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親自過去旁敲側擊後，果然套出那些洋人的話，知道這些人都是海軍軍官，再結合他們給工匠做的訓練，趙大貴想要做什麽，就能猜得七七八八了。

    本來，這事情到此為止也就罷了，但是楊威利對航海入了迷，一心想學西方人的航海之術，發現這些洋人是海軍軍官後，就覺得這些人是現成的請教對象，便時常過去跟這些洋人聊天，請教一下想做船長應該學些什麽，走什麽樣的途徑才行。

    楊威利也算初懂英文，數學和其他學識也不錯，與那些軍官結交後很快熟絡起來，特別是那三名尉官，對楊威利的數學能力非常讚歎，成為相當好的朋友。

    通過這些軍官的指點，楊威利才明白航海也需要很多知識，便從東方學院的圖書館裏找到大量航海類書籍，自己閱讀起來。

    航海涉及的學問很多，而且要做船長，除了航海技術過硬之外還要能熟練使用火炮和槍械等，否則就要給海盜送菜了。

    然後，一個最大的難題就是，想當船長，就必須有船，就是要從底層水手做起，也要有船願意收留才行。

    那些英國海軍軍官認為不會有西方商船願意讓一個中國人當船長，收為普通水手倒可以，但那樣一來也不會有什麽上進的空間，因此對楊威利的誌向並不怎麽看好。

    不過，楊威利什麽人物，能跟謝爾敦成為朋友，還能跟著學微積分，至少也是學霸級的頭腦，思考一番後突然發現這一點其實是最容易滿足的：

    趙大貴並購了這麽多造船廠，弄來這麽多造船工人，還花大力氣培養，其中所圖必然不小。

    而且，就算自己猜錯了趙大貴的想法，趙大貴手中現在就有好多船隻，讓他介紹自己去學習，應該不難。

    趙大貴一向對東方學院的學者們優待，楊威利就找機會跟趙大貴談話，把自己的誌向說了一番，請趙大貴指點一下怎麽才能實現做船長的夢想。

    趙大貴便許下承諾，隻要楊威利具備必要的能力，以後造船廠造出好船，商行也有這方麵的需要，就可以讓楊威利嚐試一下。

    就算一時半會兒造不出船來，讓楊威利到鐵殼蒸汽船東方號做水手，甚至直接給東方號的克裏斯船長打下手，做學徒，學習必要的技能，也不是多麽困難的事情。

    不過，趙大貴幫助楊威利的前提條件就是他必須先通過那些英國軍官的訓練，也算是一個考驗。

    楊威利為了自己的誌向，隻能去租界區接受訓練。

    不過，他接受的訓練比普通工匠們接受的訓練複雜了許多，接受的其實是正宗的英國海軍預備役軍官培訓，從紀律性、組織性到航海知識、工兵技能和炮兵所需的數學技能等，幾乎無所不包。

    “所以，你才會到城外，跟那些工匠們一起，泥裏來泥裏去的？”謝爾敦張大了嘴，不知說什麽好：“對了，既然你是這樣，一起過去的那些東方學院的書生，是不是也有類似的想法？”

    “然也。

    趙大貴說過，航海需要的理論知識可以通過書本學習，但是作為水手或船長需要的組織性和紀律性以及實踐技能，就要在海軍軍官手下接受訓練，才能養成。

    跟我一起接受訓練的書生們也都是跟我一樣想當船長出海的。

    我們跟趙大貴有個約定，隻要這三個月的訓練做得好，英國軍官們認為我們有成為高級船員的潛力，趙大貴就會介紹我們到東方號做水手，又委托克裏斯船長培訓我們，那樣我們就能少走很多彎路。”楊威利點點頭說道。

    當然，事情也沒那麽簡單，楊威利隱隱約約感覺到趙大貴其實很想培養出一批中國船員，來代替東方號的那些西洋船員。

    從趙大貴的角度看，雇傭薪金要求更低也更聽話的中國水手，肯定更符合他自己的利益。

    因此，楊威利可以很確定趙大貴對上述約定是非常看重的，絕不是說說而已，隻是這事情也就是雙方的默契而已，不方便四處亂說。

    謝爾敦什麽都好，就是不明白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這種隻是隱形默契的事情，還是不要直接說出來了。

    “你們的這個誌向，也實在奇怪了些。”謝爾敦搖搖頭，不知怎麽評價友人的行為。

    說實話，謝爾敦對蒸汽船也很感興趣，但真正感興趣的是蒸汽船的建造，而不是自己駕駛，就覺得楊威利的選擇很難理解。

    “我以後是要征服星辰大海的男人，你這樣的凡人是無法理解的。”楊威利很不以為然，對謝爾敦說出一句霸氣從容的話來，讓謝爾敦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兩人又談了一會兒，都想把對方拉到自己這邊來，走上相同的軌道，結果發現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隻能作罷。

    在謝爾敦和楊威利談各自的未來的時候，在另一個地方另一個茶樓，生絲複繅項目的另外兩個重要人物，王子超和陳凡也在一起喝茶聊天。

    “陳兄，我是不是特沒用，直到現在都沒能把‘機械製圖入門’全部學透，連個閥門都畫不好？”王子超苦笑著跟陳凡說道。

    “那倒沒有，我當初跟澳門的洋人學習，也是學了三四年，才掌握基本的製圖能力的。

    王兄不到一個月就到這個程度，學得七七八八，已經是勝我十倍了。”陳凡安慰道。

    “可是你看謝爾敦和趙大貴，現在已經學得有模有樣，都開始琢磨製作繅絲機了，與之相比，我就是個庸人啊。”

    “那兩位可都是怪物，我們還是不要比較得好。”

    提起謝爾敦，陳凡也隻有搖頭苦笑。

    謝爾敦不懂人情世故，但是真正的學霸，數學基礎也比較好，比二十一世紀的理科學生都要強很多，學機械製圖隻是翻了幾遍書就弄明白，然後就開始自己聯係繪製設計圖了。

    偏偏謝爾敦幾何水平極高，能很好地理解立體模型，因此製作和理解設計圖也很快，已經自己閱讀有關繅絲設備的書籍，為仿製蒸汽機驅動的繅絲機做準備了。

    至於趙大貴，這段時間在機械設計方麵的進步隻能以恐怖來描述，似乎比謝爾敦還要快了許多。（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