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愛因斯坦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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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候的欽州一點都不出名,也不是特別有商業價值的地方,巴富爾看到趙大貴所指的地點,對其地理位置倒是心裏有數了,但對這個地方的商業情況和繁華程度等還是一無所知。

    轉過頭看向麥華陀,卻見對方茫然地搖頭,看來這個中國通也不熟悉這個地方啊。

    事實上,就是到了後世,欽州也不怎麽出名,別說外國人了,就是中國人也不知道廣東有這麽一個地方,就算知道其存在,對其到底屬於廣西還是廣東,也要琢磨一陣子。

    “相信您遇到的是一位虔誠而可敬的傳教士,不知這位神父後來怎麽樣了呢?還在欽州傳教嗎?”

    “他五年前就離開欽州,說是要到安南去傳教。”趙大貴搖頭說道。

    這是必須的啊,這位白胡子老頭的行蹤越神秘越好,讓人摸不出頭緒才好呢。

    “不過,他離開之前卻給我留下了一幅浮雕畫,讓我留做紀念。

    因為我非常尊敬這位神父,所以一直隨身帶著,可以拿給領事先生看。”

    趙大貴拿出一幅銅板浮雕,拿給巴富爾和麥華陀看,上麵是一位白發蒼蒼,相當慈祥的西方老頭的頭像,浮雕下方還有雕刻其名字。

    “唔,阿爾伯特.愛因斯坦,這好像不是純正的英國人名字,倒像是日耳曼人的名字,或者說是猶太人。”巴富爾看完,有些猶豫地說道。

    “阿爾伯特這名字應該是猶太人多一些。”麥華陀在旁點點頭說道。

    趙大貴在一旁卻悄悄抹了把冷汗,會說英語自然是一種優勢,但要讓人自然地接受這一點,也有難度啊。

    至於這個銅板浮雕,是趙大貴在泰山登山之前,在一個賣紀念品的小攤上順手買的,然後順便揣在懷裏,一直帶到這個世界,總算起到了一點作用。

    至於為什麽泰山的旅遊紀念品小攤上會賣愛因斯坦的銅板浮雕,說實話趙大貴也覺得難以解釋,反正這位老爺子似乎是整個中國最有名的西方人,到處都有其畫像和浮雕之類的,比任何一屆美國總統和男女明星都多。

    就從趙大貴這樣的鐵公雞都花錢買浮雕,就能一窺其暢銷程度。

    看完這個銅板浮雕,巴富爾心中的疑慮就消除了大半,覺得這趙大貴可能真是偶然遇到西方傳教士,然後才學的英語和一些簡單的西方知識的。

    光是能在地圖上快速找出欽州的所在地,就表明趙大貴的地理知識至少不錯,要知道這時代一般的中國人,甚至是水手,有很多都看不懂地圖的。

    “我記得貴國政府一直限製國內的人與外國人接觸,甚至嚴禁相互學習語言的,您學習英語,就沒有受到限製嗎?”

    “嗬嗬,您應該知道任何規定還要人來執行的,在廣州這樣的繁華地方或許朝廷禁令還有效果,一出府城就沒有多少人遵守了。

    再說欽州偏遠之地,又跟安南臨近,這種法令早就沒有什麽作用,幾乎沒人去管。”趙大貴立刻打了個嗬嗬。

    “還有這種事情,倒是長見識了。”巴富爾心裏的疑慮並沒有完全消除,但又覺得這事情揪著不放也沒什麽意義,便單刀直入地問道:

    “先生此次過來拜訪,不知何以教我呢?”

    好吧,趙大貴承認以上文縐縐的話隻是自己腦袋裏腦補的話,領事先生說的其實是英語裏最常見的“How can I help you?”,絕不會用上這種文言文用語。

    聽到這話,趙大貴就知道戲肉來了,身份確認這一關暫時算是過了,接著就看自己能從領事這裏得到哪些好處了。

    “在下此番到來,一是聽說貴國在上海開埠,過來慶賀,二是想打聽一下,上海開埠後要跟貴國商人做生意,不知道要遵守什麽樣的章程呢。”

    “哦,您想跟我們英國商人做生意?”巴富爾覺得有些意外,但又一想,覺得這才合理。

    一個偶然學得英語的中國人,在開埠沒幾天之際就出現在上海,不是為了做生意,那又為了什麽呢。

    “不知道您想做什麽生意呢?”

    “在下家裏世代經商,本人從小也是跟著長輩們做生意的,從茶葉、瓷器、絲綢到糧食布匹,幾乎什麽都做過。

    在下到上海來,自然是貴國的商人要買什麽,我就賣什麽;貴國商人要賣什麽,我就買什麽。

    隻是,在這裏做生意,是否要跟您這邊注冊個商行,其他還有什麽別的手續,這些我都不懂,所以才特意過來拜訪您的。”

    “您想在我這裏注冊個商行,而不是你們政府那邊?”巴富爾敏銳地把握到趙大貴說法中的異常之處,立即問道。

    “我們清國政府對國人經商不是非常支持,要在官府那邊報備商行,不說手續的繁瑣,就是稅率也極高,還不如在您這兒掛名呢。

    據說貴國政府在江寧跟朝廷談判,談出很優惠的稅率,不是嗎?”

    趙大貴很真誠地回答,心裏也很無奈,他倒是想弄個正規的商行跟英國人做生意,可是想找上海的官府注冊商行,他根本連中間打點的錢都湊不出來,更可怕的是應該打點給誰他都不知道。

    “那倒也是。”巴富爾心不在焉地回答,心裏卻掀起驚濤駭浪。

    說實話,如果趙大貴隻是要跟英國商人做生意,代理些商品什麽的,巴富爾倒是很能理解,畢竟廣州到定海也有些中國商人願意這麽做。

    但是,直接在英國這邊注冊商行掛名,就有些驚世駭俗,至少巴富爾之前就沒遇到過,甚至也沒想過自己會在到達上海的數年內碰到這種情況。

    巴富爾仔細打量了一下趙大貴,發現對方穿著半新不舊的靛藍色長袍,一身打扮絕不會超過二兩銀子(這明顯高估了),透著一股窮酸氣,怎麽看也不像是一個擁有多年經商經驗的、財力殷實的商人。

    想到此處,巴富爾突然明白過來,眼前的要麽是自己一生中看過的最膽大包天的冒險家(說白了就是騙子),要麽就是對真正的商業無知到極點的剛踏出農村的不明事理之人。

    不管這趙大貴屬於上述哪一種人,肯定是屬於撈一把就走的那種人,並不是英國政府和商人需要的那種穩重的、可靠的、有信用的、有足夠經驗和實力的中國商人,俗稱的商業夥伴。(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