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I14章 小人之交甘若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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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楊兒起意同陸靖元詢問信上內容,可轉念一想,自己如徑直問他,他勢必知曉自己偷看了旁人家信,略一沉吟,才道:“喂,陸靖元,你爹爹今年多大啦?”
陸靖元微微一怔,問道:“你方才不是說不關心我家事麽,怎麽又問起他來了?”
蘇楊兒小嘴一撇,道:“我是想知道是甚麽樣的人,教出了你這樣的烏龜王八蛋來。”
她這話頗為惡毒,陸靖元心想,若是答了她,那便承認了自己是烏龜王八蛋,那他爹豈不是成了老烏龜、老王八?他一念及此,慍怒道:“楊兒,你罵我甚麽都沒幹係,可你切勿不能對他老人家不敬,你要知道等你入了我家門,他老人家也是你爹爹。”
蘇楊兒聞言,先是冷哼道:“誰對他不敬啦,你不想說就算了,凶什麽凶。”
又嗔道:“呸,你是你,我是我,我可高攀不起你爹這樣的大官!”
陸靖元躺在地上,斜眼去看她,隻見她眼波流轉,酒窩淺露,卻是七分薄嗔,三分嬌羞,決不似惱怒的模樣。他心中一喜,又憶起了那夜與她風流快活的情景來,哪裏還感覺到半點遭她擒縛的苦楚。一想到“苦楚”二字,突然心念一動:“苦楚?楊兒如此恨我,自必是恨我那夜粗暴,讓她飽受苦楚,才會這樣待我。”
轉念再想:“她如真的那樣恨我,又何必隻把我綁在這裏,卻不叫適才那把火把我燒死?隻因她與我已有肌膚之親,自知隻能委身於我,眼下不過是在出氣,等她氣消了,還是要乖乖嫁給我。”當下暗暗點頭,古古怪怪的一笑。
其實,他這番想法換作尋常女子大抵適用,可蘇楊兒貞操觀念與古人大有不同,她並不在乎陸靖元在她身上啃兩口,甚至如那夜般的淩辱,事後她也隻當是被狗咬了,是以眼下她才會對陸靖元留有情麵。
見他怪笑,蘇楊兒頓時不悅道:“你笑甚麽?”
陸靖元心想陪她玩玩,讓她解氣,再說些肉麻話,弄她害羞,到時她氣勢一軟,說不得便將自己給放了,於是說道:“楊兒,夫君餓了,你來喂喂我罷。”
“喂你?”蘇楊兒冷笑:“陸靖元,你這麽快就撐不住了麽,那你跪下來磕頭認錯,並發誓你我永不相見,否則我家可沒有便宜大米,白給你吃。”
陸靖元道:“我不吃你家大米,我要吃……”
說著他目光瞥向蘇楊兒豐滿胸脯,笑道:“楊兒,你把肚兜解開,我吃奶就可以了。”
蘇楊兒吃了一驚,萬沒料到他落到如此田境,竟然還敢調戲自己,一時間驚怒交集,忍不住抓起桌上的東西,便往陸靖元身上砸去,待聽到“咣當”一聲悶響,那物在他身上砸了個結實後,落到了地上才看清原來是嶽飛寄回的那隻囊鼓鼓的錢袋。
這口錢袋中有五貫之多,頗為沉重,陸靖元悶哼一聲,蘇楊兒又拿起一物來,正想再砸,卻覺得手中輕飄飄的,餘光瞥去,才發現自己拿起的竟是嶽飛那封信。
她心知此物砸他無甚用處,正想放下換一個重些的物事,又忽然想道:“對了,我不能直接問他信上寫了甚麽,可他若自己瞧去了,那可就不是我先偷看的了。”
她靈機一動,動作隻稍稍一滯,便將那信甩到他臉上,皺紙信封極鬆,信在一甩之力下飄出,恰好落在陸靖元臉旁,她起身冷哼道:“陸靖元,我看你是死不悔改了,那你就在這兒餓著罷,餓死你活該!”
說罷,她竟然推門離去,陸靖元忙道:“楊兒,你要去哪兒?”
蘇楊兒漠然不答,似是氣極,轉眼沒了蹤影。
陸靖元滿腹疑團,她的反應無疑有些出乎預料,偏離適才所思所想甚遠,他愈發不懂蘇楊兒究竟在想些甚麽。
他心想:“唉……這小妞兒心思真是古怪,她到底是喜歡我,還是恨我?”
“她就算不喜歡我,事已至此,她又能怎樣呢?”
“早知她是在騙我,那夜我便該做絕,管她髒不髒,取了她的身子再說!”
“日後如再有此等良機,我便要一不做二不休,讓她大了肚子,她總該認命了!”
想到這裏,他目露凶光,又頗有些懊悔。他想了半晌,見蘇楊兒遲遲沒有回來,當即試著掙紮了兩下,發現這繩子結扣怪異之極,越掙越緊後,又馬上停了下來,心道:“這麽結實的繩結,想必不是楊兒係的,定是陽寶那小子。”
“待我脫困,我定要讓這臭廚子嚐一嚐我的厲害不可!”
陸靖元麵帶恨意,前兩日他作威作福,蘇府上下無不對他畢恭畢敬,就連蘇楊兒也對他投懷送抱,夜裏將柔嫩身子任他摟抱侍寢。豈料一晝夜間,天翻地覆,溫柔鄉中的美夢做了還沒多久,便成了“階下之囚”,所謂樂極生悲,也不過如此了。
“她怎麽還沒有回來?”
陸靖元一麵想著,一麵又覺得閑極無聊,不經意斜眼瞧到麵旁書信,將頭轉了開去。
他知道這是嶽飛的家信,是以不願去偷窺人家隱私,原來此種道德自古有之,子書經雲中的“非禮勿視”講的便是這樣的規矩。陸靖元雖從不認為自己是甚麽正人君子,可平日大多時候,也不會像蘇楊兒那樣“毫不知禮”。
可是此刻房中靜悄悄的,隻有他一人躺在地上,再加之他側臉被燒傷,不便用傷口側臥,久候蘇楊兒良久後,又忍不住將頭轉了過來。這麽一來,那封信便在他眼前,除非他閉上眼睛,否則不看也得看了。
他歎了口氣,暗道:“罷了,我與家中也有些日子沒有聯係了,不知爹爹媽媽近況如何,嶽飛既然寄回信來,那想必是到了,看上兩眼,解解悶也是好的。”
想到這裏,他湊眼望去,隻看了一眼,不由低呼一聲:“咦。”
“嶽飛這手字倒是帥的很啊,沒看出來,他竟然寫的一手好字。”
宋士大夫大多重“字”,隻因本朝連續出了幾位“嗜字如命”的官家,以當今徽宗趙佶為最,有不少士人投其所好,入仕以練好字為終極目標,以此向官家邀寵。
陸靖元雖未曾有辛麵聖,但也頗為了解趙佶愛好,原本書法算是一件極高雅的愛好,可若因此廢寢忘食,於正業拒不理會,那便不是愛好,而是“怪癖”了,恰巧趙佶便是有這種怪癖,以至於朝野上下鬥字蔚然成風。
是以當陸靖元見到嶽飛信上之字,筆力雄厚,不由得有些驚妒,暗道:“怪了,他一介田舍郎,竟然將字寫的這樣好看。”書法在此時是一種極為昂貴的愛好,因為紙筆昂貴,而想要寫好字,又非得反複練習不可,他不知家境貧寒的嶽飛,是拿什麽練的一手好字。
他看了半晌嶽飛的字跡,一時竟忘了看信上內容,驚訝一陣後,才回神細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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