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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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泰麵對陽光,手裏提著彎刀。他看著沈翼逆光下的臉,籠罩刺目的光線,瞧不清半點神色。隻是這聲音,冷到他骨子裏。他想解釋什麽,可終究,什麽都沒說出口。

    如果他隻是他的將軍,不是帶著他走到今天位置的兄弟,這一刀下去是不是也會更坦然一些?

    秦泰看著沈翼放下手裏的刀,撒手丟在腳邊,繼而轉了身與士兵們道一句:“練到午時去吃飯!”便離開了訓練場。他步伐闊闊,身上的甲衣碰撞出碎響,端的一副大丈夫刀槍不入的樣子。

    秦泰站在原地吸氣,冷氣便直鑽心肺。他是沒什麽精氣神在這習練的,在沈翼走後不久,便也回去了自己帳裏。打開帳門的時候看到薑黎,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從心底裏生出來。他強扯嘴角笑一下,往裏頭去,端的和平日無異的樣子,說:“沒大礙罷?”

    薑黎把手裏的毛筆掛去筆架上,從蒲團上起來,“沒有,你呢?”

    “還有些虛,養半日就好了。”他去案後蒲團上坐下,拿起才剛丟下的包子往嘴裏送。雖帳裏有暖氣籠著,這包子還是涼了。他咬一口,在嘴裏嚼不出可心的滋味,便慢放下來。而後是一小片刻的沉默,沉默之後他低眉開口:“以後別來找我了,我也不會再去找你。”

    薑黎心裏原本存有的一些暖意,是在聽到這句話後慢慢消散的。他聲音略帶些喑啞,聽在耳朵裏十分難受。薑黎微微帶笑的麵色慢慢沉了下來,聲音裏也生出喑啞,低聲回問一句:“為什麽?”

    問完後,自己也沒了從他口中得到答案的欲-望,前後因果,腦子活跳些的都不難猜出來。如此,再多的話,也便都無從再說起來。薑黎小退兩步,跟秦泰行禮,“打擾了。”

    她打起帳門出帳篷,陽光刺得人想流淚。她往印霞河邊去,背後的陽光打下來,在她麵前投下鉛灰的暗影。她一步一步往前踩,腦海裏回放昨晚在山間的畫麵,再臆想著把那一張張畫麵揉掉,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看到了晃動的人影,長呼一口氣,去到灶邊擺好的杌子上坐下來。

    翠娥來往灶裏添水,瞧見她來了,忙地放下手裏的木桶,過來與她說:“好了麽,就來這裏吹風?”

    薑黎歪著頭,眼睛盯著灶底的火苗,“好了。”

    翠娥摟起身上的靛青長裙,在她旁邊坐下身子,“那……秦都尉呢?”

    薑黎聽她問這話,便轉頭看向她。這又想起來她讓秦泰答應有那麽一日便捎翠娥回京的事,昨兒帳裏那般施禮和現在的關心探問,自然也都是為了這個。她吸了口氣,怏怏道:“沒事的,死不了。”

    說罷這話,她忽而又好奇起昨晚的事情來,便又問翠娥:“對了,我昨兒夜裏是怎麽回到軍營的?”

    翠娥撿起旁邊的幹柴火,往灶底添,“營裏的人把咱們軍營周遭都找了,北麵小山都找了遍,沒找著人。後來各方探問,有人看到你們過河去了,沈將軍就又帶了人過去找的。聽說在那山上找了好陣子呢,還得記著方向,都是拿火把拚人數一個點一個點踩著的。我還聽說啊……”

    說到這裏,翠娥轉頭看向薑黎,卻不說下去了。薑黎大約也猜到了下頭的事,麵色坦然道:“說罷,沒什麽的。”

    翠娥清清嗓子,想了下措辭,“說你和秦都尉抱在一起,他把衣裳全解了,把你裹在懷裏,是麽?”

    薑黎點了下頭,低下頭來,翠娥又清了下嗓子,越發小聲兒說:“軍營裏這會兒都傳遍了,說昨晚沈將軍的臉色極其難看。他壓根兒就沒管秦都尉,隻把你抱了回來。那麽遠的路,生生把你抱到他帳裏,然後還親自給你喂了藥。”

    薑黎的手指交疊在一起,慢慢摩挲,又是什麽都說不出來的樣子。翠娥看灶底火燒得旺了些,便坐直了身子,說她,“你又這個樣子,每回說到沈將軍,你都這個樣子。他頭先是過分了些,但自從趙伯長那次後,對你確實不差啊,可以說是很好啦。你瞧,昨兒個放了營裏人半天假,讓人去玻琉城置辦東西去,給咱們帳裏添了兩個暖爐呢。還給買了些布匹料子,棉花絨線,並一人一個湯婆子。咱們誰不知道,這些東西,那是看你麵子才給弄的。”

    薑黎仔細聽著這話,聽罷了低聲回一句:“是麽?”

    “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麽?”翠娥盯著她的側臉看,“我還聽說,他讓人在玻琉城的一家匠人鋪裏定了對紅寶石耳墜子。就你猜,這是定給誰的?”

    聽到紅寶石,薑黎心裏不自禁地咯噔了一下。她不能否認,沈翼大約是這世上最了解她喜好的人。那時便是她的母親,也不能細致到他那種程度。她又稍微想了一下,掐算起日子,還有不幾日便是除夕。正月初四,是她的生日。如果他這也記著的話,那翠娥說的這紅寶石耳墜子……

    翠娥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抬手按在她胳膊,也沒讓她答那話,隻道:“這還用猜麽?”

    薑黎不說話,她從來也沒想過沈翼做這些事的用意。她一直覺得,兩人之間的糾結太深,他心裏記恨,自己心裏也有疙瘩,大約這輩子都不可能化幹戈為玉帛。可他又為什麽做早上給她留飯,往帳裏送那麽些東西這種事呢,是看她可憐嘛?

    薑黎吸吸鼻子,沒有深想下去的心思。那邊兒豎了耳朵聽了好半天的阿香又過來了,插話就說:“翠娥大姐,你這是為沈將軍辯好兒呢。就我瞧著,沈將軍和秦都尉比,還是秦都尉好。他雖品級沒沈將軍高,又是有些嫩氣的,有時說話也混扯胡說,可他人好啊,沒架子,在一起舒服。你瞧瞧沈將軍,跟個冰棍兒似的,十棒子打不出一個悶屁,能給人累死。”

    翠娥忽抬眼瞪了一下阿香,“早先兒你勸人阿離安心跟著沈將軍,這會兒又說這種話來,你安的什麽心?秦都尉再好,能跟沈將軍搶女人麽?阿離便是喜歡秦都尉,那能越過沈將軍去,跟秦都尉在一起麽?你這是攪屎呢,瞎挑撥。”

    阿香還不服了,又辯道:“叫阿離安心跟著沈將軍,那是為了好好活下去,你懂麽?這會兒拋開那些不說,我隻是說了個實話,也沒真叫阿離去選啊。再說了,我說秦都尉好,比沈將軍好,那阿離就喜歡秦都尉嗎?這不都是嘴閑混說的話嘛,你還當真了!”

    翠娥自打昨兒見過秦泰,就從內心裏生出了不同往日的活力。以前死氣沉沉,這會兒也有了些鮮活的味道。她和阿香往死了辯這話,非要爭個你輸我贏。薑黎做在小杌上,仰起頭來看天。沒有刺目陽光的地方,是淺生生的藍色,上麵遊絲般地飄著絲絲縷縷白雲。

    作者有話要說:  走過的路過的,求個收藏,麽麽噠,

    謝謝一朵白蓮花扔了1個手榴彈,愛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