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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 吳豔芬早就做好了飯, 林靜好和張美蘭洗了手坐下來就是埋頭苦吃, 中間有好幾回吳豔芬都想和林靜好說慢點吃, 但是見她吃的著急，最後也是沒說出口，生怕打斷了她。

    吃完飯, 難得林靜好沒有幫著收碗筷，而是一頭紮進了廚房, 從籃子裏麵撿了七八個雞蛋出來, 抱著鐵盆又回了屋裏頭。

    這個時候真是挨家挨戶洗碗的時候，廚房裏麵很是擁擠，往常林靜好收拾碗筷的時候, 在跟前那都是回不開身體的, 隻能擠著洗了，所以往常就算是要準備第二天的材料, 她和張美蘭也是在別人不在廚房的時候才會開始，免得擠。

    今天不一樣, 因為她有點著急。

    “媽，今兒材料要你一個人弄了。對了, 一會兒弄麵糊糊的時候, 給我留一小碗。”林靜好蹲在茶幾旁邊說著，手上把雞蛋往麵前的小鐵盆上用力一磕, 指頭一捏, 捏成兩半。

    “好。”張美蘭疑惑的看了看林靜好, 最後是什麽也沒問，端著碗進了廚房。

    廚房裏麵塞不下那麽多多餘的人，吳豔芬也沒有去幫忙，而是坐在茶幾上麵看著林靜好，見她兩隻手拿著雞蛋殼，來來回回的把蛋清漏到小鐵盆裏麵，蛋黃則老老實實的留在雞蛋殼裏麵，眼睛都睜大了，這雞蛋不是都要一塊兒吃的嗎？

    林靜好看了看吳豔芬的表情，笑眯眯的說：“姥，好玩不？”

    “好玩。”吳豔芬點點頭，看著確實挺有意思的。

    林靜好把蛋黃丟到一個小碗裏頭，然後拿了一個雞蛋給她姥，手把手帶著吳豔芬體會了一把，還真是蛋清老老實實的全部都進了鐵盆，蛋黃還留在雞蛋殼裏麵。

    老人啊，越是老，就越是孩子氣，別看吳豔芬平時還挺穩得住的，現在可是玩的開心呢，把蛋黃也丟到小碗裏麵，吳豔芬這次自個兒拿了一個就玩了起來，還玩的有些不亦樂乎。

    林靜好瞧她這樣就是笑，也沒說話，自己也不弄這個蛋清了，而是把這個活兒給了吳豔芬，她跑到桌子邊上去，拿了一把之前賣竹筒飯剩下的木簽子出來，又從桌子的抽屜裏麵翻出來一個橡皮筋而，抓了一把木簽子，左綁綁，右綁綁，直到那些小簽子全部叉開來，又捏捏上麵都結實牢靠了，才收了手。

    見吳豔芬還玩的開心，林靜好也不著急，又從桌子裏麵找出來一截子小蠟燭，用小刀把拉住削的的細細的，然後在尾部裹上白紙，燒了一下蠟油固定住，才滿意的笑了笑，這個蛋糕蠟燭，看著還是挺有模有樣的，可惜她不會在蠟燭上雕花！

    等她這邊都做好，吳豔芬那邊的雞蛋清也都做好了，七八個雞蛋打下去，小鐵盆裏麵立馬就被蛋清裝了三分之一，看著黏糊糊的，晶瑩透亮。

    吳豔芬玩夠了，也沒有雞蛋了，看著小盆裏麵這麽雞蛋清，頓時有些心疼，她剛才一下子是不是玩下去好幾個雞蛋喲？忍不住問了林靜好一口：“你這是做什麽？姥是不是打多了？你都能用完不？”

    “能能能，我拿來就是都用的。”林靜好看她姥那個心疼樣，忍不住笑，又說了一句：“這蛋黃我是用不上，不過沒事兒，可以留著做鹹蛋黃，咱自家醃一些也能吃呢。”

