上前去，獰笑著大叫：

    “好好好，我承認你夠厲害，來嚐嚐這招！”

    李柒夜衝了過來，葉楓閉上眼。

    身體內部的信息海量湧入，讓他有些混亂，李柒夜的突然襲擊，葉楓並未躲開，但這一拳，卻是真正意義上的“神將級別”！

    李柒夜的拳頭膨脹如砂鍋大小，手擎雷霆，糾纏著葉楓的身體，熾熱的空氣把周遭一切焚燒殆盡，隻留下葉楓的那兩縷幽深的微弱氣息。

    接著，一拳狠砸入葉楓懷裏。

    大開大合的這一拳，沒有任何技巧，但是雷霆神威浩瀚九州，震碎山河虛空。上界神將之所以不輕易下界，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任何一個神將級別的高手，其強悍的靈力都足以擾亂甚至毀滅一個小世界，就算是六重天，恐怕也很難支撐得住巨靈神將這樣的憤怒。

    天穹傾蓋，洪水逆流，李柒夜的拳頭發出了萬鳥齊鳴的動靜，葉楓身體動也不動，一葉扁舟似的立著，衣服玩兒命似的狂舞著，呼呼作響。

    但是葉楓臉色依然不變，靜靜凝望著李柒夜，怒吼的狂風聲在他發梢間瘋狂撩惹，葉楓連指頭也不動一動。

    “李柒夜，這就是你渴望的複仇，這就是你渴望的力量？”葉楓的聲音震得嗡嗡響，低沉的嗓音富有磁性。

    不，並非磁性。

    而是，真音！真音的言靈之力，李柒夜的身體不受控製似的緩緩升起，半空中，掙紮，猙獰，呻吟，甚至發出劇痛的痛苦叫聲。

    言靈的力量具象化為一道一道小蟲大小的回形符篆，閃著微弱的光亮，覆蓋在李柒夜的身體表麵。

    但葉楓並沒有控製他，碩大無比的拳頭停在了葉楓的臉前，勁風衝過，葉楓的身體後麵，高塔轟然被斬成無數的碎屑，並轉眼寂滅，歸於虛空寧靜。

    最終，就這樣停在了葉楓的臉前。

    綠袍男嘶吼道：“愣著幹什麽？就差一步就得手了！你倒是動啊！”

    他拚了命似的，五指嘎吱嘎吱抖動，使出渾身解數，但是卻再也無法讓李柒夜如他所願地行動。

    李柒夜的身體耷拉下來，有些疲倦地收縮起來，抽幹了的肉軀仿佛幹屍，在空中墜落。

    “這不可能！”綠袍男大叫。

    “聒噪！！！”葉楓吼道。

    他的聲音如同一道氣箭，眼神一瞪，這聲音穿透了綠袍男的咽喉。

    見血封喉。

    綠袍男的喉嚨咯的一聲，碎裂開來。

    他的肢體被一股惡毒的音浪吞噬，轉眼之間，就消散成粉末狀，而隻留下一縷殘魂與神識，不斷受到真音的折磨和騷擾。

    但這已經不是葉楓所關心的事了，他伸出手，李柒夜的身體便應他的力量，緩緩停在空中。

    此時，整個戰場上，倒下一片無助的軀體，他們本都是雄赳赳氣昂昂的神奴大軍，足有十萬數眾，如此規模，幾乎可以踏平下界的任何一個角落，可見，神庭對六重天的這次暴動，極為重視。

    但他們，現在就像是用過的垃圾一樣，紛紛攘攘倒在地上，連身體也支撐不起，不出三日，必然暴斃。

    這，便是“借用神之力”的代價。

    葉楓在他紛繁複雜的腦海當中，捕捉到這樣一絲知識——雖然這些東西倒像是有人硬塞進來的，但畢竟，有用。

    葉楓歎了口氣，帶著李柒夜，回到嘉世團。

    如今的這裏，繁華不再，一片荒蕪，又恢複了往日六重天界的那份“安寧”。葉楓總算知道，為什麽下界總是如此貧瘠。

    這是神庭挑起來的矛盾，隻有下界出於不斷的矛盾之中，才有可能讓神庭安寧和諧。

    這，便是神庭世界的法則，也是這個世界最大的悲哀。

    而今，無數的犧牲者，換來的“繁華”，也真的隻是曇花一現。

    負了傷的嘉文不能迎戰，但是仍然奮力把剩下的難民和傷員轉移到了安全地方，等到葉楓帶著李柒夜回來的時候，見他滿身是血，表情複雜，兩人話都不多。

    “勝了？”嘉文問。

    “啊……”葉楓點頭。他回頭瞥了眼李柒夜，無奈地苦笑：“隻是……我也不確定，到底是賺了，還是賠了。”

    兩個大男人仗著廢墟盡頭，苦笑。

    這時候，天空下起血水。

    那一片浮躁的空中，無數暴斃而亡的神奴化作怨念的積液，無盡的赭紅色血水順著他們的臉頰流下，看上去，十足的悲涼。

    嘉文拍了拍葉楓的肩膀，又看向李柒夜：“你朋友怎麽樣？”

    葉楓搖搖頭，他現在想的是，如何跟李晴交代。

    找到李晴的時候，她支援在廢墟當中搜救——但顯然這是口是心非，人在一個橋洞樣的廢墟安全角裏，雙手抱著膝蓋，臉色很沉重，一見到葉楓，表情更是難以言說。

    喜悅？還是悲涼？

    “葉楓！”李晴抬抬頭，見了葉楓，眼裏閃過一絲喜悅，但是很快消逝。“你……贏了？”

    葉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見這裏四處遮光，也淋不到雨，便把李柒夜輕輕擱下，盤腿坐著。

    李柒夜的身體迅速幹癟下去，臉色蠟黃。這都是神之力的“後遺症”。

    而其他人呢？

    葉楓抬起頭，見到天空那些漂浮起來的塵埃和血水，那些，是十多萬神奴的屍體組成的。

    能讓天文氣象發生逆轉的神之力，在人的身體上作用，幾乎沒有人能夠真正承受得住。

    在如此強壓的靈氣侵蝕下，李柒夜的身體絕無可能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