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就你也配姓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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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陽的熬夜精神顯然超過了蘇楊兒的身體負荷,她一夜未眠,此時隻除了鞋襪,便和衣而眠,這一覺睡的十分香甜,自愚中日出至日落西山,隻在不久前隱約聽聞院中傳來滾滾車輪聲,她微微側了下身子,但依然未見轉醒。

    直至小玲將她喚醒,說是王伯回來了,邀她去庫房中過目適才拉回來的錢銀時,她才立即來了精神,雖然在她眼中600兩白銀14694貫這個數字不過爾爾罷了,但像這種一覺醒來便能數錢的事情,她最開心不過了。

    可當她來到後院中的庫房時,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這麽多!”

    卻見此時蘇楊兒眼前擺著十數口大箱子,每口箱子上皆掛有一把鐵鎖,這些箱子極大,哪怕裏麵沒有東西,目測也得有十數斤重,占滿了本就不大的庫房地麵。

    老王取出一串鑰匙,打開其中一口箱子,箱子裏卻是一片黃澄澄的物事,仔細一看竟是一串串用細繩穿係著的銅錢,這些銅錢圓形方孔,大多嶄新,像是新打製的,在老王手中油燈的照耀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這特麽也太多了吧!”

    眼見這麽大的箱子竟然都隻能勉強盛下這些銅錢,眼看便要溢出的樣子。

    蘇楊兒不由的暗咽了一口吐沫,她本還對蘇父一生心血嗤之以鼻,隻以為600兩不過是個大元寶,此時卻妙目圓睜,恍然悟到:“這和電視劇裏演的不大一樣啊。”

    蘇父十年辛苦又豈能尋常,蘇陽此刻見到實物後,方才明白這些錢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樣。

    這時王伯道:“小娘子,這一口箱子裏約有2000貫,這裏有8口,其中一口未裝滿,算上府上原有的3000貫積蓄,這裏共有9口銅錢箱子,共計17694貫餘2000文。”

    說罷,他又取出另一柄鑰匙,這一柄並未和之前那一串係在一起,而是單獨的兩把鑰匙係在一起,分別打開了另外兩口箱子,箱內在油燈的照射下立即反射出淡淡銀輝。

    “是銀子!”

    蘇楊兒屏息望去,這一瞧險些讓她再次嗝屁過去,她此刻的心情如同前世蘇陽去領彩票大獎一樣,同樣是不勞而獲,同樣是天降橫財,好在這一次她有了前世的經曆,心理承受能力好了很多。

    但見老王這次打開的兩口箱子中疊滿了雪花花的銀塊,但模樣並非是蘇陽印象中的元寶狀,而是形狀不一的碎銀塊,有的大小,有的小些,兩口銀箱都未裝滿。

    王伯歎了口氣道:“這是府上原有的300兩銀子,和今日得來的600兩,銀箱共有兩口,共計900兩,也是你爹爹這輩子的心血……”

    言畢,他將手中的那串銅錢箱鑰匙與銀兩箱鑰匙一並交給了蘇楊兒,道:“小娘子,老奴侍候了你蘇家兩代人,你爹爹臨死將賣身契還給了老奴,囑咐老奴為你尋個好夫婿,可如今老奴非但沒能照顧好你,還沒能守住你爹爹一生家業,伯伯實在有愧於他,您好自為之吧……”

    蘇楊兒呆呆接過那串鑰匙,聽到老王的話方才回神,見老王要走,連忙攔住去路道:“您要去哪兒?”

    老王拱了拱手,道:“小娘子,你放老奴走吧,你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老奴實在有愧你爹爹,沒臉繼續留在此地了。”

    蘇楊兒斬釘截鐵道:“不行!你不能走!”

    開什麽玩笑,他若走了,自己這個連此時的金錢概念都不熟悉的假女人別說南遷了,不被騙到窯子裏還給老鴇開心數錢就算好的了。

    蘇陽沒有別的好,隻有一點,那便是自知之明,憑自己這點籠統的“未卜先知”的本事和現在尷尬的弱勢群體身份,她必須有一大票死忠於自己的漢子相助。

    王伯見狀卻唉聲歎氣道:“小娘子,您現在這麽大的本事,又想著落葉歸根,老奴留下也沒什麽可幫襯你的了,您就放我走吧。”

    蘇楊兒聞言,心下暗道:“唉,也實在難為這老頭兒了,這麽大的家業轉眼被我變現,換成誰都受不了,看來我還得故技重施才行。”

    她將心比心,知曉老王大抵隻是一時衝動,隻要等來年他就會明白自己的“苦心”。

    當下她又悄悄將手伸向自己臀尖,狠狠一掐。

    “伯伯,楊兒不要您走!”