    “能用完就行。”吳豔芬聽她的話，鬆了口氣，然後點了點頭。

    “姥，咱倆一塊兒變個戲法吧？”林靜好拿起來一雙筷子遞給吳豔芬，問她。

    “啥戲法？你姥我可變不成戲法。”吳豔芬問了一句，緊接著就是不停地擺手，她可不會變戲法。

    “不會怕啥，我教你。”林靜好笑眯眯的把筷子一下子塞到吳豔芬的手裏。

    見吳豔芬沒推辭，她又拿起來桌子上麵她之前帶進來的小篩子架在小鐵盆，然後拿起白糖，算著克數倒在篩子上麵，瞧著差不多了，就停了手，篩了起來。

    過篩的細白糖在蛋清上麵淺淺的浮了一層，林靜好看著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把小鐵盆交給吳豔芬說：“姥，你幫我把白糖攪化了，等會兒咱們戲法就要變起來了。”

    吳豔芬一向覺得自個兒孫女說什麽都對，她這話一出，吳豔芬想也沒有想就上了筷子，林靜好則是把篩子裏麵剩下粗糖都小心翼翼的倒回白糖袋子裏麵，然後把袋子口封好，收起來，才帶著小竹簽走到她姥的跟前。

    見她走過來，吳豔芬就把小盆盆遞過去，林靜好接過去，見裏麵的糖都攪的化開了，才笑眯眯的對吳豔芬說：“姥，我開始給你變戲法了喲。”

    點點頭，吳豔芬那是滿臉的期待。

    隻不過，過了十分鍾之後，吳豔芬就發現，這個戲法，比她想象的……長多了。

    她不停的在問：“靜丫頭，變完了嗎？是不是姥錯過了？”

    林靜好搖搖頭，手上賣力的攪拌著說：“沒有，姥你別著急。”

    好吧，她在等等。

    過了一會兒，林靜好的手還在盆子裏麵攪動著，吳豔芬覺得她一定是錯過了戲法，於是自顧自的鼓起掌來說：“靜丫頭，你變得真好。”

    林靜好愣著抬頭看了一眼她姥，一臉無奈的說：“姥，還沒變完……”

    “哦哦哦你繼續。”吳豔芬有點害臊，鬧了個臉紅，趕忙說著，然後就閉了嘴，她決定再也不問了。

    可是，她就這麽看著林靜好，左手攪拌，右手攪拌，這樣攪拌，那樣攪拌，戲法呢？說好的戲法呢？

    吳豔芬好困，但是連哈欠都不敢明目張膽的打，生怕碰到了自個兒孫女的自尊心。

    等，看，等，看。

    ……

    小竹簽在鐵盆上麵劃拉來，劃拉去，林靜好一頭的大汗，胳膊也早就酸了起來，從站著攪拌，變成了坐著，後麵她恨不得躺下來，看著吳豔芬也有幾分尷尬，大話說的太早了，她也沒想到啊……

    這玩意兒怎麽就這麽難攪和呢？

    直到吳豔芬坐在沙發上麵開始打盹兒，林靜好才鬆了一口氣，然後趕緊跑到她姥跟前，把小盆盆舉到她姥麵前說：“姥，你看你看。”

    吳豔芬聽了立馬坐直，下意識的用手碰了碰嘴巴，她剛才好像睡著了，還好沒流出口水來。

    接著就是看向了林靜好手裏麵的小鐵盆，此時小盆裏麵裝著滿滿一盆白白的沫沫，說是泡沫子吧，上麵沒有那些窟窿眼，說是沫沫吧，但是看著好像又很粘稠的樣子……

    “這是啥？”吳豔芬剛眯了一會兒，還沒反應過來。

    林靜好：……姥你說好要看我變戲法的呢？合著你光顧著睡覺了嗎？寶寶心裏苦。

    “這是那盆雞蛋清呀姥！”她說，然後又往前湊了湊，大大的眼睛看著吳豔芬，剛才你還玩過的雞蛋清呀！

    “啥？”吳豔芬這會兒才想起來，她剛才是打了一堆雞蛋清下去來著，但這咋能是蛋清呢？這白白的黏黏的，一點都不像是晶瑩剔透的蛋清呀！

    林靜好把手裏的鐵盆先放到她姥手裏麵，然後坐在沙發邊上，她的胳膊算是廢了，不過好在是做出來了，甩了甩手，她說：“這個我們叫蛋白清，有點像奶油，味道雖然不太好，但是好看。其實就是雞蛋清，經過打發會變成這個樣子，是可以直接吃的。”

