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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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終於在早晨七點鍾的時候稍減,可半個村子,也已成為汪洋。
所有的人,都是半夜被吵醒,再沒睡著。
早晨的山村,冷的讓人打顫。
村長在忙碌組織著搭建臨時休息區,簡單的工具,用幾根木樁把村民拿來的雨布加厚封好。
韓東這次沒去幫忙,他首先想到的還是安全問題。
天氣預報上雖然說下午是多雲轉陰,可看天色,這場雨恐怕隨時還會再蓋下來。
但此時出山根本不現實,老的老,小的小。山路打滑,甚至會有滑坡,未知危險太多。
要出門找信號之時,看到了坐在床上有些不對勁的媳婦。
韓東回到她身邊,憂慮伸手在她額頭上探了探,好燙。
夏夢則躲開搖頭:“老公,我沒事。”
韓東皺眉,他憑感覺,她體溫都有三十九度。可這裏又哪有藥物跟溫度計之類的東西,有也被淹沒了。
吃,穿,用,度。
全然缺失。
而且因為暴雨的原因,手機最後一格信號都消失掉了。
明亮的天氣,分明有種死氣沉沉的孤寂感。
他看了眼江雨薇:“你幫我照看她一下,我去找地方打電話。不能賭這場雨到底下不下,一旦賭輸,很可能要出大亂子。”
江雨薇遲疑:“可是這到處是水,你去哪找信號……”
“那也比在這幹等著好。”
“老公,你別去……”
韓東轉身親了下她額頭:“不去你怎麽辦。”
夏夢眼淚奪眶而出:“我就知道自己是個累贅,根本不該跟著過來。”
“別這樣,這麽說我還後悔帶你來呢。放心,我在部隊的時候比這複雜的環境都呆過,攀岩還是我強項,好好等著。”
走出去幾步,又回頭叮囑:“雨薇姐,她再持續高熱的話,用刺血法降溫。實在找不到趁手的工具,誰有耳釘取下來。”
話落,人便消失在了房間內。
夏夢隨著他離開,心好似也缺了一角。但卻毫無辦法,隻能祈禱著,不要再下雨,千萬不要再下雨!
可就算不下雨,她一樣想象不出,他該去哪兒找到信號。
她打了個冷顫:“鎮上不會幫咱們想辦法嗎?你快去把韓東叫回來,下這麽大雨,鎮上肯定是知道的……”
江雨薇低眼:“他不是那種把希望交給別人的個性。”
夏夢怔住,突然激動:“你自認為比我了解他麽?江雨薇,他是我老公,我同床共枕快六年的老公。他是什麽人,需要你來告訴我?”
“做慈善是大愛,可你當每個人都如你一樣,有精力有時間有金錢去撐的起這份大愛嗎?”
江雨薇歎息:“你還是少說話,節省些體力。”
夏夢失笑,進而眼眶通紅:“韓東從部隊退伍之後,這麽多年,心裏負擔一直很重,活的很累。有些話根本不用說,從他身上那些疤痕都能看出來,他以前過的都是什麽生活。”
“現在他生意自由,兒女雙全。活的隨意,肆意,陽光。就在這種情況下,你來讓他幫你分擔慈善工作。他做的還少麽,在我心裏,他做的比你要多十倍,一百倍!”
“你就當可憐可憐他,讓他輕鬆幾年行不行?”
江雨薇出奇沒有反駁,苦笑:“我沒有想過會出現這種極端的天氣,但既然來了這,就不要抱怨了。”
“你當然不會抱怨,甚至沒有牽掛。可是我跟韓東,還有兩個孩子。而且你根本不懂,有時候你的舉止言行,在別人的眼裏,是準備要她的命!”
江雨薇不去看她:“你如果燒糊塗了,就告訴我一聲,我幫你降溫。另外,屬於你的,誰都搶不走。如果這點自信都沒有,何苦來哉。”
夏夢冷笑:“你太高看自己。倒挺正常,如果我一直像你這樣高高在上,也容易往高處看。但哪怕往下看一眼,這世界終歸還是屬於我們這些俗人!”
……
聊著,夏夢已經沒有精力再聊。亦顧不上潔癖與否,蜷縮在了床上,半睡半醒,夢境交纏。
她驟然間醒來,渾身已經被汗水完全浸透。幾乎出現了錯覺,她呆呆看向床頭坐著的男人。重重摟住,哽咽難止。
熟悉的觸感,她不是做夢。
韓東低聲安撫:“沒事沒事,我聯絡了人。他們最多一倆小時,會調直升機過來。”
夏夢聲音發啞:“什麽時間回來的。”
“我就出去一倆小時,考慮實在找不到信號就返程。還挺順利的,好歹打出去一個電話。”
夏夢尚且迷糊:“這麽惡劣的天氣,直升機能過來麽?”
“能!國家花這麽大代價培養飛行員,別說下雨,下冰雹都會想辦法過來救人送物資。我在部隊呆過,我知道。”
“另外就算實在不適合人口轉移,投送點必需品,至少也能熬一段。天氣預報上提示雖然容易有誤,但不可能天差地別。所以你放心,一定沒事。”
“我想孩子了……”
韓東眼眶起霧:“我今天就送你離開這。”
夏夢緊張:“你呢。”
“我不能走,我找戰友幫忙聯係附近部隊。他們冒著危險過來,我怎麽能走。乖,沒事的,等下你就跟一些村民一塊先轉移,我會安排他們照顧你。”
“另外我還答應幫他們災後重建,你總不能讓自己老公說話不算話吧!”
“那我也不走!”
“打暈你,也會送你離開這。”
“你敢!”
韓東笑著摟住了她:“不是不敢,是不舍得。聽話,沒你想的那麽嚴重。我現在比任何人都惜命,就擔心自己出點差錯,你馬上改嫁,別人對你和孩子還不好,想想受不了……”
夏夢瞪了一眼:“閉上你的烏鴉嘴!”
韓東用額頭又碰了碰她額頭:“燒好像退點了。等你到縣城之後願意等,等我兩天。實在惦記孩子,就先回東陽,我隨後就回。”
“我還沒答應走。”
“還真逼我跟你翻臉啊。”
“可是災後重建得多久……”
“我又不懂這些,出錢就行。以前是準備一所學校的錢,現在看來遠遠不夠。”
“需要太多,能不能號召公眾捐款。”
“不用,做點事鬧的滿世界全知道,還不如不做。本來就夠麻煩,明兒新聞上再把我跟江雨薇塑造成聖人,多累!”
“你比她還聖!”
夏夢嘟囔著,靠在他胸口,再度昏昏欲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