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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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冰雲忙著陪客,心思卻一直在韓東所在的包廂。
直到找機會去看了一眼,才發現男人一個人竟然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鬆弛的表情,臉色和緩,細看又似乎帶了些自嘲般的笑容。
沈冰雲好奇,就是這麽一個外表看似溫和細膩的男人,到底哪來的那種讓人窒息的熱情。
她分明感受到,男人的消廋的軀殼下血液的溫度都要比常人來的更高,骨頭寧折不彎。
在他身邊,麵對刀山火海,沈冰雲也兀定相信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她自己的父親,在她幼年之時的一場變故中,讓她徹底缺乏了安全感。當時家裏跟人發生糾紛,對方一家找上門來,她的父親,在對方操起工具的時候膽子便嚇破了,一路奔逃。她母親因為要保護她,隻身跟人鬧了起來……那種絕望,恐懼,讓她始終幻想著可以有人從天而降,幫幫被人肆意淩辱毆打的母親……
可是沒有,有的隻是不可逆的結果。
韓東的這種性格,這種無所畏懼,對她而言就是磁鐵。
忙忙碌碌,時間溜走。
沈冰雲應付好最後一位客人,帶著滿身酒意推開了韓東的包廂門。
人不在了。
她心裏一亂,忙要問服務生韓東是什麽時候走的。這時,聽到了洗手間方向傳來的動靜。
鬆懈笑了笑,她走到近前。
臉盆旁邊,男人正雙眼癡呆的盯著鏡子,視線沒有了焦距。
“怎麽了?”
沈冰雲低聲問了句。
韓東轉頭,又搖頭:“沒,沒事。”
聽他說話都帶著結巴,沈冰雲忍不住笑:“你橫看豎看都像是電視裏剛失戀的男配。”
“為什麽不是主角?”
“主角比你帥多了。”
韓東傻樂:“錢我明天給你送來,手機剛換號碼沒多久,網銀沒法用……”
沈冰雲不置可否,瞧他努力控製不結巴的情況,疑惑這人到底喝了多少。
韓東好像是兩瓶白酒之內,能撐住的酒量。
“走吧,要下班了。”
“這麽快。”
“還快,都喝了仨小時了。”
韓東答應一聲,手離開了臉盆。可隻瞬間,雙腿就控製不住的跌了下。
沈冰雲忙摻住他:“行不行啊,你一大男人就這麽點出息嘛。一個人喝酒也能醉。”
“悶酒易醉,我平時酒量要大點。”
沈冰雲瞟了一眼,注意到男人越發蒼白的臉色,不再耽擱時間,扶著往外走。
一路上,不少同事都好奇看了過來,更有熟悉者打聽什麽情況……
沈冰雲全不在意,統一回複:“我男朋友。”
出門,一見風,韓東腳步更亂,肢體的任何部位都好像不再受控製。
跌撞中,沈冰雲的高跟鞋被別扭的走路姿勢弄掉了一隻。
她也不撿,索性把另一隻也甩脫,赤腳用身體把男人的重量完全撐了起來。
韓東看上去不胖,甚至有些消廋,卻也非她能隨隨便便架住的。
腦海還算有些清醒,韓東順勢坐在地上:“等等,我緩一緩。”
沈冰雲答應,也不顧髒亂坐在了一塊。
韓東眼睛連上揚的力氣都欠缺,看著腳下沈冰雲那雙赤著的腳丫,因塵土的緣故,有了些汙垢。
修長,潔白,小巧。微微弓起的腳趾,蔚藍的甲油映襯著足部微微泛出的青色血管……
他抬起手,輕拂了下,將汙痕抹去。
沈冰雲腿部有本能的抬起動作,彈簧一般突然又停住,心髒驟然亂跳。
韓東則像是隨手為之,不知哪來的力氣,複轉身搖搖晃晃把遠處她丟掉的鞋子撿了回來。
沈冰雲呆看著,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想起來了,那次她扭到腳,韓東是幫她脫掉了鞋子……一脫一撿,如此尋常的舉動,卻直擊心底。
……
樓上,陳彥豐站在百葉窗前,看著樓下的韓東跟沈冰雲兩人。
突然笑了笑。
他一直都想跟韓東這人接觸,並了解一下。沒什麽機會和理由,對方防備性很強。
如今,倒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猶記得上次ktv喬六子堵人找麻煩,那麽一個在道上混跡了半輩子,關係網鋪天蓋地的角色。幾無任何反擊的能力,就被警方直接按走,現在還在看守所等著開庭。
劉建民點頭哈腰,王利國親自打電話來緊張的讓他趕緊救人,怕出意外。
就算王利國可能是因為跟韓東一塊的那個叫皮文彬的年輕人才如此著急,也絕對否定不了韓東從中起到的作用。
那個叫皮文彬的對韓東態度,絕對不尋常。甚至,隱隱以他為主導。
這種背後關係摸不透的角色,就是他所最需要的。
所以別說三十萬,隻要韓東肯來他這,三百萬他也出的起。
錢本來就是大風刮來的,給了韓東,說不定許多人都不敢再要。
沈冰雲想不到他那種程度,她就想單純的趕緊回家。
一路帶著個醉鬼,挺累的。
韓東的家肯定不能回,這種時間點,她送人回去,被他家人看到算什麽事。過路口之時,她打了下方向,徑直去往自己所租住的蝶園公寓。
叮鈴鈴的手機震動響了起來。
沈冰雲被吵的煩悶不堪,又見韓東重新睡著,拿出手機摁了接聽。
“姐夫,你哪呢,我姐正在家發脾氣……”
沈冰雲聽聲音像是韓東的親屬,不等聽完就摁了掛斷,然後關掉手機。
她不願意多想韓東結婚的事情,隻要想起來,就亂的六神無主。
再說韓東,徹徹底底沉浸在了夢裏。
警覺性偶然會讓他醒來,嗅到熟悉的香味後再度放鬆。
半夢半醒著,斷斷續續回憶著許多似乎忘掉的事情。
有震耳欲聾的巨響,四濺的彈片劃過肌膚。有被人護在身下,血順著頸部往泥土裏墜落。也有端著槍,類同打移動靶,每顆子彈飛出,便有一人滾落摔倒在地……也有最後一次任務,臥底身份曝光,為了掙脫繩索,生生將自己的手臂扭斷,跟白雅蘭逃離到一片完全陌生的叢林中,彼此飲對方鮮血聊以求生……
大顆大顆的汗漬從額頭滲出,他隱約知道這是夢,同樣的情形不知道多少次鑽入過他夢裏。但同時知道這是真實的,真實到哪怕時間過去如此之久,也會恐懼醒來。
他真不怕死,或者說有些場景隻有舍生才能求生。怕的是每次出行的一群人,總要少那麽一兩個,乃至屍骨無存。
驀然間,神情呆滯起身。
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床上,銀白色的被褥,周遭籠罩著悠悠香味。不大,房間幹淨的一塵不染,視線前方,有女人寥寥幾件衣裙,有的從沈冰雲身上看到她穿過。
他揉了揉裂痛的頭部,夏夢,沈冰雲,以及短時間發生的一切衝散了夢境帶來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