    林靜好想了一下，她現在是搞不到什麽奶油的，就算是黃油，在這麽著急的情況下，她也弄不出來，所以隻能先拿雞蛋清代替一下，湊個好看，味道也還行。

    她說著，拿了筷子沾了一筷頭，然後塞到吳豔芬的嘴巴裏麵說：“姥你嚐嚐。”

    吳豔芬舔了一下，就覺得嘴巴裏麵粘粘的，一股甜甜的味道蔓延開來，可是仔細一品，又化開了，但是一點兒雞蛋的腥氣都沒有。

    見她傻愣愣的看過來，林靜好就笑，她知道吳豔芬沒聽明白，不過沒關係，她的戲法是變完了，也成功了！

    末了她還問了句：‘姥，我厲害不？“

    “厲害，厲害。”誰敢說她大孫女不厲害？能把雞蛋清弄成這樣，那還能不厲害？

    張美蘭端著一小碗麵糊糊進來的時候，就瞧見這祖孫情深的坐在沙發上，林靜好用筷子不知道給她姥喂著啥，就過去了問了一句，林靜好站起來，把手裏麵的奶油遞過去給張美蘭看，張美蘭也是懵了一臉。

    “這是啥？”她問。

    林靜好樂嗬嗬的又解釋了一通，張美蘭也是同樣的沒聽明白，又讓林靜好也給喂了一筷頭，雖然沒吃出什麽甜頭之外的味兒來，不過沒關係，這並不妨礙她覺得女兒厲害！

    沒多耽擱，林靜好就把麵糊糊接了下來，然後端著進了廚房，把籠屜拿出來，又在另外一個鐵碗裏麵刷了一層薄薄的玉米油，把麵糊糊倒進去，加了點牛奶，再加了一個蛋黃攪拌開來，聞著味道比之前要濃鬱一些，又撒了一把紅豆沉到碗底，才放在鍋裏蒸了起來。

    這麵糊糊雖然和平時林靜好做的是一樣的，但是裏麵加了紅豆，又不似外麵是鐵板蒸的，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麵，立馬就出了一陣一陣的香味兒，又有婦女探出頭來，舔著嘴唇問旁邊那顆同樣出來的腦袋說：“你去問問，這做的啥。”

    “你咋不去？”另一顆腦袋說。

    “上次就是我去的，我這剛吃飽，你說咋能被這股味兒給饞了呢！”第一顆腦袋有些懊惱。

    “誰說不是呢！”另一顆腦袋也很懊惱。

    最後還是第一顆腦袋的男人把她拽了回去說：“啥好吃的明天攤子上麵就看見了，快關門，兒子又要鬧了，你這是在放味兒呢！”

    後麵的人聽了，對，趕緊關門，這味兒不能飄進來，家裏還有小崽子呢。

    在廚房裏麵的人絲毫沒有那種饞了別人的覺悟，在那一塊兒糕蒸好的時候，她趕緊就把它倒在了一個小盒子裏麵，這個盒子是下午別人給她的，裝這個蒸好的糕還有一些大了，不過沒關係，做好就剛好合適了。

    倒扣過來的糕上麵是一層紅豆，密集在小山丘上麵，下頭是甜甜的蛋糕味兒，因為抹了油，所以倒出來的小蛋糕完完整整，一塊兒都沒缺，也好在是蒸的，不是靠出來的，所以隻是更軟一點，沒有外麵那一層焦皮，也就不用去皮。

    林靜好抱著小盒走回屋裏頭，把小盒子放在茶幾上麵，然後就在她出攤的小罐罐裏麵翻找起來。

    這麽香的味兒，吳豔芬有些受不住，眼瞅著大孫女沒有要給自個兒的意思，她就匆忙進了裏屋，再聞一聞，怕是要忍不住吃。

    至於張美蘭，她知道林靜好怕是又在搞什麽新花樣我，也不打擾她，拿了髒衣服就往水房去了。

    等到蛋糕涼的差不多的時候，林靜好拿了粘板進來，然後把小蛋糕一層一層的切開，一片一片的擺在粘板上，又拿了個小勺，在上麵一層一層的塗上蘋果醬，塗完了，還特意拿了個蘋果，切了幾瓣小的果肉放上去。