    這一招蘇陽百試不靈,雖有自殘嫌疑,可蘇楊兒這身子確實如條件反射般一吃痛眼淚便止不住往外流。

    眼見她又要聲淚俱下,王伯果然心軟,道:“小娘子,你別哭了,您這見天裏哭的人傷心。”

    “那您答應我不走了,楊兒不要您走。”

    王伯聞言輕吐一口氣,道:“唉,罷了罷了,不走了,不走了。”

    老王與蘇父是何等交情,說是主仆,實為兄弟,早在多年前,蘇父便起意將賣身契交還於他,為他自立門戶,可老王是自小被賣入蘇家的,連個像樣的名字都沒有,兒時人家喊他王小郎,到老人家喊他王伯,自然不肯走。

    忠心如他也自然見不得蘇楊兒哭哭啼啼,隻是對變賣家產一事感到寒心。

    而蘇楊兒這眼淚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聽聞他不走了,連忙擦幹眼淚,正想說些什麽時,一直侯在門外的小玲卻忽然跑了進來,道:“小娘子,王伯,有客人來了!”

    “客人?”王伯聞言,問道:“什麽客人?”

    “是一個年輕郎君,他說他是京中趙管事,晌午還與您見過,他還送來了這個,說是送給小娘子的,他想拜會一下小娘子。”

    邊說著,小玲將手裏的一隻玉簪遞到王伯手中,王伯接過後,微微一怔,道:“是他?”

    “王伯,是您說的那位買主麽?”蘇楊兒望著他手中的玉簪,想起了昨夜王伯與他說的馮莊主與京中趙管事。

    “等等,京中,還姓趙?”不待王伯回應,睡了一覺頭腦清醒了許多的蘇楊兒忽然心中一動,似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若沒記錯的話,宋庭的皇室可就是姓趙的。

    這時王伯道:“正是,不過他怎麽來了,晌午見他時,他說很快便會回京的。”

    他邊說著細瞧了一下那枚玉簪後,道:“小娘子,這東西不錯,您收下吧。”

    他是生意人,眼力自然是有的,立即瞧出這玉簪價值不菲。

    蘇楊兒接過這簪子,她不比王伯看不出好壞來,也不是真女人,對這種東西沒什麽感覺,隻有些提心吊膽問道:“王伯,這位趙管事是何人?”

    “哦,他是馮莊主的朋友,老奴去尋馮莊主時,他恰好正在莊主家中做客,聽聞是汴都中通源貨行的總管事,這次他與馮莊主合購咱家物事,有小半是他出的。”

    “貨行管事?”蘇楊兒聽了這話心下稍安,心想:“這天下趙姓之人千千萬,總不該每個姓趙都跟皇帝扯上關係。”

    “那楊兒要見他嗎?”蘇楊兒給足了王伯麵子,她知道這個老仆適才之所以想走,有少半原因估摸著是麵子掛不住了。

    “小娘子,東西咱們收下了,自然是要見的。”

    老王顯然也知道自己家這個小娘子在外著實有不少人眼巴巴的盯著,是以對趙管事的要求不感到奇怪,蘇父死後與蘇家來往的年輕人多半是為了這個美嬌娘。

    當下老王問道:“他現在人在哪兒,是一個人來的麽?”

    小玲答道:“是一個人來的,在客廳裏候著呢。”

    老王點點頭,道:“小娘子,我們去見一見他吧。”

    蘇楊兒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心想:“這哥們買我東西,如果是為了泡我,那也夠下本錢了,見都不見就太過分了。”

    他這個假女人自然是不怕見男人的,但是京中趙姓這來曆還是讓她有些害怕的。

    當下鎖上庫房後,蘇楊兒隨二人移駕客廳中,說起來自蘇父死後,這客廳也許久未見客了,平日裏除了下人來打掃一番外,冷冷清清。

    三人剛至門前,便見到客廳尾座上坐著一名年輕男子,這男子約摸二十歲上下,打扮兒倒是普普通通,身上淺灰色圓領袍子非綢非緞,隻是布衣。

    屋內男子遙遙見到三人便立即站了起來,開口道:“這位就是蘇娘子吧,真漂亮呀,俺叫趙九,特來瞅一瞅蘇娘子和俺買的這棟宅子,這宅子真大呀!”

    聽聞男子地道直白的河南口音及如農夫般的談吐後,令一直因為“京中趙姓”四字提心吊膽的蘇楊兒微微怔了一下,而後鬼使神差般笑道:“就你也配姓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