    等到蛋糕徹底的涼下來，林靜好又按照順序，把小蛋糕擺回去，小蛋糕整體就比剛才要高了好大一截子

    這個時候，她才開始拿著小勺子一點一點的往上麵抹蛋白清，因為沒有什麽機器，工具也不太好，所以林靜好的奶油抹的很是費勁兒。

    這蛋糕並不大，可能就有兩個手那麽大，不到四寸，卻讓林靜好硬生生的抹了半個小時，直到聽到樓下吹口哨的聲音，她才停了手，看著抹勻了的蛋糕，抬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這種活兒，說真的，她是再也不想接了，又著急，又累人！

    探出頭去，林靜好看見下麵站著一個黑色的人影影，她沒有說話，敲了敲窗戶框子，外頭的口哨聲兒就停了。

    走到桌邊，林靜好拿了一盒火柴揣進兜裏，又揣上之前弄好的蠟燭，抱起來桌子上麵的盒子，就下了樓。

    此時已經不太早了，誰也沒有注意到林靜好出去，挨家挨戶都點著燈，樓下那些個愛說閑話的也回了家，在不多一會兒就要睡覺了，沒瞧見外頭天都黑了嗎？

    但是有的人，就是那麽不一樣，比如此時站在林靜好眼前的南選澤。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衣裳，像是生怕被人發現，低著頭，神神秘秘的站在林靜好的麵前，下午就是他這幅樣子，讓林靜好那是一點都沒有認出來，這是來做賊呢？

    “你沒必要這麽……”林靜好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

    “噓，小點聲，不早了，影響不好。”南選澤把手揣進口袋裏麵，掏出來事先就準備好的錢給林靜好說：“這是一塊錢，東西呢？”

    他說話的樣子就像是搞黑市交易的，讓林靜好立馬一頭的黑線。

    不過轉念一想，確實，在這個年代，天黑了還孤男寡女的在家樓下約著見麵是很不好。

    林靜好沒再說話，隻是把手裏麵的盒子遞過去，另一隻手接過錢來，揣進口袋，把裏麵的蠟燭和火柴拿出來，遞給南選澤。

    “這是啥？”南選澤問她。

    “你把這蠟燭插上去點亮，然後讓她許願，不能說出來，之後再吹了，把蠟燭拔掉再吃，聽說這樣許的願望就能成真，又很浪漫。記得快點吃，外麵那一圈白很快就要塌掉了，維持不了很久的。”林靜好指了指小盒子，又指了指蠟燭，小聲的給他解釋了一番。

    南選澤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他不知道啥是浪漫，不過小老板都這麽說了，應該這樣更好，就應了一句道：“我知道了，我先走了，快遲了。“

    看著他跑遠的身影，林靜好搖了搖頭，突然想起來下午南選澤偷偷摸摸的和他說的話，想起來就想笑，一塊錢他也是真舍得啊！看來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她怎麽那麽適合做紅娘呢？

    越想越覺得喜滋滋，林靜好一路掛著笑上了樓。

    *

    另一邊，懷抱小蛋糕的南選澤小跑到了一處居民樓下麵，那居民樓燈火通明的，下麵一個人都沒有，顯得有些冷清。

    南選澤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一個窗戶底下，把手放在嘴邊，小聲的衝裏麵叫：“布咕，布咕。”

    裏麵的人敲了敲窗框子，南選澤有些緊張，然後突然想起來林靜好說的話，立馬找了個樹根站著，把蠟燭掏出來，盒子打開插上去，又用火柴給點亮了，那雪白的小蛋糕立馬就呈現在了他的眼前，清晰可見。

    他也沒想到，裏麵裝的這個東西，能好看到這個地步，直接就傻了眼。

    直到樓道口傳來走路的聲音，噠噠噠噠的，南選澤抬頭，就看披著頭發的小紅站在樓門口，東張西望了一番，才看見了站在樹根底下的他。

    “南選澤，你叫我……”小紅三步兩步跑過來，小聲的問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手裏那一抹亮吸了眼睛。

    南選澤笑起來，蠟燭把他的眼睛照的明亮亮的，他伸出手去，把小蛋糕遞到小紅的麵前說：“小紅，生日快樂。”